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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珠立时喊了她一声,“娘,你怎么了?”
李氏回头看见她,神色一喜,但很快又更着急了,过来拉了她就道:“红珠,赶紧进屋里去,外头出了事!”
红珠不及开口就被她拉着小跑了两步,那头堂屋里朱老太太柱着拐出来了,冷着脸立在石阶上就道:“外头什么事儿?”见李氏那模样,又不由骂:“慌慌张张的,成什么样子!”
李氏张了张口,却也说不清,只道:“外头有人堵了店门。”
红珠安慰地抓了她的手,又对朱老太太答:“邓家来人了,是邓锦成。”
“什么?”朱老太太听了这话,顿时脸色一僵,竟冷着眼神不言语。
红珠心里着急,左右一看,满院子里就只三宝那孩子扒着堂屋那门框站着,一脸的好奇茫然,而朱碧云和朱紫兰两人竟都不见。这邓家上门来,症结仍旧是朱碧云,红珠没见着人,便疑惑难不成躲出去了。这么一想不由就开口问道:“碧云姐呢?”
李氏见了自家女儿,这才有了些心气,解释道:“你大堂兄病了,她们在里头照顾他。”
正说着,朱碧云和朱紫兰就从西边第一间里出来,两人脸色均有些慌张,显然是在屋里听得了声响。只是红珠往后一看,却不见朱伯修的人影。
朱紫兰疾走几步上前问朱老太太:“什么邓锦成?外头打起来了?”
红珠看了眼朱碧云,见她一听是邓家的人就浑身一颤,苍白着面容,红珠一皱眉,也晓得朱碧云是不顶事了。便回头又看朱老太太,等着她应对。可又怕这老太太气急了乱来,红珠又劝一句:“奶奶,如今邓家领着人堵在店门口了,等着我们给个说法,我看这事可不能闹开,得想个妥当法子才好。”
朱老太太木着脸,忽的也是往碧云身上看了看,眼神多了两分凌厉。
红珠见她这般做派,不由心里一寒,下意识就更加紧握了李氏的手。
朱碧云迎着朱老太太眼光,不多时就浑身发颤,咬牙道:“奶奶,既如此,就……就让我……”话未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朱紫兰却是狠狠瞪了一眼红珠,忽然开口道:“要给什么说法?不过就是退亲罢了,前头就没人退过亲么,依着规矩走了礼节办了便是,谁家理亏还不一定,朱家又欠他们什么了?他们上门难道他们还能把姐姐抢了去?我看管他是谁来了,打将出去就是了。”
红珠闻言不由挑眉看向朱紫兰,心里倒也佩服她一个小姑娘能有如此胆色,只是却不知道朱紫兰这话到底是因为心疼姐姐所以帮腔,还是只是自个心气高,不知天高地厚胡乱说的。
朱老太太脸上也现了几分欣赏之色,对着朱紫兰点点头,又正色道:“不错,这世间万事脱不开一个‘理’字,他堵了门却没有道理,就该把他打出去。”说着左右一看,眼下院子里李氏和朱碧云不顶事,朱紫兰倒好,只是有些小了……最后她盯着红珠看,喊她道,“你扶着我到前头去。”
李氏一惊,猛地拽住了红珠袖子,暗暗使劲。
红珠愣了愣,低头一看,也不知她娘到底是想将她拉回还是推出去,她看着有几分好笑,明白此时李氏心里也是挣扎着,不知如何是好。明面上看,这事怎么也扯不上她,先前姜氏早发话了,叫她莫管朱碧云的婚事。红珠什么不怕,就怕那不讲理只使蛮力的莽夫,叫她无端跟他对上她可有几分心怯。
但眼下邓家找人堵了门,哪儿还理会里头的是朱家人还是程家人,可不是置身事外就能够的。且再如何口角,红珠也做不到这般躲开去。红珠便道:“娘,你先松手……”
李氏情急之下,也不知哪儿生得胆气,竟张口就道:“伯修在家呢,我去喊他。”
朱老太太一听立时就生气了,手里拐杖往地上重重一顿,扬声怒道:“没见着他昨儿是让马车送回来的么,今儿都病成什么样儿呢,你个做人婶娘竟半点不心疼,眼下还闹他起来做什么?是想累死他不成!”
朱紫兰阴阳怪气地哼哼一声,故意添了把火,“婶娘,到底我们还是不是亲人了?我们朱家一有事,你们就想着撇清么?”
红珠此时也不及去问朱伯修的事,眼看朱老太太这样,她是推脱不得的,便对着李氏安抚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忽的心中觉出几分怪异,这平日里朱老太太各样看不上她,此时却发话要她陪着……莫非她还得这老太太看重不成?可真是稀罕事。
朱老太太直直看着她,“你去是不去?”
红珠看她一眼,只说:“奶奶,我来扶您。”这般说着,她心里却暗暗琢磨法子。
红珠向来知道朱老太太的脾气,这么一出去定然软不下身段来,若是跟邓家人硬碰硬,恐怕朱老太太得不了好,事情也得闹大。红珠皱了眉心想了想,忽又对李氏道:“娘,你跟紫兰从后门出去,若是有邻居报了衙役就好,若是没有,你们托了人去走一趟吧。”
李氏听了要报官,担心这事恐怕不好善了,便脸色一白,揪住红珠袖子越发不敢放开了。
倒是因着红珠这一句话,朱老太太想起什么,也吩咐起朱紫兰来:“你跟三婶娘去寻后街你曾涯曾大伯,就说你奶奶劳动他一回。”
朱家在城南这儿也住了几十年了,在衙门里还是识得几个人的,这曾涯是衙门里的钱粮书吏,这通安的衙门里头还是那老规矩,父传子子传孙的,这曾家做这钱粮书吏也有两辈人了,在衙门里很是说得上话,他家又是大椿坊里的,邻里间便极得脸面。眼下朱老太太能叫人去寻,便是因着两家有些老交情。
而说起曾涯,就连李氏也是见过几回的,顿时眼色一亮。红珠也安心下来。
朱紫兰这会儿也是乖觉,依言就跟李氏相携着急急同去了。
朱碧云与三宝留下,而朱老太太一手拉了红珠,一手柱了那银头硬拐,这么一步一步往外走着。红珠侧着脸一看,只见这老太太满头银丝,神色冷硬,如此行走看着倒是气势极甚。
刚要从那小门进去,红珠心念电转,又飞快劝说:“奶奶,咱们眼下要退亲确实理亏,那邓锦成是个粗人,也不能跟他硬顶,咱们家里老小俱在的,万一有个伤了都不好……这邓朱两家的事,两方父母俱在,他一个堂兄过来说话,真真是好没道理?莫不是他自作主张的?我看啊,旁的不必说,不如先将他劝回去,回头再找邓家大伯说话更好。”
朱老太太性子虽拗,腰脊也硬气,但红珠这话还是听得进去的,便点了点头,似乎还笑了一笑。
红珠只觉看花了眼。
祖孙俩到了前头店面,正吵闹着的众人都不由静了静,讶然地回看过来。
红珠飞快地往店里一看,不少货物都散乱了,地上踩坏了一篮子鸡蛋,又倒了一桶菜油,看着很是狼藉,心里也不禁心疼。
朱桂达和邓锦成隔了两三步正对峙着,脸上神色各自都气愤得紧。红珠抬头又去细看两人头脸,却是没什么伤痕,可见朱桂达跟那邓锦成是推搡了一回,只这架打得还不算十分厉害。
“……娘,您怎么出来了?”姜氏红着眼过来扶人,朱桂达也哑着声道:“娘,您回屋去,这儿吵着您。”
朱老太太不理他们两个,只肃然看向那邓锦成问:“邓锦成,这朱家是我老太婆做主,你有什么就来问我。”
邓锦成见来了朱老太太,却一点儿也不怂,又喝道:“问你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朱家,莫说退亲我不答应,我还要你朱家女儿进门给我弟弟冲喜!今儿媒婆我也带了来,不必多说,好日子就定在明日!”
红珠一听心口猛跳,冲喜?
第16章 闹事()
朱老太太一听邓锦成那话就脸色大变,心口那股子怒火烧得发疼,喘了两口气才厉声大喝道:“邓锦成!你这是仗着如今自个有财有势,欺辱到老实人家头上来了。你不认我们两家交情,我也不上赶着勾连。没有交情,也有个道理可说。眼下这邓朱两家定亲,六礼才走了一半,哪里就生出来一个明日婚期?说破天去也没这么个规矩。”
邓锦成哼笑一声,怪模怪样地说:“哦?我本就不是个讲究人,六礼不六礼我不知道,你老太太要是乐意,我这有人有银子的,今儿个立时也给你走全活了。乡亲们,都听好了,明儿就喝喜酒!”
红珠躲在后边,一听邓锦成这话头,心就一惊。退亲就不提了,这两方商量的竟成了婚期早晚的事,可见朱老太太被人说慌了心神、错了应对。她想了想,便猜到朱家还是有些顾忌的,担心名声受累,眼下就连理直气壮喊开了定要退亲的底气也不足。红珠一叹,也还有几分清醒,这时就不是该她说话的时候,不过看着情形罢了。
一旁的姜氏却是大为惊慌,满脸急色,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拦着他们的话,不自觉地那手就往后抓了红珠,紧紧地掐住了。
“大伯娘……”红珠实在忍不住,只好悄声唤她。
姜氏此时却听不见,半点动静也没有,而朱桂达却是僵着脸,似乎蓄着力道预备着动武。
幸而朱老太太这时也回过神来了,冷哼一声,只道:“这朱家是我老太婆做主,可邓锦予父母俱在,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堂兄给他说事。今天我可不听你怎么说,若要说,请了老邓头过来。”
“我老叔都叫你们给气病了,急得我婶子没个主意,真要见了你们一胡说,岂不是更糟?”邓锦成一口拒绝,又说:“朱老太太,你也别说我这儿耍横欺负你们家,我那堂弟一表人才,念书也能耐,配你朱家女儿都是亏了。也不知你们朱家女儿生就那什么心肠,一听得我堂弟生了小病就想着退亲另攀高枝。我老叔脾气好,不想因着一点事两家就断亲,这才派我来说合,你朱家就给一句话,这亲还结不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