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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寒冷如刀的目光划过重意欢的脸,让重意欢不禁吓了一跳。
这安氏是老夫人的侄女、大夫人的妹子,素来性子高傲,因为当年欲嫁她的父亲重显不成,对母亲顾氏一直有怨恨,对自己也是极其的不喜欢。
可她记得,这安氏在她出嫁之前,就已经被毒蛇咬死了啊。
还有老夫人也去世了
“还说什么!物证就在这里,还需要再啰嗦什么!这件事情一定是重意欢做的!”四姨娘讥笑一声,笃定的开口。她早就看这位重五小姐不顺眼了,仗着三房**爱蛮横骄纵,上次还当着众人的脸说她爬了**才能做长房的四姨娘,将她比做**妓子给她难堪,她还想着要怎么报仇呢,结果这就来了报应,真是爽快。
大夫人瞥了四姨娘一眼,将手中两个扎满针的偶人一下砸在重意欢的面前,气怒道:“五侄女,我与母亲素来待你不薄,你居然这样对待我们!”
看到那两个被扔到面前的厌胜偶人,重意欢顿时明白了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重生了!
这是她十四岁那年发生的事情,她被人诬陷对大夫人和老夫人下了厌胜之术,因为她自小受**,性格乖张,在儿时总是惹祸,被母亲数次教训遇事需忍让,久而久之便后养成了软弱任性的性子,这件事几无准备就落到了她的身上,任性忍让惯了的她不知如何申辩,只能一个劲否认。
但否认又如何?她连连的摇头和否认在人证物证的面前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她被严刑逼供无奈认罪,遭遇祠堂大罚三十六鞭,又被族人抓起来浸猪笼游街,面子里子尽失,背上了不孝不敬的罪名。
这件事情令她越来越不相信人,却又敏感的依赖于人。母亲是高门之后,日日忙碌;父亲虽**爱自己,但总要出门行商;姐姐是是重府娇女,因她软弱无能疏远于她;三房这般情况,终于让顾琴榕有了可乘之机,接近自己获得信任,让自己远离家人,让自己遭受季宇琪蒙骗,终究害死父亲,害死姐姐,害死自己不足百日的君儿
突然回到十四年前,让她有一次改变命中转折的机会,难道老天终于看不下她遭受命中痛中之痛,在她化作厉鬼之后开了眼么?
锦宜见着是自家小姐愣愣地盯着地上的两个厌胜偶人看,就是不说话为自己辩驳,顿时急了,“小姐,快些回神啊!”
“呵,这小蹄子在教她呢。”四姨娘手里的折扇摇了摇,不屑地哼笑一声,“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了,还顾着别人哎,说不准,是重意欢指使这小蹄子去埋的偶人呢”
见周遭目光一下转过来,四姨娘赶紧闭了嘴,那折扇挡住自己半张脸,笑道:“我也就那么一猜,这样看我做什么。”
“祖母,这事儿绝对不会是意欢做的!”四姨娘不吱声,重意欢突然将地上的两个厌胜偶人捡了起来,左右细细瞧了一下,对着上头一直未曾说过一句话的老夫人喊道,“意欢固然是任性骄纵,不懂看人脸色做事,但从来不会有害人之心啊!”
“你没有害人之心?”安氏扬了扬眉,视线落到重意欢手上两个偶人上,“这便是最好的证据,我同大夫人都去你屋里找来了字帖和女红,对比了字迹,对比了针脚,处处都是你的标志,你这般想要抵赖,是当姐姐和姨妈都是瞎的么!”
“重意欢,你莫不是想说,这字迹是人仿的,针脚是人弄的吧?”四姨娘打扇而笑,轻蔑的目光在似重意欢的身上来回扫视,“这戏本子里演的说故事给孩子挺,看着玩的,怎么可能有人这么傻,用在这些真事上边算计人。重意欢,你这不是病急乱投医?难不成是有人相助,你要拖延时间?”
重意欢并未理会安氏和四姨娘,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上方的老夫人,手中紧紧地握着两个娃娃。
她前世任性又软弱,在厌胜一事突然来临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被上方大夫人一声声的诅咒长房和安氏四姨娘的讥讽吸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只能一次次的否认自己没有做过这件事。但重活一世,她怎么能继续那样懵懵懂懂的像上一世一样过完自己的一生?
她方才看过了手上的偶人,几乎处处都是漏洞,她前世居然没发现,让这样的东西害惨了自己的一辈子
老夫人自上而下的俯视着她,污浊的双目好似明镜一般的,洞穿她所有的心思。
重意欢被她看得发毛,却不曾将挺直的脊背弯曲下来一分,而是迎头而上,与老夫人的目光对视。
清风拂过六月盛放的芍药,花瓣微微颤动了一下,四周一派寂静,连下人之间的窃窃私语也没了。
老夫人转开眼,拐杖在石板地面上敲了敲,“说——”
见老夫人发了话,旁边伫立看着的安氏和四姨娘一下回了头过来看着老夫人,仔细瞧的话,安氏和四姨娘的脸上都有一丝错愕。
唯有大夫人抿了抿唇,一直注视着重意欢。
重意欢抬眼,将两个偶人举起来,朗声道:“祖母,意欢不成材,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这一手书法,这上面字迹与意欢素来行文一样,意欢难以否认;这女工意欢素来不喜,绣工简陋无比,这上边缝制的针脚一模一样,意欢无可再说。”沉了一沉气息,重意欢再说:“但是,祖母,问题也就在这黄巾的字上,这字迹虽然最像,但也是最不像的。”
闻言,四姨娘陡然望向她,扇面遮了一半的颜容,只得见露出得一双眼微微瞪大,持着扇的手似乎也有点颤抖。
“如何说?”老夫人推开身边扶着自己的重意迟,拐杖在地面上一敲一顿,直视下方的正在辩驳的重意欢,脸色严肃又深沉。
“回祖母,意欢练字数十年,自小由父亲手把手教起来,虽得大家赏脸,称赞一声写得好,但因为自己小时不喜欢写字,练字的时候不认真,就有一个坏习惯。”重意欢将偶人体上被针钉着的黄巾拿下来,将上方写着字的一面呈给老夫人看,“每次意欢写字,总会在字尾上延长一些绕个小钩,这黄巾上的字模仿意欢虽像,但这延长和小钩太过僵硬,并不如意欢十几年习惯而来写得顺畅。”
“就是这样?”老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冷漠疏离,“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这样写,以防被人发现厌胜偶人,再用这个脱身!”
“祖母!意欢并未用厌胜之术诅咒祖母!”重意欢深吸一口气,再次将偶人拾起,与黄巾一同送到老夫人的面前,“祖母,这厌胜偶人还不止这一个问题!”
第三章 满是漏洞()
“哦?”老夫人在下人搬来的玫瑰椅上坐下,似乎是预备要好好听一听重意欢的说法,“你觉着这偶人上边还会有什么问题,你只管继续说下去,若真是有人陷害咱们重府嫡孙,我自然明明白白的还你一个公道。。。”
“老夫人,但假如扯了谎呢?”四姨娘摇扇看向上座,又看向下方的重意欢,“如果扯了谎,再加上用厌胜之术,祠堂惩罚怎么着也要五十鞭刑吧?这巫蛊诅咒之术肮脏不堪,用在老夫人和大夫人身上,简直就是用心险恶,是个大大的过错加之不说真话,若是老夫人这样还要包庇,怕是不能服众啊!”
重府长幼规矩森严,如果有人触犯了规矩,就要进祠堂受刑,这鞭刑就是刑罚中的一种,也是重府祠堂刑罚中最重的一种。鞭子用的不会是普通的鞭子,而是带了倒刺在上方的长鞭,行刑前会沾过盐水,一鞭下去,带出皮肉,即可见骨。
这四姨娘上来就提五十鞭刑,明摆着就是想要她的命。
重意欢闻说,挑了挑眉梢,轻轻一笑,“四姨娘不用担心,若是我有什么地方扯了谎,这五十鞭刑,不用祖母惩罚,我自会去祠堂里领下来受了。”
四姨娘撇了撇嘴,“但是到时候五小姐还要赖账呢?”说罢目光斜向上方的老夫人,又是冷声道:“老夫人莫不是又觉着五小姐是重府嫡女,想着要留分情面,再让五小姐来这么一出戏,嘴巴啰里啰嗦的说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然后称作辩驳真相,还一个公道?”
老夫人睇她一眼,并未讲话,但眼底已然是阴森森的一片。
大夫人看此景,启唇道:“若此事真是意欢做出来的,我当第一个不能饶过她!别说是五十鞭刑!我还必须让她游街示众!”
四姨娘勾唇一笑,看向重意欢,眼底满是得意。
“若这事证明了是别人故意陷害意欢,就还希望大伯母将这刑罚一五一十落到真凶身上,毕竟意欢到底也是三房嫡女!”重意欢昂首一笑,对老夫人和大夫人福了个身,将两个偶人身上的黄巾一块拿了下来,一下抖开,道:“这黄巾咱们重府极其少见,因为黄巾多在祭祀上用,只有府上逢了节日,每房才能分上那么一匹,我前两月过节时就得了一匹。而那一匹黄巾料子,我因嫌弃读书时椅子坐着难受,枕头硬睡不好,就让锦宜拿了黄巾逢了六个枕头,料子已经用了个一干二净,不可能有多余的留下来做这诅咒行文之用。祖母若是不信,可以让人回叶满园,去意欢屋中,将那六个个枕头抱来拆了,再将那针线篮子里绞出来的料子一并拿过来,量量布料可曾有剩这十二寸出来。”
她前世受**又软弱,但学东西背书是尤其快的,听母亲说,自己五岁时去听大房的嫡兄背书,兄长未能背下,她却已经倒背如流。
嫁给季宇琪后,父亲过世,她总回不来江南,就总是将以前在重府的生活思来想去,一遍一遍,久而久之,事事已然烂熟于心。
这黄巾做枕头时发生过一件趣事,她的另一个丫头锦桃因为瞌睡,将枕头与自己的衣摆缝在了一起,她因此记了好一段时间,在季宇琪府上总是拿出来同锦桃锦宜打趣。
没想时隔两世,她居然在这样的时候将此事拿了出来,做了证据。
“你去叶满园将那六个枕头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