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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桂达无奈说:“我知道我知道,可若他再谨慎些,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这话朱老太太却不赞同,只出言维护孙子道:“你也是的,尽说胡话了。如今伯修就一心扑在读书上,饭顾不得吃,茶顾不得喝。你还开口要他再安分些,那他可真的就日日待在屋子里不动弹了。这般长久以往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住!”她看向朱伯修,笑道:“伯修别怕,往后该如何就如何,奶奶知道你是个好的,不会惹是生非。”
朱伯修点头答应。
姜氏抹了抹泪说:“别的我也不怕,左右伯修已然去书院里见过先生,也说先生不怪他,照样把他当得意子弟看待的。如此读书的前程是有了,可那罗大娘传的却是伯修的婚姻大事……为这我也悬心着,依着外头人说的,那做妹妹的都嫁了,伯修这儿不能没个说法。”
朱桂达皱眉道:“先前那宴席上跟外头不是说得好好的么?伯修完几年说亲。如今不立业不成家的儿郎也多着呢,旁人哪儿管得到伯修上头来?他一年在家也不住多少日子,回头一上了书院,也就只有亲近些的人记挂,会问上一二罢了,既是亲近的人,解释几句便是。”
姜氏道:“先我也道在宴席上跟外人那么说了,事情也就清净了。谁晓得今儿罗大娘将蒋先生有意给伯修做媒,给他说京城姑娘的事叫破了……若蒋先生这儿的事能准,我也不怕旁人闲话我们攀亲。因我这心里觉得伯修样样都好的,京城姑娘也能配的,哪儿能说得上谁家高攀呢。”她顿了顿,叹口气说:“可蒋先生那儿却是一直没个准话,到如今连那姑娘也只模模糊糊说是姓周,还说是个高官家中的,可到底哪一家却一点不露。我私心里想着,恐怕蒋先生也没多少把握,自然不好将那姑娘的姓名家世随意往外透露……他怕是担心我们故意攀扯,随口告知了外头,婚事不成的话就害了那家姑娘。”
朱伯修的师傅蒋先生说要给他说媒的事是朱伯修前两年回来时亲自说的,那时朱老太太和姜氏两人一听说是个京城里的世家姑娘,早欢喜得不成样子,面上心里立时都千肯万肯的。初时她们当是蒋先生不知朱家心意,先让朱伯修回来透个意思,若朱家这儿准了,蒋先生那边定然会再安排两家商量细说的。
朱伯修回了书院告知父母意思之后,蒋先生那儿是很欢喜,当下说修书一封去京城问。朱家人也当这事准了六七成了。
岂知京城里回信之后,蒋先生却说那姑娘年纪小,家中不愿早早说亲。朱伯修只当是拒绝了,可蒋先生又解释一句,说朱伯修也年轻,不如好生读书,待得了功名再成家,双喜临门岂不是更好?
这话一说朱家人也明白,到底别人世家姑娘也是看重身份的,若朱伯修只是白身一个,即便他是蒋先生看重的弟子,他本人又相貌堂堂才学满腹,也不能如何。可若是朱伯修上进,得了功名,再有蒋先生从中说合,这婚事也就成了。
从那以后朱家人上下都存了默契,朱伯修努力读书,而朱老太太和姜氏也不急着给他说亲,只等着明年朱伯修去考了科举,这事也就定了。
可没想到年前朱伯修竟惹了个姑娘,最后还牵累着伤了腿,有那只当个乐子赞他一声少年风流的,自然也有那自诩君子的不屑与之为伍的。先前朱伯修匆匆回来,又趁着养伤躲在家中不出去,也有是因听了些冷嘲热讽的缘故。
先前若那事情闹大了,让蒋先生那儿存了芥蒂,疑心了朱伯修的品格,先不说那到如今还没怎么落到实地的婚事夭折了,就连蒋先生还要不要朱伯修这么个弟子还很难说。幸而那家人也不愿丢脸,拘住了自家姑娘,也没怎么往外传私话。这才有朱伯修去书院里见先生解释求情的事。
如今说起朱伯修的婚事,朱老太太又问了:“你这回去拜见先生,可有提到什么?他既还让你回去读书,想来还是看重你的才学的。只不知他还乐不乐意做你的媒人?”
朱桂达心粗些,对这事先前也没细问,便也说:“你上山本就有几分赔情的意思,自然也会论及前事……说起来的时候你有没有顺道试探一二?就如你娘所说,这事没个准话,让人到底是悬心不安的。若先生还愿意替你说亲,能得个世家媳妇我们朱家当然高兴。若先生如今有些不欢喜了,透几句话出来,我们家这儿也好处事。”
朱桂达这话虽未明说,但也隐含着几分退缩之意了。他还怕朱伯修没听明白心里不高兴,又细细解释道:“不是爹不愿你娶京城姑娘。只是本来这事一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太攀高了。如今小两年了,这事也没说准。如今那罗大娘又拿此事来败坏你名声……比及死死攀着这周姑娘,让人说三道四,回头影响你的前程,不如趁此拿个准话,不行就丢开了手去,好生读书考个功名。男儿何患无妻,待你得了功名,自然有那好人家的姑娘嫁你。”
他顿了顿,又说:“更有一事我先前见你们高兴,也没有多提。都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媳,我们这小门小户的,那京城里的姑娘来了哪儿受得住?”他看向朱老太太和姜氏,半玩笑半无奈地说:“若娶进来这样的人,你们还当不当她新媳妇管着,要不要她做活?”
朱桂达说完,余下三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朱伯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爹^若我往后当了官,家里也就不一般了。”
第83章()
朱家人那边是如何商量的;程家三人却是半点不知,也没处打听去。不过红珠向来就心细,又很是明白朱老太太那副心肝的,自然暗暗懂得有她临走前那几句话;姜氏在朱老太太面前得不来什么好。
这事到底也是使坏挑拨人,红珠并未多言;只随意拿了个话头去提醒了李氏和程文涵稍作留心,免得之后又被姜氏作践排揎。经了这么些事;李氏也早不是那软绵不争的样子了;又因不几日就要离了去,心胸里头也添了几分底气,一听红珠叮嘱她,她便也不多说;只应了。
这实情果然也被红珠料中了,随后两日姜氏那做派当真有些不顾脸面的,句句冷嘲热讽也算了,向来她也记着程家一家人搬走后少人使唤,竟硬要李氏多做许多活计。
朱桂达那儿有些看不过眼,说了几句。
可姜氏拉下脸,只冷然说:“这过了年开了春了,人人都忙着,你只看见我使唤人,怎么也看看我这儿?我自个也忙的脚不沾地的!我这是要她搬了还是要她抬了?不过家里头那些个轻省活计罢了,洗洗衣裳做做菜的,以前她能做得,如今想着要搬了,就身上犯了病做不得了不成?”
朱桂达还待要说,偏姜氏狠狠扔下一句:“她便是如何了,在这家里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个做大伯的来替她心疼!”
这一句就刺中了李氏软肋。
李氏青年守寡,这两年日子苦脸上添了愁色有些憔悴,平日里也尽穿着寡淡衣裳往老成里装扮。可到底过了年她也不过三十,又是一副江南那边秀气婉约的相貌,比及那年少青春的还多了一股风韵。而朱桂达年纪三十六七,正正也是身强体壮的时候。
虽说他们这一朝民风较前朝开放,市井人家为着生计,这礼俗上头没多大讲究,像红珠这么个姑娘家也能上街也能做活,而男男女女相见交谈也没多大的避讳。
可偏偏这些事就禁不起讲究,若是坦坦荡荡的没人说话也就罢了,若是真有什么歪话一传,背后人人指指点点的,这日子也就难过了。
李氏这样的身份,本来就是怕这些闲言碎语牵扯的,这姜氏这一回口舌还狠绝,为了欺辱李氏竟把自个丈夫也搭上了。
李氏在旁一听,顿时便面如土色。
朱桂达闻言也觉惊讶,愣了愣,这话他是如何也敢接的,当下只胡乱骂道:“你这什么话,有事就正经说事,扯这些歪话怪话做什么!”
姜氏如今听了这样不轻不重的训斥也不如何上心了,假意说道:“我说错了不成么,没看我这儿事情多着,这些货还等着上架子呢!你有那攀扯的空闲,还不如多做些!”
朱桂达到底不敢多留,胡乱匆匆地又骂一句,很快就去前头杂货铺里忙去了。
便是李氏见这事糊弄过去,也是半句不敢争论,蒙头躲了去。
这事回头让红珠晓得了,真真又是气又是恨。恨不得再冲到堂屋里跟姜氏厮打一番。
可暗地里掐了半天手指,红珠还是忍住了。
她暗想,这约莫也是因着之前她跟姜氏闹得一场扯到朱伯修上头,不仅姜氏记恨,连她大伯朱桂达心里也埋了些芥蒂。若往常,姜氏绝不敢在舍了脸在朱桂达面前提这些怪话,若她敢,朱桂达立时就要发作她,哪儿会像今儿一般只骂一句就算了。
夜里红珠当面撞上朱桂达,也觉出来他面上也显出了几分不自在。
事到如今,便是红珠这般心大的,也觉得难受。而李氏向来对朱桂达是十分敬服的,偏今儿又生这样的事,她到底面皮薄,回头只自个难受。
红珠回了屋子就温言劝她:“娘,那不过是大伯娘气狠了胡说的。她这般败坏你名声,你不骂回去也就算了,怎么还记着这气话,自个躲着伤心?那话听过就算了,别想了。”
李氏哪儿想到女儿还来劝她这样的事,顿时又觉羞愤又觉懊恼,想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管如何,如今这家里我真真不能待了,我看明日跟二舅他们说一声,将余下这点儿物什搬了去,明日就搬,这朱家里的事就再不理会了。”
原本听着李氏说立时就搬家程文涵是高兴的,可他晓得他娘受了大委屈,就这么匆忙走了是怎么看可是窝囊,怎么想怎么憋屈。
程文涵心中难受,翻来覆去琢磨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只道:“娘,明明是她不对,怎么就该我们躲了去?就这么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