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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江某不敢保证先生一世荣华,但定会保先生此生安定,不再浮萍飘零,浪迹天涯——哪怕江某为此付出性命,牺牲性命。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就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一旦江玉树有个好歹,江玉树答应贺千丈的话也将成为空谈。
“公子何来此话?是千丈无用,作战无方,害公子废掉双腿”
江玉树无华的眸子直直望向窗外,试图看到什么,眉宇间尽是萧瑟落寞。
“不是……你,不是你们,是我算不透天机。”
一声浅叹,如水悲凉。
贺千丈忽的一窒,直直看着他,却发不出一个字。
一直以来,贺千丈都很佩服江玉树。看似荏弱,却惨烈到骨子里,破军之命,算无遗策,眼瞎目瞽,却也心似明镜;掌控千里,却也寂寞到骨子里。
他待人温和谦逊,礼贤下士,可眉间终是透露出一种看透浮华的悲凉和历经人事的沧桑。这一切出现在一个二十一岁的少年身上。
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公子你恨吗?”不解一问。
恨吗?
应该不恨吧……
只是不甘……不甘……
江玉树如水淡漠:“我不恨,我不恨上天给我的一切。”
“我……只是……不甘……,我江玉树的人生不该如此。我相信人定胜天!”
这一刻,贺千丈忽然觉得自己真的需要仰视这个傲气的男人。他温和外表下的坚毅,冷然风华下的惨烈,骨子里的倔强……这些都值得自己重新去审视这个男人。
大抵都是浮萍飘零,落叶无根,寂寥无依……
才会有一种红尘相惜之情吧。
贺千丈失笑摇头。
“对了,先生。江某收到奏报,南燕皇室已经知道先生投身天倾,现在正悬赏千金捉拿先生,望先生开怀,保重自身。”
贺千丈不解看向江玉树:“公子不怕贺某人被人捉走,遗漏东境军情?”
“为何要怕?”
贺千丈吞/吐:“贺某人毕竟名声不好,吃喝赌懒,样样不拉。若是被人捉住,贺某人经不住严刑拷打,威/逼/利/诱,将军情吐露,公子那不是亏大了。”
江玉树微微颔首,经过南燕,玄真大战,贺千丈早已臭名昭著,其程度已经达到人人得以诛之的地步。吃喝赌懒,欠债千百,酗酒癫狂,在他国眼中贺千丈就是个无赖。这样的人一旦被捉住,只要稍加威/逼/利/诱,消息吐露,天倾只怕有灭顶之灾。
“贺某人此生与酒无缘,万一以后贺某人嗜赌成性,公子就不怕贺某人给定王欠债千百?”
江玉树笑意悠悠:“先生,你忘了你那些名声是怎么来的?”
说到这,贺千丈一肚子火,自己臭名昭著,都是拜眼前人所赐,估计今生都难翻身。
一声冷哼:“公子还好意思旧事重提?”
若不是你,我一国计囊会人人喊打,欠债千百?
江玉树伸手轻叩玉箫,眉间恬淡无波:“先生当知浮名不堪言。人生在世,浮名束缚,先生洒脱不羁,怎会不知?”
贺千丈结巴:“就算贺某人不在乎名声,可万一哪天忍不住肆意红尘,嗜赌成魔,败光东齐家产,重走歪道给定王欠债。公子不怕?”
江玉树平静无波:“先生臭名昭著,无人敢用,他国避之不及。此生也只能投身定王身侧。先生若嗜赌,江某不介意再拙劣一次,助先生戒赌。”
贺千丈闻言身子一抖,一股酸水直达喉间。
江玉树接着道:“先生若忍不住要纵情一回,江某也不需担忧。”
“为何?”
江玉树直接道:“殿下没钱,如何让你欠债千百?”
“啊?”贺千丈大惊失色,结结巴巴:“他……是……三军……统帅啊,他是皇家贵胄,他……会没钱?”
“所以江某说了无须担忧,一旦先生欠债,此生怕是要为殿下疲累而死。”
一国皇子没有钱,三军统帅没有银子,傲世天下的男人没有行家,当初说好的随意逍遥,没钱怎么逍遥?
“江、玉、树!你诓我!——”一声不甘嘶吼,轻纱飞起。
“哎,先生切勿动怒。”江玉树挥手制止。“先生可知殿下不当家。手里没有银钱那也是情理之中。”
贺千丈更迷惑了。“定王不当家?”
江玉树眉眼含笑,挑眉悠悠:“殿下的银钱可都在江某手里。所以江某无需害怕先生欠债千百。”
贺千丈被他那笑蛊惑的全身寒毛一竖。自己又被算计了一道,这以后可是要穷困而死。
堂堂定王殿下不当家,竟然不当家!
郁愤抓狂的贺千丈这才知:他贺千丈被江玉树坑了,坑了一辈子,卖身天倾,还只能从江玉树手上扣银子过活。
无语、不甘、愤怒……
可当看着江玉树嘴角那一抹温和浅笑时,贺千丈心下狂躁渐压。自己仅仅是不能太过放肆的逍遥挥霍,可他呢?
双目不明,如今双腿还面临废掉的危险。
阳光透过窗柩洒下来,照上他清俊的容颜,朦胧光晕中的人似浮于云端的谪仙,宁静致远,一笑如坠梦温柔。
淡然从容敛尽尘世烦忧,浅笑温和荡涤世俗喧杂。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乘虚御风。
如花温柔,如烟迷幻、如水淡漠、如云温恬……
此时越是静谧安然,越是能突出战争的凄惨。
看着他浅笑温和,从容悠然的一幕,思绪恍然回到三月前——
雨不停歇,东齐城破,联军畅通无阻,进城烧杀抢虐,甚至大肆屠杀东齐城民。所过之处,真正的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第五赤眉得意悠悠的站在东齐城楼上发号命令,数万联军围堵赵毅风,誓死要砍杀那个傲世天下的男人。
尸身堆叠的山上,赵毅风染血的战袍随风扬起,青冥就插在他脚边,一如既往的孤傲。
他听见那个孤傲的男人对江玉树的温柔,他听到赵毅风对江玉树轻轻说:他带他去北璃看樱花……
联军一波一波砍杀,他始终屹立不倒。
直至朝廷援军到来,赵毅风欣然一笑无力栽倒在尸山上。
赵清风带兵七十万围堵在东齐城门口,莫云携柯泽城二十万大军围堵在东齐城另一头。两军联合,效仿“关门打狗”之法,施行“瓮中捉鳖”之策,将第五赤眉带领的百万大军痛打一发,百万大军誓死突围,损失三十万大军护第五赤眉突围逃回北璃。
天倾281年,天历九年三月,“魔香大战”以东齐城的胜利而告终。此战四国同时来犯,东齐元气大伤,四国国力大损。
此战,东齐孤军奋战,誓死坚守到最后。赵清风黄雀在后,后续派兵支援,捞取好处,更得天帝信赖。
这是第一次四国来犯下,天倾依旧可以反败为胜的大战!赵毅风、江玉树死守最后一刻。得东境众人拥护,民心归一。此战从作战手法和指挥策略上,东齐更胜一筹。
就在众人庆幸东齐可以反败为胜的时候,军营里众将面色凝重。
两位重要人物昏迷不醒。
赵毅风内伤和背后的伤将养了半月才好,可江玉树整整昏迷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赵毅风斩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庸医,百年人参,千年灵芝用尽,才将江玉树从鬼门关拽回来。
本以为这样——只要江玉树活着,此生变也圆满。
接着,便是一道晴天霹雳的消息
——江玉树双腿失灵。
有废腿危险!
第27章 不如归去·寻医()
【卷三:乱世颠——傲世双雄】
第27章:不如归去·寻医
***
“公子,你醒醒啊……不能睡了……,快醒醒。”
江玉树感觉在一片春光明媚的樱红中,双脚像踩在棉花上,舒服的他不愿醒来。
一个哽咽的哭音一直在耳边回荡,这种的感觉,让人不喜。
好吵……
闭紧眼,江玉树不想理会那道吵嚷的哭音,继续沉迷在樱红纵乱中。
“公子……公子……易牙求你,你快醒醒啊!再睡下去易牙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呜~~~”
易牙?!
他怎么会在梦里?
江玉树艰难的睁眼。
身上碾压般的疼痛还是让他好看的眉峰紧皱。
耳边是谢易牙破涕为笑欣喜的声音:“公子——你醒了!”
接着便有一双小小的手紧紧的握住手掌。
江玉树静耳细听,叹息声此起彼伏,自己是在大营中,身边应该是东齐众将。手边是顺滑的软枕和天络纱的帐。
谢易牙就在江玉树身边,水灵灵的大眼睛中尽是欣喜激动。
“易牙……”江玉树声音沙哑。
一想到自己有个好歹,谢易牙又要孤零零的一个,流浪街头。
江玉树不由有些愧疚。
他知道,谢易牙依赖自己,信任自己,待自己真心,不然也不会吵嚷着要学医为自己治愈蛊毒。
“公子,你都睡了一个月了,易牙差点就没有公子了,公子你没有想过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易牙怎么办?呜呜呜~~~”
谢易牙的哭声让江玉树的脸上又多了一丝愧疚。紧握他小小的手掌,示意他安心。
“好了,易牙莫哭……你要是再哭……”本来还能安慰谢易牙的江玉树,此时竟剧烈咳嗽起来。
伸手捂住双唇,手间是黑色的血夹杂着泥土的黑灰。
血,染红了苍白修长的手指。
继而滴滴答答落在纯白的衣衫上,
满目的妖冶、凄厉。
谢易牙瞬时瞪大双眼,惊恐的看着江玉树因为咳嗽发红的脸,脸上尽是害怕。
毫无疑问,江玉树在东齐大战中被‘天蚕银丝线’的力道反噬,伤了心肺。
当日江玉树蛊/毒发作,竭力拔针,精气虚耗。又在雨中指挥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