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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会儿吸气都不及呼气多,满眼冒金星,骂出口的话也中气不足,还强撑着眼瞪人,一双眼红通通的宛小兔子,毫无威胁力,倒更显得可怜巴巴。
“你快说,你把人弄哪儿去了?你敢说话不算话,我真的,真的会杀了你!”
她咬牙切齿地伸手卡在了他的脖子上,而他,从头到尾看着她撒泼耍狠,神色眼眸都是一片平静,宛千年古井,波澜不兴。
“织田亚夫――”
她气得又吼。
好半晌,他像是戏耍够了,才悠悠启口,“照你的要求,那晚已经撵出荻宫。是生,是死,都与本王无由!”
“你,你你个卑鄙小人,你差点杀了向大哥,你这样做根本就是间接下毒手。”
他冷笑一声,“那又何?你只叫本王放过他,可没叫本王救他的命。”
“你”
她受不了他的无赖,错愕地张大了小嘴儿。
他别开喉口的小爪子,将旁边的电话一推,那还是他赠她的那部华丽非凡举世独一的西门子,说,“或许,你可以打电话问问。”
“问什么?”
她被他的言行搞得很懵懂,直觉他没那么好心。
他抬眼看向一脸惶色跑来的十一郎,“把电话薄拿来。”
十一郎愣住,口气十分不忿地低叫一声,“殿下!”
“拿来!”
织田亚夫声音一沉,十一郎也不敢违逆,很快拿来了电话薄,满脸不情愿地递到轻悠手中。
这亲王宫里的电话薄自然非比寻常。放眼整个东晁,目前除了首者京城外,只有贸易最发达的大阪、横滨、北海道等几座城市设有电报电话局,且都是由织田亚夫主掌的商贸办事厅总管其事。
近两年,在他的督促下,大城市的各大政府办公厅统一引进电话电报设施,除了表面上方便发展商贸业,其背后亦有许多不可直言的用意,关系利害。
现在轻悠手上的这本电话薄,不仅列出京城本地的电话号码,就是连政府办政厅以及许多重要机构官员的电话号码,亦在其中,其中有不少还是保密单位和人员。
难怪十一郎会此紧张了。
轻悠毫无所知,翻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她刚刚醒来都是凭着一股意气,折腾了这大半会儿已经有些不支,睁着眼,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不定,偏偏心里悬着人命案放不下。
“这上面到底有什么?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你直接告诉我,向兰溪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根本看不清那堆密密麻麻的小数字,她气急败坏地甩开本子,又抓住他的领口,大声咆哮。
“悠悠,你此没耐性,何做大事?”
“我不要做什么狗屁大事,我只要一个结果!”
他斜斜地靠在软垫中,她俯在他身上,甚至在刚才的气愤挣扎中跨坐在了他腰腹上,这模样怎么看怎么暧昧勾引。
她霍然发现两人的姿势超过限,立即翻身下马,他戏谑地看着她尴尬的动作,眼眸深沉,唇角斜挑。
后来,还是好心地将电话薄拖过来,翻到某页,又甩给她。
“自己看!”
轻悠眯起眸子,废了好大劲儿才终于弄明白这一页上全是医学院校的电话,她脑子里模模糊糊地串过了什么,身心俱疲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织田亚夫看着女孩虚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一副渴睡似的可怜表情,眸底的黯色悄悄褪去,他已经打破常规,仁志义尽,本不想再睬她。
“这里!”
还是忍不住,伸手指了指薄上的一处。
轻悠浑身一震,努力睁眼看清那里,为了集中精力,逐字念叨了三五遍才猛然想起这所医科大学正是向兰溪曾经跟她提起过,其正在就读的学校。向兰溪说有个很好的导师能帮他传消息,那么现在向兰溪受伤,应该也能帮忙救助。
想到此,她心中一喜,立即拖过电话开始拨号,可那电话号盘不知为什么,好像变得格外刺眼,她几次都没拨对号,气得她直想摔电话。
织田亚夫发现,这小东西生病期间的脾气,真不是一般的差。而且,一发起气来,当真六亲不认,撒泼耍赖,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我看不清,这破表盘为什么做得这么华而不实啊!你,你帮我拨号,快,帮我拨,帮我拨,拨啦,拨啦”
十一郎咬着牙握着拳头,看着那女人在主子身上各种撒泼毫无礼法,气得眉头一跳一跳的。早把那晚听闻林中惨叫时的同情心,也像女人掀刀架子似地,一股脑掀没了影儿。
“好了,别摇了,要我拨号就把手放开。通了,你”
轻悠哪有精神理睬男人被轻视的横眉怒目,电话一通就抢了过去,急慌慌地询问要找的人,很快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您是林小姐吧?您放心,兰君已经醒了,刚才还问起您,说要当面感谢您呢!那晚要不是您及时帮他止了血,送他进医院做好初期处理,我们才能勉强帮他保住了一只手,真是太感谢您了”
虽然很诧异这话里的“林小姐”是为何人,轻悠也没有打断对方的话,在得知向兰溪已经平安脱离生命危险,还因为及时救治保住了一只手,而大大松了口气。
最后,她也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拜托对方好好照顾向兰溪,便挂了电话。心里隐约也想通了这“林小姐”是谁!
不管林雪忆是出于何种目的救了向兰溪,这样的结果已经比她所期望的好太多。
心事一放下,她整个人就彻底虚脱了,转身想离开,身子一晃就没了意识。
不知道,这一栽还是落进了那副早早为她备好的胸膛里。
织田亚夫看着怀里的人儿,脸色苍白得厉害,目光下移,她身下已经蓄了一小滩血渍,立即将一直候在屋外的直子招了进来。
“她怎么还在留血?”
直子不敢看男人的眼眸,垂首应答,“还是因为再次撕裂同一处,所以血量较大。我回头开副药,煎下吃了,很快就能止住。”
“没有外用药止血么?”
直子身子一抖,头垂得更低,“有,有,已经上过了,但是刚才小姐奔跑时,可能用力过猛又拉伤了。”
“没有其他问题?”
“这,小姐在之前的伤病中,本就气血双亏,还未完全调养好,这回又行房过度,恐怕需要更多的时间将养,不可再,再过度。否则,将来可能”
“可能什么?直子,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
他抚过女孩一头冷汗,小手都冰凉一片,在这盛夏的气候里,实在不妥。
“殿下,小姐年纪尚小了点儿,在那方面仍需循序渐进为宜。切忌,舍本逐末。否则,将来若想要孩子,就很难了。”
孩子?!
他看看怀里的人儿,直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哪有能力去再生养一个孩子来折腾?!就她一个,他都快伤透了神,再来一个还不摘了他的命去。他自己还正值壮年,可不想自寻末路。
“行了,你下去煎药,快点送过来。”
他摆摆手,屋里人都退了出去。
盯着人儿瞅了半晌,脑海里突然窜过一个念头:他与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儿?
不,他绝不能允许再诞生一个小杂种。荻宫未来的亲王嗣子,必须是拥有浓厚的东晁皇族血统。跟出云的婚事,早在母亲在世时,就已经定下。他的孩子,也只为出云所出。
可
若是像自己这般,倒也无妨;若是像她那样的野丫头,真会气得人头疼死!
不不,他和她,绝不可能有孩子!
直子回到典药司,心下仍惶惶不安。
这次她虽没察验女孩的身子,可在女孩冲进亲王卧室时,看到胸口绽露的一截肌肤,直觉这一次的伤,比前两次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那个男人明明伤害在前,事后却又此宝贝那女孩,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这皇家的人,个个深不可测,性情古怪难辨,当真是伴君伴虎啊!她虽有幸考入典药司,却并不想像其他医女般,借机攀权附贵,只渴望
“直子,你又从荻宫回来么?”
“是,大药师。”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未料大药师竟然将她带到了一个人面前,那人一身华服,裙角堆绣着令人炫目的金绣银纹,美得不敢直视。
“直子,本宫只想知道,亲王殿下对那亚国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直子吓得头嗑落地,颤着声答,“回公主殿下,今日卑下是为那女孩看伤,伤情,十分严重,听伺候婢女说,一直流血不止。”
“既然亲王殿下对那女孩一点不好,那为何还要大废击章地请宫中的医女看诊,而不是随便叫个民野乡医瞧瞧就好了。”
直子浑身哆嗦,“回殿下,卑下真的不知,卑下只看到,那女孩浑身是伤,几无一处完好。”
“当真?”
“卑下若有一句虚言,定当不得好死!求公主明鉴。”
一声轻笑响起,直子不敢抬头,冷汗直往脖颈里灌。便见大药师走来,俯耳低语一句,“直子,你心爱的左鹤君就要随远征军出征了,若建了大功勋便可回来娶你。但若他突然间被军部除了名,那么”
“不,求求你们”
直子吓得猛然抬头,胳膊肘撞到了身旁的药箱,便有一张药单并两三药草落出。大药师拣了起来,直子却一把抱住他泣声求情。
大药师扫了眼上面的药名,问,“这可是给那女人开的药方?艾叶止痛,阿胶健血,为何还有白术,杜仲?这倒不像是补血益气,更像止血安胎的方子!”
“安胎?你说那女人已经怀了亚夫哥哥的孩子?”
一声尖戾的低喝响起,却立即被压了下去。
日色渐渐消褪,廊院下一片阴翳沉沉,凉风扫阶,枝上的花蕊终是不堪摇攥,跌进了黑泥中。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