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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先生淡淡笑道:“行医有那么好?”
“夫子用心教我,而我却不能行医了,她会失望。爹娘想要我日后能济世活人,继续撑起悬壶堂救人,我若没了双手,爹娘也会失望。”
“你死了,他们就不会失望了?”
“这……一时失望……总好过一世失望……”
“……”
兰先生沉默了片刻,突然笑道:“小丫头,这路可是你选的,把手伸出来。”
“嗯。”杜若倒吸了一口气,将手伸了出来。
兰先生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盒子,正色道:“要救你家夫子,寻常法子是做不到的,唯有巫蛊之术。这蛊虫需要一个寄主,你家夫子根本承受不住,所以,小丫头,只有你来了。”
“蛊虫……”杜若有些害怕,她曾在医书上瞧见过蛊医的记载,自然明白做为蛊虫寄主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其间以身豢养蛊虫的痛苦,她只用想想,就知道会有多疼。
说是不怕,是假话。
可为了夫子,再多的害怕,也要压下。
杜若回头静静看着那个面无血色的商青黛,嘴角微微一抿,自言自语道:“我不怕的,夫子,我不会害怕的……”
“她经脉大伤,若无蛊虫入体接脉,只有死路一条。”兰先生继续说着,“外间我备好了药浴,一会儿你们两人一起入浴盆浸泡,蛊虫自会发挥作用。”
“敢问恩公尊姓大名?”杜若突然问道。
兰先生轻笑道:“小丫头,我要的可是你的命啊,你还唤我恩公?”
“可是你救了夫子的命,就是我的恩公。”杜若认真地道。
兰先生又沉默了片刻,“我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兰,你可以唤我兰先生。你……问我这个做什么?”
杜若沉声道:“我死之后,定会记得先生,常在黄泉为先生祷告,护佑先生一世康宁。”
“一世康宁就算了,你就祝我事事顺心吧。”兰先生看杜若的眸光有了些许异样,“我倒是突然有些羡慕她了,瞧她年岁也不大,竟能有你这样的弟子。”
“夫子年岁虽不大,却是灞陵城中难得的好大夫,有她在灵枢院……”
“灵枢院?!”
兰先生的声音甚是惊讶,杜若看不见她银面罩下是什么表情,只能试探地问了一句,“先生可是与灵枢院有什么渊源?”
“她叫什么名字?!”兰先生的声音亦是激动。
“夫子是灵枢院的大小姐,名唤……”
“青黛!竟是青黛!”
兰先生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她细细看着商青黛的眉眼,哑声道:“怪不得……昨夜觉得那般像她……怪不得……怪不得……”
“先生认识夫子?”杜若又问了一句。
兰先生沉沉一叹,“我听过她的名字,却从来没有瞧见过她。”略微一顿,兰先生正色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我手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冤魂,我不希望商青黛是第一个。”
“嗯。”杜若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先生,若是夫子醒了,别让她知道,我死了。”
兰先生打开了木盒,看着盒中的两只蛊虫,迟疑了片刻,她突然静静看向了杜若,“你若死了,她还有其他的弟子,于她来说,你的死并不会让她伤心许久。”
“许是吧……”
“我从不强迫人做事,你若不愿牺牲,我不会逼你。”
“只要夫子能活。”
“值得么?”
“嗯!”
“如你所愿……”
当兰先生将一只蓝色蛊虫放在了杜若掌心,那蛊虫似是有了灵性似的,猛地钻入了杜若的掌心。
剧痛传来,杜若死死咬牙,忍住心头泛起的阵阵害怕。
“跟我来。”兰先生弯腰将商青黛抱起,她贪恋地看着她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更多的另一个人的影子。
若梅,值得么?
当年她也问过那人相似的话,可是,还没等到那人给她最后的答案,那人就香消玉殒了。
当年没有救得你,今日,不会让第二个悲剧重演了。
兰先生手背上的青筋又跳了起来,她压抑住身体内狂躁的内息,终是将商青黛放入了浴盆中。
兰先生沙哑地命令道:“丫头,你也进来。”
“是……咳咳……”杜若忍痛艰难地爬进了浴盆,全身因为剧痛猛烈地颤抖着。
“接脉之痛,常人难忍,你可要抱紧了她,莫让她乱动。”兰先生又嘱咐了一句,突然走过来,将两人的衣带双双扯开,“解衣裳,用你心口紧贴她的背心,蛊母在你身上,自会引导其他蛊虫入她体内接脉。”
“嫁衣蛊?!”杜若恍然明白了这兰先生用的是什么法子。
兰先生颇是惊愕地看着杜若,“丫头,你竟听过这个法子。”
“寄主为嫁衣……病家脉生……则寄主气虚命殒……世间果然有……这种以命换命的救人法子……”杜若原以为以前看的那些奇人医书是假的,却不想这蛊医一脉果然人间尚存。
“师父,蛊虫来了。”阿凉小心地端着一个大木盒子走了进来。
兰先生接过大木盒子,挥手道:“阿凉,你退下吧。”
“是。”
兰先生走近了浴盆,看杜若的眸光变得柔和了起来,“丫头,撑住了,你若在半途疼死了,商青黛也是死路一条。”
“是!咳咳……”
兰先生将大木盒子打了开来,毫不迟疑地将蛊虫都倒入了浴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夫子……你会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杜若忍痛褪下了商青黛的中衣,当手指来到她颈后的肚兜系带上,心跳比平时快了许多,她颤颤然扯开了系带,手指沿着商青黛的背脊滑到了她的腰间,终是拉开了夫子腰后的肚兜系带。
从没想过,会与夫子有这样亲密的接触。
也从未想过,这样的亲密接触过后,就要阴阳两隔。
“夫子……原谅我……唐突了……”
当杜若解开了自己的内裳,将肚兜也解了开来,她环住了夫子的身子,用自己温暖的胸膛贴上了夫子冰凉的后背。
“这一次……你打不到我的板子了……那……那……我在黄泉路上……等夫子百年之后……再一并清算吧……”
红晕泛上两颊,杜若的双手沿着夫子的双臂滑了下去,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指尖滑入她的指间,扣紧了她的十指。
“夫子……”
杜若喃喃地在夫子耳侧唤了一声,双臂环紧了她的身子,终是鼓起了勇气,将那句藏了许久的话讲了出来。
“我……喜欢……夫子……”
原来疼到极致,也会觉得眩晕,又或是情到浓处,也会觉得眩晕。
杜若的唇颤然移到了夫子耳垂边,放肆地轻轻地吻了一口,红霞满面,亦是满心。恍惚之间,这一盆猩红就好像是洞房中的殷殷红绸,在烛火下熠熠泛着红色的光晕。
嫁衣红,嫁衣红。
心,却猛地一痛。
杜若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死了,唇瓣眷恋地在夫子耳垂上辗转点吻,发现身子突然莫名地燥热了起来。
痛,原本就像烈火,绵绵不绝,热,更像是火上淋下的油,将身子灼得更加厉害。
“痛……”
依稀听见了商青黛的呓语,杜若连忙摇了摇头,屏退那些不该有的旖念,双臂微微用力,柔声道:“忍忍……会好的……咳咳……夫子……你会没事的……”
许是因为疼痛,商青黛的身子在杜若怀中微微扭动,这样的摩挲对杜若来说,更像是烈酒,让她又醉又热,渐渐麻痹了体内的痛意,只想将商青黛揉入自己的身子。
“夫子……”
杜若恍恍惚惚地一唤,拼着最后的意识,扭身将商青黛压在了浴盆边上,阻止她扭得更厉害……
第40章()
红纱翩翩,烛光熠熠。【鳳/凰/ //ia/u///】
火红的喜字处处皆是,这是谁家的洞房,又是谁人的良宵?
杜若身穿一袭大红喜服,踏入了这间喜房,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不知自己从哪里而来,这又是准备做什么?
“阿若,你还愣着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响起,那是坐在喜帐中的新娘娇羞嗔她。
“夫子?”
杜若缓缓走近喜帐,晃了晃脑袋,想确认自己是梦,还是醒?
衣袖被喜娘悄悄扯了扯,新娘等不得她愣头愣脑地,自己将喜帕给揭了开来,仰起那张艳若桃花的脸来,凉声道:“阿若,你真傻。”
“夫子……”杜若看得呆了眼,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嗯?”商青黛往后仰倚在喜被上,挑眉笑道,“后面之事,还要我教你不成?”
杜若慌乱地摇头,“夫子,我们……我们这是……这是在做什么?”
商青黛冷艳的脸上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来,“洞房花烛夜,你说,我们……该做点什么?”
“洞房花烛夜……”杜若喃喃念了一句,心头蓦地火热了起来,这个词无疑是世间最旖旎的词。
“过来。”商青黛一声令下,对着她勾了勾小指。
杜若心跳如擂,乖乖地走近了她,“是,夫子……”
“不许叫我夫子了,以后要叫我……”商青黛微微仰头,凑到杜若耳畔,细声道了一句,“娘子……”
杜若又羞又慌,侧目瞧她,只在她眸中看见了一个满面红霞的自己,“夫……娘……子?”
“傻……”商青黛冰凉的手指忍不住戳了一下她的脑袋,“是娘子。”说完,冰凉的唇已落上了她的脸颊,让杜若的心乱到了极点。
“我……”
“傻瓜,”商青黛又躺了下去,勾住了她的颈子,“再靠近我些。”
“夫子……”杜若想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这最简单的事,袖中一片空空,哪里有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