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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珞宇是个血魔道的后生,那他修炼的该是魔功,体内就该有着同根同源的血气;倘若珞宇是个受害者,体内就该有血气留下的伤痕。可他现在伤势虽重,体内却干干净净,半点血气侵染的痕迹也没有!
血气的问题越看越糊涂,老者只能暂时放弃,指挥着蓝光从珞宇的皮肤下面一路游走到了眉心,就好像为他点亮了第三只眼。
蓝光迅速明亮起来,正是成功联通了识海的征兆。老者的脑海里当即出现了一副景象,一副不是景象的景象,那就是模模糊糊,什么都看不清
就在他想要加一把力时,一道剑光似的力量骤然闪现!
画面破碎,蓝光湮灭,就连神魂都感到了一阵疼痛!
老者心头大震,他的秘术还是第一次失效!
那点蓝光可不一般,不仅能探查血肉经脉、气海灵力,更能探寻识海,追本溯源。蓝光反馈回来的信息绝对真实,正是老者挖掘他人身份来历的利器,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就在老者正在惊疑不定,思索是否应该再行探查之际,一股毫不遮掩强大气息正朝着这里奔来!
看那方向,就知道此人是尾随珞宇而来。
老者又是一惊,喃喃道:“是那人?他怎么出来了?”
就在说话的功夫,白衣人的气息迅速接近!
老者的身躯又一次在没有引起任何灵力波动的情况下扭曲起来,就好像一副即将消失的幻影!
大半身躯没入空间,老者忽然大叫一声:“差点儿忘了!”
然而他的声音并未传播开来,因为叫喊的同时,他的本体其实已经脱离了这方空间!
只有一条长满老人斑的手臂突然出现在珞宇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使得珞宇的身体也在瞬间化作幻影,扭曲消失!
白衣人骤然降临,出现在了破败的园子里。满地的血气证实着珞宇的足迹,可就是偏偏不见珞宇的身影!
“人呢?刚才还在呢!”
白衣人并不需要四处寻找,因为古极境的神念范围之广,根本不是珞宇这种修为能逃得出去的。
况且他非常肯定,在他赶来的路上,珞宇的气息一直都在。就是刚才,珞宇才毫无征兆地消失了,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
在这整个过程中,那名老者一直都是个透明人,就连白衣人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不是白衣人自负,而是这个世界上能瞒得过古极境修士的手段真的不多。他没有继续搜索,只是站在原地,看着珞宇躺过的血坑,喃喃道:“这小子,不仅怪,而且疯还真有点好奇他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又没想要他的命,他这么拼命干什么?跑得这么干脆,难道真的不想知道锁神塔的秘密?也不好奇他的后三幅浮雕?”
在白衣人的价值观里,殿中浮雕的含义就是值得他花费毕生精力钻研的圣物,因此他实在无法理解珞宇为何毫不在意。
直到现在,他对珞宇大闹一通而后逃走的用意都是一头雾水。要知道,现在的石殿中还散落着满地法宝,都是珞宇第一次攻击他时落下的。
“不过他的命可不大好啊”白衣人摇了摇头,“咳,不知道也罢,知道了心烦,也改变不了什么”
再次自言自语了一通之后,白衣人跺了跺脚,转身折返,竟是原路返回了。
日到中午,一个不知所在的幽静山谷中,一只体形巨大的白鹭立于浅滩,张望着远方一动不动。
在其背上,一名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女童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个龟壳,小声念道:“心静灵通,空而无欲,至诚至神,有所往矣
“唔灵犀,你说爷爷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我把祈神经念上一百遍,他就回来了吗?现在我都念了一百二十一遍了,爷爷还是没有回来啊”
女孩的声音格外动听,语气却充满了沮丧。鉴于此处除了她就只有她身下的白鹭,所以这些话必然是说与白鹭听的。
也许是鹭如其名,与这女孩心有灵犀,白鹭从未回应,宛若静物,而女孩却乐此不疲,似乎能与它一直闲聊下去。
第五百二十二章 好生无辜()
“这里就只有你和我,连只真正的蛐蛐蚂蚁都没有,真是闷极了!
“爷爷说外面很危险,得等我长大了才能出去,可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女孩十分灰心,把小脸埋在了白鹭肩颈处的羽毛里,似乎是在寻找一丝温暖。白鹭终于动了,回过头来用侧脸来回抚弄着女孩的头发,动作柔缓而优雅。
此时的一人一鸟亲密而相互依赖,放在山谷的景致当中,就像一幅浑然天成的山水画,更显得格外干净、纯粹与美好。
忽然间,白鹭停止了亲呢的动作,回过头来目视前方。小女孩也心有所感,立刻从白鹭的身上爬了起来。
这时才看得清晰,她的穿着极为简素,青布长裙白短衫,几根歪歪扭扭的小辫子勉强扎成了两个平髻,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装饰之物,正是一副最为普通的农家女孩的打扮。
然而再普通的衣饰也掩盖不住她的光彩。她的存在仿佛聚集了天地之灵秀,如画的眉眼间充满了灵气,粉嘟嘟的小脸吹弹可破,就连身上的皮肤都是近乎半透明,泛着白玉似的莹润光泽。
若是寻常人见了她,肯定会把她当成灵物幻化出来的精怪!
但她身上没有一星半点灵物的气息,实际上,就和带走了珞宇的老者一样,她在别人的神念之中也是透明的,根本无迹可寻。
“爷爷!你可回来了!闷死我了!”女孩翻身跳下白鹭,撒欢儿似的朝着山口跑去,水才趟了一半,裙子就湿了大半。
“嗯?”没等她像往常一样扑进老者怀里,女孩就骤然停下脚步。她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老者手里提着的东西,那好像是个人?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仿佛是在一潭死水当中砸下了一块大石,女孩枯燥乏味的生命里终于出现了一件新鲜事,一件充满乐趣的新鲜事!
“爷爷!他是谁?”
“他还活着吗?”
“我来帮你吧!我从书里读过,我会替人疗伤的!”
“爷爷你走得太快了!让我看一眼!就看一眼!”
“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保证听话……呃!”
女孩突然噤了声,她的眼里出现一丝慌乱,因为她从未见过爷爷如此疾言厉色。
“灵犀!把她带走!我给此人疗伤的过程中,绝不允许沅茝靠近!”老者高喊一声,随即拎着珞宇奔向山谷深处。除了疾言厉色,他的言行中其实还有几分女孩没看出来的紧张和心虚。
白鹭领命,当即咬住女孩的后领口,将她拖向了远处。
女孩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越想越委屈,就像好容易到手的玩具被人生生夺走,眼见老者拖着珞宇消失在山谷尽头,她的眼眶不禁红了起来。
白鹭感到了女孩的情绪,眼中闪现不忍之色,动作出现了几分犹疑。
山谷深处,山泉初始之地,坐落着几间树木藤条攀绕而成的房屋,不远处还有一片菜地兼药田。
老者将珞宇丢进了其中一间木屋,做贼似的回头张望了一阵,确定女孩没有跟上来,这才钻进木屋,还接连设下数道禁制,将木屋锁得严严实实。
轻轻挥手将珞宇放在竹榻之上,老者长出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过是好奇溯源术为何失效,又怕那家伙赶来把你抢走,所以老头子才带你回来细细研究。
“老主人说过,老头子我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总有一天要因此得到教训……唔,我可不是看你可怜才救你的,等老头子弄明白你的秘密,就把你弄醒丢出去!
“这样……就算不得心软了吧?”
别人做恶事都要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这老者最初分明是想帮珞宇清理血气才使用了溯源术。明明是为了救人,却硬要说成自己有利可图,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似的。
一小团蓝光再次从他口中飘出,落向珞宇的眉心。
这团蓝光比之从前大了三倍不止,老者看着蓝光明亮起来,立刻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着新一轮的反馈。
可是一切如旧,老者又一次看到一片模模糊糊的景象。不多时,那道如同剑光一般的力量再次闪现!
画面破碎,蓝光湮灭!老者因为更加投入而反噬得更深,抱着脑袋惨叫一声,当即摔倒在地!
半晌之后,老者才清醒过来。他瘫坐原地,手脚发颤,冷汗彻底浸湿了衣襟。如果说上次只是有些疼痛,这一次就是有人在他的神魂上狠狠砍了一刀!
这只是珞宇无意识的反击,并不能把老者怎样。可是那深入灵魂的痛楚却让他记忆犹新,一想就会浑身发颤,恨不能有多远躲多远……
不过他的代价也没有白付,这一次模糊的景象足足持续了三个呼吸。老者可以肯定,在那模糊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而且无时无刻不在变化。因此他更加确定,那模糊的景象一定是层精神屏障。
“倒霉透顶!本以为这倒霉孩子就已经够倒霉的了,怎么老头子我比他还倒霉?这次可是撞上铁板了!老头子大意喽,大意喽!”
老者唉声叹气,努力爬起身来,看着珞宇就忍不住继续哀叹:“这是什么手段?竟能把识海封锁得如此严密?还暗藏杀手?幸亏他的火候不够,否则老头子的命都要没了!
“我若死了……谁来照顾少主?”
说到这里,老者精神一振,仿佛是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整个人都变得十分郑重,“这次是老头子大意了,本不该节外生枝的,还是赶快把他弄醒送走吧!”
他将手掌贴在珞宇的胸口感受片刻,迷惑再次爬上脸庞,“这伤……怎么是由内而外的?莫非自杀未遂?可那些血气又是哪来的?”
“真是个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