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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芮蚕姬清醒过来时,耳蕊中泛起的第一个动静就是身边围绕不绝、蹿腾不断的清脆水花声和小动物们的鸣叫声。
她缓缓张开眼睛,视野中是一片正在缓缓向前淌去的巍峨青山,掉头看向另一边,却是一大片郁郁葱葱、接踵不绝的明麓花川。
川上点缀着五颜六色、姹紫嫣然的春花林,习风一吹,纷纷簌簌的花瓣、絮叶与果籽飘落在一川碧水之上,追随着正缓缓向前的溯流,一路铺去。
环峦碧水,两岸青山,花舞飘帛,青葱掩映,蔚蓝色的天宇明净得就像九天仙子们亲手织起的一大块萃青幕布,上面偶尔浮动着几缕浅淡的云丝。灿烂的日头挂在当空,几尾雪白的鸽鹭在天幕和青山间飞来飞去。
芮蚕姬深吸口气,平躺着看向眼前的天空,蚕丝般的流云在天幕上一缕缕向视野之下滑走。她感到身上沉甸甸的,抬头一看,只见玉里两只毛绒绒的大狐爪正安静地覆盖在她身上。
原来她被玉里放置在最柔软的肚皮处,一人一狐正双双仰躺在两岸青山间一条蜿蜒如黛的越境河中。
她的头钗在昨夜的奔突中掉下了山,此刻,一头乌亮长发松散披下,如同一片浓密的黑色瀑布般,铺陈在玉里雪白的身体上。
玉里的扇形大尾优哉游哉地在清澈的河水中一路左右摇曳,推动着身体沿着九曲迴长的越境河悠悠滑翔向前,上百只小腾蚺在它身周的河水中蹿腾跳跃,一路追着它游动,如同银光闪闪的飞鱼群在碧水间穿进穿出,好不快活。
噗通一声,有物事跳到了芮蚕姬身旁,芮蚕姬吓了一跳,正是那只一直攀缠在玉里脑袋上的小腾蚺。
小腾蚺俯瞰着仰躺的芮蚕姬,一双银蓝色的亮眼珠盯着她滴溜溜直转,芮蚕姬瞅着掩映在它一弯宽扁蚺口中的小银牙,上头还挂着几丝血肉,不是前晚吃百姓的,就是昨晚吃玉里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
一条大尾伸来把小腾蚺又卷回了玉里的脑袋上,小腾蚺转过身,人形般直立地站在玉里额中,两只婴儿小臂向前一挥,“啾啾”一声令下,只见碧河中的上百只小腾蚺顿时顺着它的指向高兴地争游开去,你追我赶。
芮蚕姬这才发现这只颐指气使的小腾蚺的婴儿左臂上,隐隐拓印着四枚暗红的血指印,原来,它就是晚晴峰的最后一夜中,随着自己的身体一同陨灭在穆银川掌下的那只未及出世的小胚胎,亦是她后来抱在怀中,站在晚晴峰的悬崖边上向仙宫群一个劲哭喊嗥叫,引得瞾令官风火见愁一路寻来、授予了她亡神瞾位的那枚小小魂胎。
这个和自己在天山顶上共同接受了亡神之晋封的小魂胎,比起它的兄弟们来自有一番不可冒犯的威严,举手投足间,俨然已成为了自己的九十九兄之长。
狐尾绒毛轻轻扫过芮蚕姬的脸颊,见玉里头上的那头小腾蚺也噗通跳入水中游开了,芮蚕姬这才松下口气。
虽然这一百只小腾蚺都是从她身体内孕育而生,与她骨肉相连,可它们的身上毕竟都流着那个她永远都不能理喻、不可期待、更不敢触碰的仙君穆银川的血。
它们刚被玉里以血肉之躯喂饱,是以这会儿个个活蹦乱跳地围着他俩,不见攻击性,可当它们饿了呢?玉里和自己,在它们眼中怕不过是两块普普通通的血肉。
因为它们的父亲,就是那般山海无信、决裂无情之人。
芮蚕姬迎着一河小腾蚺的欢跳声,在玉里的肚子上翻了个身,看着眼前一尘不染的玉里,不由大吃一惊。
她本以为定会看到一个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雪狼狐玉里,却见此时的玉里身上毛覆皮丰,骨坚肉厚,与昨晚躺在山坳中奄奄一息的模样判若天壤。
芮蚕姬吃惊地看着雪狼狐,玉里傲气地在水面上仰起狐脖子,挠了挠胸前密密麻麻的天狐鬃绒。
芮蚕姬皱皱眉头,它就是这副蠢样子,仗着自己仙根深厚,吃多大的亏也不当回事!当下顺着玉里毛绒绒的肚皮一路爬上它健硕的胸膛,贴着天狐的心口小声道:
“前日晚上你回来后一声不吭,急着睡觉,是否就去喂它们的?”
玉里抬起脑袋看看她,舌头从长嘴里伸出来哈哈哈地透气,那模样就像在嘲笑她没打过它前晚留下的那截尾巴,芮蚕姬被它气得鼻子一堵,握住它胸前灌木丛般高耸的狐鬃,压低了嗓门吼道:
“玉里,我说真的!咱们得想个法子把它们都送走。。。”
玉里长长的狐嘴撇向一旁,大尾巴在水中摆了几下大幅,深表不以为然,芮蚕姬急了:
“你不能总是用自己的身子喂它们,万一它们哪天吃不饱了,还会跑进城里去吃人的!”
两只大狐爪拍拍胸脯,叽咕一声,芮蚕姬仰天一叹,在玉里胸前埋下脑袋,马上又抬起来:
“不行的!我不准,今天就送它们走!要不就干脆送给天魔,省得留在这儿害人!”
芮蚕姬原本只是气话,却见玉里的目光猛地一沉,神情瞬变幽暗深邃,芮蚕姬一愣,只觉这目光似曾相识,顿时慌得在雪狼狐胸膛上连连撑起了胳膊。
突闻玉里“嗷”地惨叫一声,差点儿从水里跳起来,大狐爪伸到颈子底下拽出了一条长长的锯齿鳗,气急败坏地甩去了远水处,芮蚕姬一个没撑住,在玉里怀中嘻嘻哈哈地笑趴下来。
一人一狐在飘满璎珞与花瓣儿的河面上捣腾了很久,芮蚕姬趴在玉里胸前,听着它的大狐心发出砰砰、砰砰的稳健心跳,柔声道:
“我明白,你是怕就算送它们回了天山,穆银川还会把它们再送回来,到时候一路上又会有很多生灵遭殃了,对不对?”
玉里一听,连连点头,两只狐爪一举,将芮蚕姬高高抬起让她站立在自己胸口,狐嘴向一旁挪去,示意她看。
芮蚕姬向前后一瞧,只见玉里刚好摇尾游出山涧,眼前豁然开朗,一人一狐带着一百只活蹦乱跳的小腾蚺淌入了一片深大宽阔的环山巨湖之中。
此湖纵横开阔,四面环山,湖面上点缀着大大小小不下千余座郁郁葱葱的锦绣岛屿,看起来就和天山秘境中那片曲径通幽的息日湖极为相像。
平日里穆银川就爱将一百只小蚺怪放去天山秘境深处的息日湖,让它们恣意畅游,息日湖也和眼下这片湖水一样,上面驻扎着数千座柳暗花明的岛屿,是最适合腾蚺小兽们自由猎食、平安栖息的地界。
如今玉里竟想到将百只小腾蚺带来这片与天山息日湖的环境相差无几的深山湖泊之中,却不知它已暗中留心了多久,才在人踪罕至、野兽不侵的苍山中腰之地找到了这样一片理想的秘境?为何自己昨日一路寻到了斗星峡、白国的边界,却都没有发现这么大的一片湖水?
小腾蚺们一看眼前郁郁葱葱的上千座小岛,立刻叽叽喳喳地欢叫着争游而去,百只银光灿灿的小身躯在阳光下向四面八方的群岛疾疾散开,那场面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芮蚕姬站在玉里身上,心头忽生一阵哽咽。无论如何,这些都是她的亲生骨肉,如今见到它们在这片秘境中露出童稚快乐之态,她的一颗为母心,还是忍不住跃跃欲试起来。
一道炊烟在湖岸上袅袅升起,芮蚕姬正朝篝火堆里一根根添着干柴,玉里畅游在湖水中陪着百只小腾蚺一起捉鱼,大尾巴将逮到的肥鱼群噼噼啪啪甩上岸头,一条条落在芮蚕姬的火堆旁,半晌儿就堆成了一座小银山。
芮蚕姬一边烤鱼,一边警惕着湖面的状况,真不明白这玉里的脾气怎能这么好,昨夜还被咬得皮开肉绽,今日却和这一百头嗜血啖肉的小祖宗亲密无间地戏耍开了!
忽听水面上剧烈沸腾起来,一条巨大的山海鳗从湖水中一节一节拱起蜿蜒的长身,小腾蚺们吓得啾啾怪叫着在水面上四下弹开,玉里扇尾一展,齐刷刷将一百只小家伙如数裹到自己肚皮底下。
山海鳗将狭长的脑袋从深湖内慢腾腾地拔将出来,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懒洋洋地打个哈欠,看看水面上的玉里,再慢腾腾地张开嘴,慢腾腾地朝它咬去。
玉里仰着脑袋看它,不避不闪。
“玉里!”
芮蚕姬跳起来就要冲上湖面,大湖上忽然卷起数十米高的连排大浪,高得什么都看不见了,待她目中明朗时,就见百只小腾蚺欢呼雀跃地围着玉里,从大湖中心向岸上的她撒腿奔来。
玉里嘴里叼着长长的山海鳗一路拖过半湾大湖,“扑”一声丢在芮蚕姬脚下,巨大的山海鳗在砂岸上扭动身躯,垂死挣扎,玉里提起狐足,优雅一踏,低头咬断了它只剩半截的喉咙。
小腾蚺们高兴地一涌而上,瞬间爬满了山海鳗肥硕的尸首,一百条银光小尾巴甩来甩去,眼看整条丈长的山海鳗就要被分食一空,玉里低低吼了一声,小腾蚺们纷纷相互挤兑着四下躲开。
玉里上前用狐嘴撕开山海鳗柔软的腹部,从中叼出一大串血淋淋的内脏,啪啦一声挂去了芮蚕姬身前的篝火架上。
小腾蚺们呼啦一声又围上了山海鳗的尸身继续啃食,整条鳗身上不断发出碾碾碾碾的抢食声响。
这倒是个好法子!有了这片物资丰源、水灵富足的深山大湖,这一百只小祖宗起码可以在此处歇上一段时日,不必去白帝城中啃食人间百姓了,也不必再啃食玉里了。
只是芮蚕姬想不通,这山海鳗本是东海特供的神瞾食材,何以竟会跑到位处西疆内陆的白国苍山之中?
她茫然地盯着篝火上一大串红通通的山海鳗肝,却见玉里正抬起一只狐瓜,扣着挂满了山海鳗肝的烧烤木架一圈圈上下旋转、熟门熟路,还不时吹口狐气、晃爪子煽掉她眼前的熏烟,直把个芮蚕姬看得目瞪口呆。
好一头雪狼狐玉里!它是何时习得了烧烤这等人间的柴米油盐之事?
况且,若非它将山海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