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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村子里的时间是傍晚时分,走进家门,他的女人大栓婶正要出门倒水。
刚刚走出家门,张大栓一眼看到了女人,眼泪呼啦淌了下来,轻轻呼唤一声:“他娘……。”
大栓婶被闪电劈中了,从声音里她听到了男人的呼唤,手里的脸盆当啷掉在了地上。
她颤抖着,嘴唇哆嗦着,慢慢转过了身体,当她的眼光跟男人张大栓的眼神骤然相撞的时候,女人晃了晃,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栓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脸庞,她整整期盼了八年。
八年前,张大栓离开的时候,大栓婶还不到四十岁,年轻丰润,脸上没有皱纹,头上也没有白发。
而现在的她,完全变成了一个历尽沧桑的老人,一脸的皱纹,满头斑驳的白发,两只手也变得又粗又糙。
张大栓也差点没有认出女人。
女人瞅了他一眼,嘴巴张开,眼睛里窜出一团烈火,张了半天嘴,终于呼喊出一句:“俺的……那个亲啊!啊呵呵呵……。”
大栓婶两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张大栓发现不妙,赶紧冲过去抱住了媳妇:“他娘,你咋了?你咋了啊?是我,你的大栓回来了……”
他知道女人那是激动地,她望眼欲穿,也心力绞碎,苦苦等了他八年。
再一次的重逢让她悲喜交加,不能自抑,只能华丽丽滴晕倒。
大栓婶也死死抱着张大栓,好想是在做梦,她害怕好梦的惊醒,害怕男人忽然消失,摸着他的脸,揪着他的衣服。
过了好久,她才哭出第二声:“啊呵呵呵呵……是你吗?是你吗?大栓……俺不是在做梦吧?”
张大栓说:“不是做梦,是我啊,真的是我啊,你的大栓回来了,我回来见你了……”
大栓婶再次嚎哭一声,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大街上就亲男人的嘴,吻男人的唇,撕扯张大栓胡子拉碴的腮帮子。
她亲了又亲,抱了又抱,贴了又贴,嗓子里也嚎啕不止,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落下。
张大栓也抱着自己的女人,哭了个天翻地覆,地动山摇。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疯子在大街上喧闹。也像两只狗在村口掐架。
大栓婶将多年来的期盼,痛苦,委屈,心酸,一股脑在男人的怀里泼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张大栓也大放悲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的哭声才停住,大栓婶擦擦泪说:“苍天,你咋回来了?大栓,你不是逃出来的吧?听说逃出来要加刑的。”
张大栓说:“不是,我是刑满释放。因为我干的好,咱儿子又打通了关节,所以就提前回家了。
大栓婶说:“俺的好日子……总算是盼来了,大栓,咱回家,回家!22
本书是塔读文学签约作品)
第294章 兴师问罪()
第294章兴师问罪
大栓婶发现张大栓的样子也变了。
当初张大栓走的时候又白又胖,精神抖擞,而现在的张大栓却形容枯槁,身穿一身破旧的绿军装,头上戴着军装帽,颧骨高高鼓起。
劳教所的日子不好过,他黑了,也瘦了,同样一头斑驳的白发。身上的衣服又宽又大。
她知道男人吃了好多苦,真想将八年的饭菜一下子全做给他。
张大栓也想将对女人八年的亏欠一下子偿还给她。
他一哈腰,将媳妇抱在怀里,就那么抱回了家。
进门以后,他一脚踢上了院门,然后抱着女人直接冲进了屋子。
再抬脚将屋门关闭,然后他像一头发怒的豹子,将大栓婶压在了土炕上……两口子干起了那些不三不四的事儿……。
坐牢三年,母猪变貂蝉,这话一点也不假。
张大栓坐了八年的牢房,从没有碰过女人。
再说山里的汉子彪悍,野蛮,体格好,对哪方面的需求也大,所以张大栓进门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跟大栓婶子瞎鼓捣。
大栓婶也熬不住了,俗话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吸尘土,说的就是大山里的女人。
他们两口子都在虎狼之年,年纪也不太老,当然要把这些年失去的东西一次性全都补偿回来。
这一晚大栓婶没有做饭,张大栓也没吃饭,他们俩一直鼓捣到第二天黎明时分,直到精疲力竭方才作罢。
第二天还没起炕,大栓婶就说了:“他爹,你回来了,咱家终于有盼头了,你打算咋过?”
张大栓说:“从前咋过,现在还咋过,咱的地在不在?”
“在。”
“咱家的粮够不够吃?”
“够吃。”
“那钱呢,够不够花?”
“够。”
“平时我不在家,二狗又逃亡在外,你一个女人家,是怎么种地的?”
大栓婶说:“是王海亮,还有他的爹王庆祥,再就是张拐子帮着咱管理庄家,收割。”
“你说啥?咱的粮食是王庆祥跟王海亮帮着收回家的?”
女人说:“是。”
张大栓一下子明白了,嘿嘿一声冷笑,说:“王海亮有手段,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把老子弄进监狱,他又照顾你的生活,好人都让他做了,这小子真有心机。”
大栓婶说:“海亮是真心帮着咱家,没想着耍什么心眼啊。”
张大栓怒道:“你懂个屁!王海亮是心虚了,担心我出来找麻烦报复他,他是想打动我。这小子,老子绝饶不了!”
大栓婶吓一跳,说:“大栓,你这次能够回家,也算是祖宗有灵,苍天有眼,咱别跟海亮斗了行不行?你斗不过他的。
如果不是他,山里也不会有路,不会有电,不会有水渠通到村子里来,粮食也不会增产。他为咱村里干了好事啊,你对付他,村子里的人会对付你的。
俺不想找麻烦,这些年俺受够了,俺想安安稳稳过日子……行不行?”
大栓婶真的担心男人去找海亮的麻烦。
这些年,她的确得到过海亮不少的好处。
尽管儿子二狗一再跟海亮作对,抢过人家的媳妇,坏过人家的婚事,还欺负过二丫跟玉珠。可海亮还是在一如既往帮着她。
怨是怨,仇是仇,两不掺和。王海亮做事情就是条理分明。
前几年,大栓婶想男人,想儿子,眼睛都哭瞎了,还差点疯掉,是王庆祥拿来了草药,治好了她的双眼,也治好了她的疯病。
张大栓一听就怒了,说道:“你个老娘们懂个啥?别人一点好处就把你说服了?你男人被人家苦害了八年,难道就这么算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总之,我在等待机会,一旦有机会,老子就一扑而上,非把他王海亮咬死不可!”
张大栓恨死了王海亮,狗日的!不但害得爷爷坐了牢,两次将二狗打成残废,而且据听说儿子的两个媳妇离家出走,都跟他王海亮有关。
王海亮就是他张家的克星。不除去这个克星,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
该怎么跟王海亮使绊子呢?该怎么把这小子也送进监狱,让他坐上十年的牢房呢?
张大栓睡不着了,苦思冥想,辗转反侧。
他觉得王海亮欠他的。
八年的时间,自己损失了多少?赔上了时光赔上了收入,也赔上了力气。
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用金钱可以估算的。
王海亮必须包赔我的损失,必须给老子补偿。
不行,我要去跟王海亮讨个说法,不给我钱,老子就敲爆他的头。
于是张大栓爬了起来,趿拉上鞋子,去找王海亮理论。
张大栓被释放的消息就像一场骤风,一天的时间不到,就传遍了大梁山的角角落落。
不但全村的人知道了,王海亮也知道了。
因为昨天夜里,大栓婶整整嚎叫了半夜,张大栓也嚎叫了半夜。
他们两口子好像在故意跟全村的人炫耀那样,将炕板弄得叮叮咣咣响,屋子也弄的叮叮咣咣响。整个大山都地动山摇。
大栓婶是很少喊炕的,十年的时间没有怎么喊过炕。
因为她的男人张大栓坐牢了。
女人这么卖力地喊炕,就是为了证明一点,她的男人回来了,而且她的男人已经回来了。
全村的群众都被张大栓跟大栓婶弄得睡不着,于是,所有人都竖起耳朵,瞪大双眼,听着他们两口子怎么鼓捣。
二十多年前,玉珠的娘孙上香,张二狗的老娘大栓婶,还有王海亮的娘,她们都曾经是大梁山喊炕大军中的主要成员。
现在年纪大了,死的死走的走,活着的也力不从心,于是,这支接力棒就传到了他们儿女们的身上。
王海亮跟玉珠,孙瘸子跟喜凤嫂,张建国跟小燕,还有憨子跟芳芳,这些儿女们继往开来,代替了老一辈的优良传统。成为了大梁山喊炕一族的生力军。
他们生生不息,绵远久长,比起老一辈的人物,有过之而无不及。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
喊炕,是大梁山千百年来留下的优良传统。
张大栓叼着烟锅子,赶到王海亮家的时候,王海亮刚刚起床,正在吃早饭。
大梁山的工厂终于开建了,事儿非常多,王海亮也特别忙。
一碗饭没喝完,张大栓叼着烟锅子,趿拉着鞋片子走进了王海亮家。
他进门就说:“王海亮,你个狗日的,你给我钱!”
王海亮一愣:“大栓叔?你啥时候回来的?咋回来也不知会一声,我不欠你钱啊。”
张大栓说:“胡扯!你害得我坐了八年的牢,少挣了多少钱?浪费了多少的青春?受了多少苦?难道就这么算了?……不行,你一定要补偿我这八年来的损失。要不然我跟你没完。”
王海亮明白了,张大栓过来是兴师问罪,打算倒打一耙。
现在的王海亮不但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