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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西陵唐氏的首座,他的责任便是为唐氏披甲执戈,打下一方大大的疆土,而这里头唯一令人难受的,便是夫人知道后会产生的反应。
哪怕强硬如唐森者,在任务结束后返回西陵的那天,面对妻子的追问,却也是退缩了。
长风剑圣的话语便跟他手中的长剑一般锋锐,点在了唐森与徐姝惠这段关系的死穴上,剑尖入肉三寸,伤口潺潺的流出血来。
“回去龙州,就当没有来过,我会同小妹说,你被侍卫赶走了。”徐长风在唐森身旁站定,淡淡道:“保留美好的思念,也好过发现枕边人是个屠夫的失望。”
两人说话间,一道白虹剑气冲天而起,引得围观者侧目,唐森扭过头,看着那道剑气,捏紧了双拳。
徐长风仰头看了眼纯白色的剑气,品了品道:“小妹的剑气中充满了雀跃与兴奋,而这久别重逢的快乐,只是因为她还不知道你所做的一切,有些事情,想好了再决定,一旦做了,就无法回头。”
“多谢提醒。”
踌躇不过数息,唐氏的绝代武者还是做出了决定,朝徐长风点了点头后,便义无反顾地往徐府里走去。
几位统领苦笑连连,只得上前阻拦,对方却面无表情地往里头闯,无视了几乎要捅进身体的灵剑。
可受到徐凤命令的几位统领也不敢把路让开,将剑举着。
终于唐森以胸膛顶着了三柄灵剑,徐府的几个侍卫统领只感觉一股强横至极的力量自剑尖传来,无可抵御。
几人惊骇地面面相觑,为首的中年剑者只能劝道:“姑爷,此时老爷正在气头上,不如您先去寻个酒楼住下,过些时日再来接小姐可好?”
唐森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向前走,几名剑者双手持剑,双足嵌入地下,却无法阻拦分毫。
眼瞅着几人便要将门槛掀开,几名剑者终于按捺不住,严厉警告道:“姑爷,你若再往前走,便休怪我等无礼了!”
徐氏剑修,杀法诸天万界第一,即便是侍卫统领,也深得剑道三昧,几人将灵力注入长剑,便朝唐森周身的几处大穴刺去,势要将他拦下。
可双力量血脉加上不灭战体的浸淫,早将唐森的肉身打磨到一种令人绝望的地步,如果说唐罗修炼不灭战体凭借的是身体特性与灵力掌控,那么唐森的体术修行便纯粹依靠天赋,而这天赋,惊人得可怕。
任凭几名剑者刺杀,霸体钢身崩坏了灵剑,却连动摇唐森也不能,他朝着纯白剑气所在的方向,坚定地走去。
可那是徐府后院,徐氏女眷所在的地方,又岂会让人轻易踏入,几名被崩碎长剑的凶境武者虚空而已,合力绘下一座剑阵,正拦在唐森的面前,再次警告道:“姑爷,此处是徐府重地,莫要自误!”
唐森默不作声,却连犹豫都没有,一脚踏入了剑阵,向前走去。
“统领。。。这怎么办?”
一名徐府统领为难的向中年剑者问道:“真要启动剑阵吗?”
“剑圣之命,不得不从!”中年剑者看着仿佛吃定众人一般的唐森,愤然道:“起阵!”
徐氏的剑修自古以来便是攻强守弱的代表,而徐氏的合击更是被誉为天下杀法最强,剑阵起时,鬼神辟易。
唐森肉身虽强,在不动用不灭战体的情况下却也没有达到无视凶境合击的地步,何况还是徐氏的合击,但无法以肉身抵挡,却不代表他没有其他方法,御土神通轰然爆发,作为徐氏阵枢的块垒破土而出,如同石堡一般拦在了唐森的前后左右。
那些原本要爆轰在唐森身上的灵剑,具是被巨大的岩石挡住,而石块中的阵眼灵枢,成了完美的盾牌。
剑阵可以移动,可唐森的步伐却极快,若是跟着一起移动,便会波及到后院女眷的厢房,几名统领只能作罢,就在几人无计可施的时候,那道冲天而起的纯白剑气突然消散了。
这让唐森变得无比急切,凶麟甲动念加身,阵枢块垒注入灵力后化成金岩,附着在了唐森周身,如同一套金光铠甲。
一道金光瞬间冲破了剑阵,来到了白虹剑气消失的那间房内,唐森可以笃定,这是夫人生活过的地方,因为那种味道异常熟悉,可左右望去,却已不见徐姝惠的踪影。
只有一位负手而立的老仆,正在等他。
“姑爷,老爷请您去中堂叙话,小姐和表小姐也在那儿。”
唐森默然地点点头,将周身的金岩散在地上,转身朝着徐府中堂走去。
沿着回廊穿过庭院,数百步后便看到了中堂,里头有面色不善的岳父徐凤,表情冷然的舅哥徐长风,还有正捧着案卷泫然欲泣的妻子徐姝惠。
自小无从畏惧的唐森突然像是被一只大手抓住了心脏,几乎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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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一章:外柔内刚()
以往轻灵的脚步顿时变得无比沉重,唐森只感觉自己在被审判,而他审判的结果,很可能是他无法承担的。
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需要徐姝惠,不光是因为这个女人是他一生挚爱,更是因为她代表着唐森所有对家的憧憬和愿望。
如果这个女人不在了,或是决定要离开他,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拖着沉重的步伐迈入中堂,这对夫妻隔了数年再次相见,徐姝惠的眼中满是痛苦,举着长卷颤声问道:“上面说的可是真的?陵江决口的三座大山是被你的控土神术掏空的?”
哪怕时光倒流,往事重演,唐森觉得自己的决定都不会有丝毫改变,但面对徐姝惠的质问,他却觉得自己无法理所当然的这样想。
因为这个女人,比时光重要,比往事重要,甚至,比他的命还重要。
在面对她的时候,唐森终是愿意将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而现在,最肮脏的自己却血淋淋的展示在徐姝惠面前,这比所有的一切,都来得令人痛彻心扉,他害怕自己回答之后,便会永远失去眼前的人。
“你说过,你永远不会瞒我的,你答应过的!”徐姝惠抓着长卷的右手颤动着,朝着那个熟悉的男人祈求道:“告诉姝儿,这都是假的对不对,你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对不对?”
唐森沉默,低着头,女人终于哭出声来,丢掉手中长卷,上前一拳一拳地捶打男人的胸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看着妻子痛苦的模样,男人只能不停道歉,却一声比一声更低。
“这便是你自己选出的如意郎君?一个为了家族私利,不惜引动天灾至数千万百姓于水患中的屠夫?”面色不善的天凤剑圣看不得这些儿女情长,怒声道:“元洲徐氏乃是万氏师表,容不得后人与这样卑劣的家族结合,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父亲,认自己是徐氏的女儿,便与这个男人与唐氏一刀两断,莫让你生在九泉之下的母亲蒙羞!”
唐森感到胸前怀中女人的轻颤,那是被几千年礼教压在肩上的沉重,更是一个弱女子面对强势亲族的柔弱。
男人便像往常一样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这个女子,却被一把推开,双力量血脉武者的双臂,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头脑一片空白。
徐姝惠抹去了泪痕,转身面对自己的父亲,跪倒在地抽泣着。
双手平掌合于身前地上,一个头磕在双掌交合之处,徐姝惠泣声道:“父亲大人,姝惠自知罪孽深重,愧对徐氏的教诲,更愧对徐氏的先祖,姝惠实在无颜面对赢城徐氏一脉的列祖列宗,请父亲将姝惠放逐徐氏,取回族名,在祖祠中将铭牌抹去。”
没人能想到徐姝惠的性子居然如此刚烈,竟然因为这样的错处就自绝于徐氏,要知道取回族名对圣地后裔来说,是要比死刑还要严重的惩罚。
虽说人死如灯灭,但一个人究竟能活多久,不光是活着的那段时光,真正漫长的,却是死后那漫长的时光里,你是否还能被后人铭记,这也就是族茔的意义。
所谓归宿,便是你永远知道,那里有一块属于你的地方,而一旦被抹去族名,便意味着你成了一缕孤魂野鬼,死了,便是真的死了。
所以弱者爱争一时长短,强者图谋万世千秋,便是这样一个道理。
即便是性烈如徐凤者,听到女儿的请求,也不禁心头一酸,这才想起,女儿离开元洲时,还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女王,而此时却已是年近四十的妇人,可在他记忆中,那跪在面前的女子还是十几岁的模样,拿着白虹剑意的问题,天天跑到剑阁来询问。
那时正是他研究凤舞神剑的紧要关头,一年能够见到女儿的次数屈指可数,都说修炼无岁月,可这一回头稚女已为人妇,蹉跎二十载光阴,他又怎会忍心惩罚。
“除名放逐之事,休要再提,唐氏丑恶与你无关,你不过遇人不淑,这两年你那女儿暖暖正在筑基,性情坚韧勤奋,你也不想她重蹈你之覆辙吧!”徐凤朝着女儿鼓励道:“你会变成今日这样,多是因为母亲早逝,为父又忙于剑道钻研,疏于管教,但浪子回头,为时不晚,短短两年,你的白虹剑意便已恢复水准更甚当初,重拾武道并非难事,莫要放弃。”
“多谢父亲大人。”
跪在徐凤身前的徐姝惠直起身形,挂满泪痕的脸只剩坚毅,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她看了看父亲徐凤,又看了看兄长徐长风,认真道:“姝惠是唐森的妻子,不管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还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姝惠都是他的妻子。但屠夫的妻子,已经没有脸面继续以徐圣后裔自居,供奉于徐氏祖祠之上,还请父亲将其抹去。”
唐森骤然抬头,原本已如死灰的双眼神动,麻木的双唇颤抖着,很是激动。
而徐凤与徐长风,却是面色铁青,想不到徐姝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