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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氏一听也觉出不对来,立马就心疼极了,摸着他的头一时也是着急,一叠声吩咐盼儿去端一盆温水给他擦擦头脸。盼儿去了,姜氏又说三宝哭的声哑了得喂他喝些水。
红珠见屋里只有半壶冷茶,先答应她一声,转身往厨房去找热水。厨房里正好还余下小半锅热水,盼儿用水盆接了一大半,余下的红珠全倒了出来提在水壶里带了去。
姜氏把三宝抱了去房里,半哄半压着他喂了水,又给他擦了头脸汗水,伸手往他衣裳里头一摸,觉出来都润湿了,便又解了他衣裳给他换了一件。
许是被这么一折腾朱三宝更觉难受了,动弹着只是不愿,姜氏和红珠两个费劲了许久才替他换好。岂知衣裳换好后,朱三宝竟似也没了力气,整个人神色都蔫蔫的,抽噎着,眼珠子都不似寻常那般机灵了。
红珠瞧得明白,心里只觉这么熬着也不是个事,担忧地说:“大伯娘,要不要去寻个大夫来瞧一瞧?”她摸了下小孩的额头,“我听盼儿说三宝前两日就不太舒服,虽不太坏,但养了几天不见好。我想着,他人小,即便只是个小毛病,他身上也是耐不住的。他难受,大人这么看着也心疼。倒不如请了大夫来看一眼,也好安心。”
姜氏这时正心烦着,先就不愿理她的,如今一听她说话心中火气不由一下起来了,横了红珠一眼,竟发作道:“怎么,你当我就是个狠心的,为了几个钱,孩子病了也不愿请大夫么?我是他娘,我还能安心看着他生病难受不成!还得你白白来可怜他!”说罢也不等红珠回话,放了三宝在床上命盼儿看好,自个就往外走去。
红珠无端得她一顿抢白,又是气又是无奈。旧日她住在朱家里头,遇着没道理的事,尚且还学不会忍让,如今她搬了出去,家中也有了进项,更是不会轻易忍气吞声了。可真要与她争吵又觉得没意思,只安慰自己想着今儿朱三宝正生病难受,她才暂且忍下了。
姜氏去了没一会儿就皱着眉回来了,许是见红珠也担忧着忙里忙外的,看过来的脸色好了些,还跟她多说了一句:“你大伯去请大夫了。”也只是这一句,再多是没有了。
随后朱三宝失了力气,勉强被姜氏哄住了睡了一小会儿。又等了好一段时间,李氏和朱紫兰都来说做好饭了,姜氏也多大心思去吃,只吩咐一句朱紫兰拣了好菜端了给朱老太太跟朱伯修屋里送去,自己就守着儿子了。
盼儿没听姜氏吩咐她是不敢动的,红珠见有姜氏和盼儿两个在,跟姜氏告诉一声,拉了李氏去吃饭,只说她们吃好了也好回来替姜氏守着。李氏听了这话也安心跟她去了。
红珠刚坐下吃了几口饭,就听得朱三宝在屋里睡醒了又哭起来。
李氏脸上也现忧色,只道可怜。
等李氏红珠两个急急吃完了,朱桂达那儿领着老大夫回来了,外头天气还冷,他却赶路赶得一头的热汗,可见心里也是焦急的。
那老大夫也姓朱,跟朱家也是老交情了,论起来跟朱家祖辈还带点亲,只朱家本就不是什么世族,经了前朝末年的战乱,祠堂族谱毁了大半,如今谁也说不上是什么亲戚。早些年说起来,这朱大夫跟朱老太太的爹爹称了同辈,朱老太太便也称他一声堂哥。
这朱大夫的医术还算了得,十多年前就在城南开了个药房,近年来他年纪大了都不如何出诊了,只让徒弟徒孙跑腿。红珠见了他来,心里也觉惊奇,急忙上前去喊朱爷爷。
那朱大夫自然也识得红珠,和蔼地对她笑了笑,也没来得及说什么,就随着朱桂达进了屋。
红珠等人跟了去,不好围在床边,便离得远了些。
正好姜氏跟朱大夫见礼后,又欣喜又疑惑问起“怎地还劳动了老人家来?”
朱大夫呵呵笑了两声,“三宝也是我儿孙,听说他病了,我便来了,只莫嫌弃我年老眼花看不得症。”
“哪儿的话!”朱桂达直道,又对姜氏解释道:“我去了几家药堂,都说这两日城南街巷的小儿生病的多,店里坐堂大夫都出诊了,竟没寻着个人。我心里慌乱正不知往哪儿去呢,还是堂舅正好看见了我问起,我才央求他来一趟。”
姜氏闻言只是感激:“堂舅是医者父母心,见不得病人难受的。有堂舅一来,三宝立时就该好了。”又请朱大夫看症。
朱大夫也不推让,径直到床边去把脉看病。不一时,朱大夫已看好了症,却没开口,只是捏着胡子考量着什么。
红珠瞅见他神色不对,忽又想起朱桂达方才说几间药堂都没个大夫的话,心里不由一沉。
姜氏初时只当朱大夫是老成持重在斟酌药方,可等了好一会儿,只见朱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竟又重新查看朱三宝的舌苔眼睑等处。姜氏见这情形,忽的也急了,只问:“堂舅,这、这是怎么了?我儿生的是什么病?”
朱大夫忽的叹了口气,幽幽道:“三宝怕是出痘了。”
此话一说,屋里众人都是大惊。
第110章()
朱大夫给朱三宝瞧过病,只说他是出痘了。
这朱三宝可是姜氏的心肝,有人说他不好,姜氏是第一个不信的。一时姜氏也顾不得眼前是年老德高的朱老大夫了,只脸上变色喊道:“怎么可能!你可别胡说!”这也是她按捺住了,若换了个寻常大夫来,怕不是当面唾了去。
朱桂达也不愿信,可他到底比姜氏能经事,心口乱跳了一阵,便也稳住了。论起来,他不比姜氏是后来嫁来的,他自小可就喊着朱老大夫堂舅,也更信朱老大夫的医术仁心。依着朱老大夫这等年岁了,徒子徒孙都有了,也不会学那些个游方大夫指着个病患就故意夸大了病情,治好了他好收多多的医药钱,治不好就一句“我早说了病太重不好治”推开去……
当下朱桂达皱着眉喝止姜氏,“你大惊小怪什么?堂舅是什么人,有你这么说话的么?”
姜氏被他一说,也晓得方才失言了,歉然道:“是我心急乱说话,堂舅可别放在心上。”
朱老大夫是一辈子见惯了生死世情的人,哪儿会在乎这么点事,当下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多言。
姜氏见状又急急追问:“堂舅,三宝这病到底如何,要不要紧?”她话音发颤,一听便是紧张得很,“真的、真的是出痘了么?”
朱老大夫这才慢悠悠地说:“我行医数十年,虽说如今老眼昏花了,可小儿出痘之症还是看得出的。”说罢就将朱三宝衣襟翻开,查看他的四肢等处,果真发现了几点小红点。这红点太小,有些似乎才是小印子一般,朱三宝哭闹起来身上泛红,身上衣裳又厚遮挡住了,原是不太好看出的,但有了朱老大夫言语指点,这可就显得清晰了。
姜氏一看便是一惊,仍不死心地又急又惊地细看儿子身上,待看得明白了,才脱力一般坐倒在床边,只哭道:“堂舅,你要救救三宝啊。”
朱老大夫微微一点头,老成持重地劝道:“三宝娘,你先稳住。这小儿出痘也算常见,我看三宝平素还算康健,你也不要太过担忧了。他眼下病症刚发,正是认真喝药养病的时候,你是他亲娘,不待如何自己就慌了手脚,这如何使得!”
朱桂达晓得这是金玉良言了,拉着姜氏赶紧答应起来,“你看你,有堂舅在,哪儿能不治好三宝?出个痘你也天塌下来一般,三宝还没什么,你这个娘就该晕了去了!”训了姜氏两句,他又道:“有劳堂舅写个方子来,我立马去取药。”
朱老大夫又说:“莫慌张,可也得上点心。”他斟酌着说:“我看近来天气转变,疾病多生,先前我药堂里那几个徒儿被请去,也都说是小儿病的。这小儿出痘也是能染人的,你们家中有老有小,也顾忌一些。”说罢,就转头往不远处站着的红珠等人那儿看了眼。
红珠虽看不清朱三宝身上到底如何,但听得他们言语心里也明白了,朱三宝出痘怕是确凿的了。又听朱老大夫提醒他们这病能传人……她心里不由也是一慌,不晓得这所谓的出痘是水痘呢,还是……天花。
这年头缺医少药的,说不定一个风寒发热都能要了人的命去,何况还是这等重症。若是红珠以前那身子,虽不说有多康健,可该打的疫苗都打上了,少有怕这些的。可现在嘛……红珠努力回想,实在没能记起她这身子幼时出没出过痘,只好悄悄拉了拉身旁李氏的手,轻声问她:“娘,我以前出过痘么?这、这三宝出痘严重么?是小孩得的么,会不会传大人啊?”
李氏这会儿也被吓得不轻,她自个就是多病的,很是明白生病的厉害。且她又是做人娘亲的,这孩童身子骨没长成,经不住折腾,便是富贵人家有好饮食好汤药养着,也多有夭折的,何况穷苦人家了。她养了红珠和程文涵两个,也是担惊受怕了多年,亏得他们如今也算平安长大了。
她一听女儿问,晃神好一会儿才应道:“你、你是得过的。”仿佛是想起来当年的艰辛,她眼睛都红了,只说:“那时你比三宝现在还小些,不知怎地见了风就发热起来,转天身上就起了痘子……看大夫抓药,熬了小半月才熬过去。”她感慨长叹了一声,“这小儿多半都有这一关。你弟弟生下来壮实得很,他那会儿出痘倒比你好些,我刚见了他身上几个红点,也不见他如何,喝了几天药就好了。”
红珠听她这番话,便也明白这病多半不是天花了。晓得她幼时已经生过这病,更是放心了些。
一旁的朱紫兰听完红珠她们说的话,却瞪大眼睛,声音发颤地说:“我没得过!”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拉了下红珠,“我、我没得过这个病!会不会传给我?我怎么办……”
红珠一愣,想了想才道:“我也不知道。”又劝她,“你总得小心些。”
李氏直道:“我也听说过,这说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