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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刻才明白那眉间樱红绽放的妖冶竟然是这么残忍,甚至无情的苦痛。
室内静默,谢易牙呆立。
“愣着作甚?”
落不秋的一声喝,将谢易牙的思绪抽回。
“哦。”
“你且仔细看着,日后助公子施针。”
孩子见证了刚才骇人的一幕,奋力点头,发誓好医术。
“不容穴,着针半寸;尺泽穴,半寸;地仓穴,半寸;二间穴,一寸;飞扬穴,一寸;关冲,半寸;交信穴,一寸;昆仑穴,一寸深入;气海穴,半寸偏;任督二脉,半寸左偏。此皆用银针固着静脉动向,为防蛊虫入心,施针阻隔。你可明白?”
谢易牙奋力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入心。
落不秋欣慰一笑。固好针后,又选了一支银针,银针首段弯钩,发红的颜色触的谢易牙内/里轻抖,似乎感受到薄薄的灼热在自己身上游走。
只见清雅男子身上的红色小点不再游走,静立不动。
落不秋寻着凸起的地方下针,针落处,红色的血水蜿蜒,凸起渐消,弯钩银针探进皮肤里,勾出一条细如银丝的蛊虫。
落不秋看着那条细如银丝的蛊虫,恨欲狂。这些竟是他的至亲所赐……
谢易牙害怕,却挪不动步子,眼睁睁的看着落不秋将清雅男子身上的红色小点,凸起一点点挑起。
血水蜿蜒全身,千疮百孔也不为过。
江玉树被疼醒开来,冷汗混着水汽在额头和墨发间细细流走,惨白的一张脸,没有丝毫血色。
落不秋神色专注,丝毫没有察觉到身下的人已经醒来。
他每下针一处,挑起一根银丝,江玉树就紧咬下唇一口,水润薄唇血痕斑斑。
没有声音,没有哭喊。
有的是落针可闻的安静,有的是不可置信害怕的呆惊。
谢易牙仿佛是注了铅水的人,挪不开,迈不动。呆呆的看着江玉树咬牙隐忍。
烟水迷蒙中,那抹月白的影子飘忽,有的是孱弱的人儿。
“公子……”
孩子呢喃一声。
落不秋回神,见着醒来的江玉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公子,可还受的住?”
江玉树脸色虚白,似蝉翼稀薄,却依旧温润有礼道:“无……无妨……请继续……”
落不秋持针的手再也不愿动下去,心疼的看着眼前的人,“公子,这是何苦?落不秋可以让你痛快些的……”
男子眉宇温和,樱红煞气。
可,倔强如他,寂寞如他,孤独如他,温润如他,怎甘心一个痛快?
落不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完针的。
他只知道自己脑中一直回荡着一句话:江玉树不甘心呀!
是啊,江玉树不信佛,不信天,不信地,不信神,只相信人定胜天的人。他要以一己之力与天斗。
可殊不知,物极必伤。
下半夜,月儿依旧皎洁。
榻上的人清梦浅睡,眉间樱红淡去,孱弱虚白,白衣荏苒,不似昨日。
落不秋看着睡得沉的人,无奈一叹:冤孽,都是冤孽。
谢易牙看见了全过程,终是发誓要好好学医。
《玉书风笔录》卷十二记:
泓玉年间,谢易牙医术一绝,玉箫名动天下。
名曰“萧一绝”、“医无常”。
世人皆知,感其恩德,造福百姓。
第一一章 月中行·斗心()
【卷二:琉璃劫——与君相逢】
第一一章:月中行斗心
竹楼,灯火通明。
赵毅风站定。
思及前日他说要以君子之道来寻他,男子浅笑一瞬,伸手叩门。
谢易牙适时开门,赵毅风行至院中,未曾见到樱花树下的人,剑眉一皱,看着谢易牙,“你家公子呢?”
“公子安歇了,殿下请回。”
男子环看竹楼一周,樱红纷乱,竹影婆娑,室内烛火跃跃。
“刁孩,又欲诓骗本殿?这屋里点着灯,你家公子分明没睡,你且走开。”
谢易牙怎会让这个阴沉沉的人来搅人好梦,小小的身子拦在赵毅风身前。
“我都说了,我家公子睡了,你怎么不信?”
赵毅风由上而下俯视谢易牙,忽然大笑,“让本殿信你,拿点本事来!”话完,不顾谢易牙阻拦,就欲进屋。
谢易牙急的跳脚,公子施针刚睡,怕是没精力招待,这人要进去打扰他家公子。体贴如谢易牙怎会让这人进去?
赵毅风忽然感觉腰间一紧,低头一看,谢易牙的手在他腰间,死死抱住,不愿松开。
男子浅怒,“你这是作何?不要以为本殿不会对小儿下手。”
“我说了我家公子睡了,你不要打扰他,你不信,易牙无法,只有这样。”
赵毅风不想对小儿下手,也无意伤他。耐着性子,“你放开!”
“不放!”
“你放不放??!”
谢易牙被他语气吓到,还是不欲放手。
“易牙,让殿下进来。”
温温的声音,似天际浅水清歌。
谢易牙气急败坏的看着赵毅风,急的跺脚,“公子,你怎么可以把他放进去,他不安好心。”
“你说谁不安好心?信不信本殿活剥了你?”
谢易牙小脸皱成一团,只吐出几个“你……你……”就没了后话。
赵毅风笑着进来内室,一脸得意。
“殿下很得意?易牙只是孩子,您非要和他计较?”
赵毅风赌气般,“是他处处看本殿不顺眼,本殿不想和他为难。”
江玉树哭笑不得,“他才多大?殿下非要和一个孩子计较,有意思吗?”
赵毅风无赖一笑,得意道:“有意思!”
江玉树摇头,他开始头疼,头疼的厉害。
这个皇家贵胄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看似冷傲,实则面皮厚。
这是江玉树慢慢发现的,更让江玉树吃惊的是这位殿下似乎只愿意在他面前无赖。
赵毅风自觉找地方坐了,看向眼前的人,身子一紧,眸光凝滞。
他眉间樱红竟变成淡淡的浅红,隐隐不存在,脸色惨白,人似是有气无力。
“清玉眉间樱红……淡了。”
江玉树竭力扯出一丝浅笑,点了下头。
赵毅风仔细看才知道江玉树手里摆着一幅棋局。
“清玉知道本殿会来?”
男子温和一笑,许是才从药草的沐浴中出来,未干的发散落在肩后,让人放松。
“殿下文韬武略,今日棋局比斗如何?”
“好!试试。”
谢易牙进来没好气的朝赵毅风吐了吐舌头,开始摆弄棋局,端茶上水。
“殿下执红子,绿子?”
“红子。”
红色,生命绽放的颜色。
“好!”
淡然一声。
“殿下输了用什么做赔?”
赵毅风剑眉一挑,诧异道:“清玉怎会知道本殿一定会输?”
男子浅笑,笃定道:“直觉!”
赵毅风朗笑一声,“清玉就如此笃定?是输是赢皆是未知,清玉未免夸大?”
“是吗?”男子反问,剔透的声音,很轻,可是有杀气,带着冷。
“殿下看棋!”
“卒二进一,欲过河。”
“炮一横五,轰卒。”
“炮二横五,对峙。”
“卒五进一,楚河。”
“车三进五,将卒。”
“炮二将卒,吃;炮一将卒,吃!”
“相四进三,吃炮。”
“车三走六,吃相。”
“炮三隔一,将帅!”
江玉树挑眉,悠悠道:“殿下这棋艺似乎不到家呀……”
“这局不算,你我再来。”不甘心的话充斥屋内。
“车三进二,暗度陈仓。”
“炮一进五,隔山打牛。”
“马日走三,釜底抽薪。”
“相四进二,直…捣…黄…龙。”
“仕二进一,四面楚歌。”
“车一走五,声东击西。”
“炮四进三,未雨绸缪。”
“马一走四,偷梁换柱。”
“炮四隔一,马后炮,将!”
江玉树手执“帅”子,淡淡道:“殿下又输了。”
赵毅风拍案,“本殿流年不利,不然怎会连连败落。”
江玉树冷声还口:“殿下学艺不精,还要将责任推给旁的,无耻之极。”
“无耻?本殿何时无耻?谁看到的,速速出来,本殿恭候!”
江玉树托头一叹。
“你我再来。”
男子浅笑点头。
室内两人埋头苦斗,屋外月儿残缺。
风轻轻吹,叶轻轻摇。
暖暖的柔光将小楼点亮。
和谐温馨的氛围,幸福静谧时刻。
“再来!”
“再来……”
“再来——”
……
“清玉啊,你都不给让一下吗?”赵毅风一脸酸楚。
白衣男子眉眼芳华,衣不染尘,淡漠如水,“江某已经让了殿下四子,是殿下学艺不精,与人无尤。”
赵毅风颓败,敢情自己是有多差,人家让了四子还输的一塌糊涂。
“殿下可还继续?”
“继续?本殿对阵十局,一局未赢?!!!”
江玉树淡定,“江某说了是殿下学艺不精,殿下不信。”
赵毅风一脸哀戚。比斗颓败后落魄的样子。
“哎,本殿流年不利啊,流年不利。”
江玉树讥诮,“殿下心不定,如何取胜?”
赵毅风吃惊,“清玉怎知本殿心不静?本殿一字未说。”
清雅男子竭力抽了抽身子,使自己坐的稳一点,不让眼前人发现端倪。
“殿下的棋路,也是殿下的心路。棋路凌乱,沙场狼藉。殿下如何赢得了江某?”
“本殿竟不知自己心乱?”
男子执萧,碧玉探出,直指“帅”子。
“主帅者,心不乱,八方皆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