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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希夷道:“我就是剑,我亦是剑鞘!”
这柄剑原本的剑鞘,早就受不住剑气破裂开来,变成一个废物了,姜希夷此刻的意思是这世上只有她能用好这一柄剑,也只有她能制住这一柄剑。
两名武当弟子面上一变,却又无可奈何,其中一人道:“既然如此,请诸位随我上山,向各位师叔伯和掌门说明难处吧。”
天枢抱拳道:“多谢谅解。”
今日武当山天柱峰紫霄宫中喜气洋洋,只因今日是掌门张三丰大寿。
大厅寿筵早已摆上,却无人动筷,厅内各人见状都准备散去。
那位带他们上山的武当弟子道:“请诸位再次稍候,我去通报一声。”
姜希夷一扫厅中诸人后,朗声道:“这位小兄弟也不必去通报了,我此行上山本就不是来寻武当门人的,而是为了寻峨眉掌门灭绝师太,请灭绝师太借一步说话。”
她这一句话,响彻了整个天柱峰山头,紫霄宫外松柏都随之颤了颤,在紫霄宫大厅中的人窃窃私语,都在猜测着姜希夷一行人的身份。
一身穿灰布袍的尼姑,缓缓走上前来,道:“不知道你找我有何事?”
姜希夷细细打量这走出来的女尼,见她约莫三十多岁,容貌原本算得上美,可是美中不足,两条眉毛却斜斜下垂,面向诡异,让人看着就觉得不舒服。
姜希夷问道:“你就是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回道:“我就是峨眉掌门。”
姜希夷道:“你既然愿意走出来就很好。”
灭绝师太道:“你还未说,你特意到武当来寻我,所为何事。”
姜希夷看了看灭绝背后背着的背囊,幽幽剑气从中弥散开来,姜希夷断定她背后必然就是一柄剑,而且是一柄古老,染过许多人的血,但是却很少被人见过的孤寂的剑。
姜希夷目不转睛的看着那背囊,缓缓道:“我也不是寻你,而是寻一柄剑带走。”
灭绝师太面色一紧,厉声道:“什么剑?”
姜希夷一字一字道:“倚天剑。”
倚天剑三字一出,四座皆哗然。
“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这六句话江湖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屠龙刀成为武林人竞相争夺的对象,却无人去争夺倚天剑,这并不是大家眼中没有倚天剑。其中原因有二,其一,倚天剑的下落鲜为人知,连与峨眉派交好的武当,几乎都只有张三丰才知道倚天剑在峨眉;其二,就算知道了倚天剑在峨眉的人,有心去夺剑,只怕也是无力,峨眉在江湖中赫赫威名,灭绝武功精妙又是敌手甚少,与其去送死夺剑,自然不如试试运气去抢刀。
而今天,就有一人明目张胆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要取走倚天剑。
灭绝师太上下打量了一眼姜希夷后,发出一声冷笑,道:“不自量力。”
姜希夷道:“并非不自量力,而是绰绰有余,师太若是敢的话,就取剑在院中与我比试一场,生死不论,若是不敢,我们就回峨眉比试。”
灭绝师太此时下垂的眉毛倒竖了起来,已是怒极,道:“我有何不敢,我剑下自会留你一命!”
第17章 陆()
山上的日落,来的总是比山下要晚一些,可此时也已经残霞漫天。
晚霞在发出自己最绚丽的光芒的时刻,也就是即将消退的时刻。
紫霄宫前一片广场中,姜希夷同灭绝师太两人分立两端。
姜希夷站地直直的,就像是一棵被霞光晕染了的山中披雪的树一样。
灿烂的残阳染红了她的白衣,也映照着她那双似乎含着千年未化冰雪一般的眼睛,光如同照上了冰雪一般,被反射了出去,她那双眼睛显得更亮。
天边雁影横飞,庭前松柏婆娑。
紫霄宫中一着青衫的少年,脚踩轻功快步走出,立于姜希夷同灭绝师太之间,对二人抱拳道:“今日是我家师父大寿之日,我家师父请两位给个薄面,勿要兵刃相接。”
灭绝师太冷冷道:“殷六侠还是快快走开,待我教训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自会去给张真人告罪的。”
这少年就是张三丰第六徒,殷梨亭,他没想到灭绝师太居然会如此说,一时讷讷不知说什么好,侧头看向了姜希夷,心中一惊,他在紫霄宫内只听到了声音,本以为这与灭绝师太挑战的姑娘是个十几岁的年轻女侠,却没想到,这姑娘比他想的还要小上许多,怎么看都不过十岁左右。
姜希夷见他看了过来,便知道他是询问自己的意见的,便道:“我同灭绝师太一样,等我夺了剑之后,自会去给张真人告罪的。”
灭绝师太闻言冷哼一声,解开了背囊,从中取出了一柄四尺来长的形制古朴的古剑来。
姜希夷和殷梨亭二人向那柄剑一瞥,便已知道,这柄剑应该就是那柄江湖传说中的倚天剑。
只见剑鞘上用金丝镶着两个字:“倚天”,剑未出鞘,却隐隐发出一层青气,可想而知此剑不凡,周围的武林人士不禁窃窃私语,对这柄难得能见到的名剑议论纷纷。
姜希夷道:“这就是倚天剑?”
灭绝师太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倚天剑。”
姜希夷道:“果然是好剑。”
灭绝师太喝道:“当然是好剑,速速接招吧!”
话罢,灭绝师太提着剑柄,也不除掉剑鞘,连剑带鞘越过殷梨亭,向着姜希夷身上穴道点去。
姜希夷也不拔剑,脚下一旋,便避过了一击。
灭绝师太见一击不成,心中也无太多遗憾,而是再出一击,将剑横扫。
姜希夷腰如嫩柳被折枝一般,向后一折,灭绝师太这一击更是连她头发都没碰到。
灭绝师太收招之后,道:“你为何还不亮兵器。”
姜希夷道:“你手中剑刃未亮,锋芒暗藏,我又何必拔剑。”
灭绝师太冷哼道:“好张狂的丫头,此剑出匣后不饮人血,不便还鞘。”
姜希夷道:“所谓名剑出鞘不染血不归鞘?”
灭绝师太道:“正是。”
姜希夷道:“此话对我而言,简直是一派胡言。”
灭绝师太怒道:“你又懂些什么。”
姜希夷道:“我当然懂得很多,剑鞘为制剑之物,人为驭剑之人,剑不能归鞘,自然是人不能驾驭剑,便是剑奴而非剑主,你既然驾驭不住这柄剑,又何必使名剑蒙尘,不如为他择一良主。”
姜希夷这番话是江湖中人从来都没听过的,剑未凶器,所有人都认为,剑只要在人手上,如何选择如何去做,全要靠人的决定,可姜希夷话中意思是,如何选择如何去做,不是人的选择,是剑的选择,这话听起来着实有些不切实际,但殷梨亭却在心中点了点头。
他也是用剑之人,张三丰门下七人,他专修剑之一道,用剑多年自然也是用了心,姜希夷此言刚出,他心中也是诧异,可细细推敲之后,却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而且是十分有理。
灭绝师太冷冷道:“你说的良主莫非是你自己?”
姜希夷不点头也不摇头,道:“能驾驭这一柄剑的人一定不止我,其他人也许想带着这一柄剑壮声威,可我却不需要,我的剑比这一柄剑更好。”
灭绝师太喝道:“多说无益,还是亮剑吧!”
灭绝师太说到‘亮剑’二字时,在场所有人只听得‘铮’地一声,原来是她已将倚天剑抽出,登时青光耀目。
灭绝师太身随剑走,如电光般游走到了姜希夷身后,身形未定,剑招先到,刺向了姜希夷肩头。
姜希夷只略略提步往前,眨眼间人已出现在丈余外。
姜希夷满意道:“很好,既然你剑已出鞘,那么我也拔剑便是。”
此时晚霞全退,夜色渐浓,月朗星稀。
一声龙吟随剑现。
姜希夷手中拿着剑,立于广场之中,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就像她发出了光一般。
可更让人分不清楚的是,这光到底是月光,还是她手中的剑光。
山上的夜晚,比山下凉了许多,可在场之人都觉得,此时未免太寒,明明已是夏初,却比隆冬时节还寒。
因为当姜希夷的剑出鞘的那一刻,天地间就弥漫着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一十岁女童,居然已修出剑气,着实令人吃惊。
可懂剑之人更加吃惊,因为这十岁女童,是一名真正的剑客——当她的手握住剑柄的时候,她的剑意就已先她的剑气扑面而来,直扼住了人的脖子。
姜希夷此时长剑一抖,脚下轻点,瞬间人便不在原地,再细看时,众人只见一点流星一般的寒芒惊现,这一点寒芒朝着灭绝师太而去,而在寒芒之后,是如同白色的箭一般的人。
人未到,剑先到。
没人看清楚姜希夷是怎么动的,甚至还有人没看到她究竟是何时动的。
但她确确实实瞬间便已出现在灭绝师太眼前。
灭绝师太心中一惊,下意识提剑格挡,可不知为何,她手上动作不似刚刚那般流畅迅猛。
不过好在,姜希夷这一剑,并不是向着灭绝师太的要害来的。
剑光如电,不等人反应过来,这一道苍白寒光,就已缠绕上了灭绝师太手中的倚天剑。
灭绝师太心中一喜,手腕转动,企图用削铁如泥的倚天剑斩断姜希夷的剑。
可谁知,姜希夷掌中软剑未停,剑尖直取手掌后瑞骨之端的神门穴,灭绝师太避无可避,也没想到这一着。
等她觉得手上一阵刺痛后,企图反击,可握剑右手再也提不起力气。
灭绝师太手上一松,姜希夷左手两指夹住倚天剑剑尖,右手一抖那柄缠绕的软剑又变成了一道月光长剑,脚下一旋,倚天剑剑柄已不在灭绝师太手中。
灭绝师太看着自己右手神门穴上的一点红,心中怒火大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