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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流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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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周侯爷如此温言劝慰,玉清娘只觉鼻头一酸,莫名想掉眼泪。

    他态度谦和,没有半点架了,也不避讳满室的药味,回头摆了摆手道:“都起来罢,玉姑娘眼下伤势如何?”

    夏管事替她答道:“总算是福大命大,已救了回来。”

    薇宁趁着起身的功夫,顺来人的袍靴处往上看去,明明只燃了一枝夜烛,屋内光线很是昏暗,偏生薇宁却觉得他一身月白常服十分刺眼,慌忙低下头,掩在袖子里的手已是不由自主紧紧握住。

    他还是那个模样,与九年前相比,只在眉梢眼角添了少许细细的纹路,终不再是当年那个才气四溢,被誉为“小周郎”的少年才俊。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听他道:“……不想竟有人胆敢在我的住处前行凶,苏大人,可曾问清楚原由?”

    “候爷,下官已经查明,那些人是荣家找来的,荣百福生前与人结怨颇多,却又死得不明不白,他的家人便将帐算在了玉家头上,今日之事便是冲着玉姑娘来的。”

    玉清娘心中一惊,原以为有梅庄护着万事无忧,没想到还有这个麻烦,玉文瑞手刃了荣百福是事实,若是追究起来该如何是好?今日遇险的是她,若他日文瑞遇险……玉清娘想到惨死的兄嫂,玉家遭受的磨难,一瞬间手足冰凉,刚想说话,一道女声响起:“大人,荣家害我兄嫂亲人,荣百福是死有余辜!如今又拿我表姐与侄儿出气,难为我们这些孤苦无依之人,求大人为玉家做主。”

    周丛嘉看向站在一旁出声的少女,她的脸色苍白,比躺在上的玉清娘好不到哪儿去,漆黑的眸子深且沉,不由诧道:“你又是谁?”

    薇宁轻施一礼:“民女是玉清娘的表妹,名叫叶薇。”

    周丛嘉早已听说,玉家只剩下一对姑侄,小的在梅庄暂住,大的来给江南王拜寿,几时多了一个表妹。不过这只是小事,他淡淡地道:“既是让周某遇上了,自是要管上一管。”

    苏清齐跟着提醒了句:“侯爷,听说荣氏原与右仆射大人是姻亲。”

    “那又如何,若右仆射大人不辩是非,执意要为难玉姑娘,我必将此事禀明圣上请她圣裁。”

    玉清娘才见过几个官,何况是如此不畏权势的官,此时的靖安侯在她心中不啻于神明,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有伤在身,早起身拜谢了。她颤声道:“侯爷的恩德,小女子万死莫能回报!”

    “若是可以,玉姑娘伤好之后,可否随我回京,你可是苦主,此中冤情只有你才说得清楚。”

    “清娘自当前往!”

    周丛嘉满意地点点头,他哪里有这等好心做这种好事,不过是另有盘算。想了想又道:“既是伤势未好,不便移动,就在静园安心休养几日。”

    靖安侯带人离开,这里总算清静下来。

    虹影看了看玉清娘,忍不住说道:“玉姑娘,那个侯爷只是动动嘴皮便让你如此感激,却不想想当初救你的人是谁。”

    玉清娘脸色一红,急忙解释:“不,不是这样的,庄主救玉家于水火之中,我与文瑞的性命都是庄主所救,此事清娘铭记于心。”

    然则在她心中,梅庄的恩情总让她心惊不安。人对未知的事总是有些恐惧,梅庄挑明了要她知恩图报,却不明说究竟会如何。至今她已无缘无故多了位表妹,又莫名其受了“重伤”,一切如坠入云里雾里,不知接下来还会遇上什么事。

    薇宁摇摇手制止虹影继续说下去,转过身对玉清娘道:“表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怕那位靖安侯说得好听,没几日他回了京城,哪里还会记得这桩小事。”

    玉清娘脸色黯然,她何尝想不到这点,她是怕最后连梅庄也护不得她们,再受颠沛流离之苦倒没什么,文瑞却不能有事。

    薇宁叹了口气,最后劝道:“靖安侯要表姐入京之事,十分不妥,你万万不可答应。”

    只是二人均未想到,玉清娘入京之事已成定局,周丛嘉这边已连夜写好密折,封妥之后交由人快马送至京城,与此同时,另一封密折也跟着离开了静园。

    夏管事是跟着靖安侯打京里出来的,“那边的折子也送走了?”

    “是的,侯爷,与咱们的密折是一同上路的。”

    “嗯,你下去。”

    夏管事正欲退下,忽然又被侯爷叫住:“那个苏知府说今日曾有一辆黑色马车出现过,车上的人还出手相救,我听他形容的极象一个人,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

    夏管事斟酌了一会儿才道:“应该不是,此处远离京师,静王府的人一向不在外走动,不会是他。”

    “嗯。”周丛嘉陷入久久的沉思。

    尽管开设女科的榜文已张贴出去三日,可到递送到知府大人案桌上的名册却只有寥寥数人。苏清齐不由得犯起愁,曾听靖远侯说起京中女子听闻此事后,一时之间报名者趋之若鹜,而江南女子素有才情,他本以为榜张贴出去必会引起轰动,谁知竟如此冷清!到最后不是家境贫寒,或有不得已苦衷的人家愿女儿前来参加应试,平日里那些好人家的才女一个也不见。

    淮安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涌动。女子也可为官,多数人只当是个笑话,女子能做什么官?顶多到礼部管着些官妓,或到户部做些女狱首,专管女犯罢了。早前有老臣在朝堂上直呼天道逆转,触了女帝逆鳞,喝令摘了乌纱,打入天牢,无人敢言。但在心里嘀咕的何止一人,谁愿与女子平起平坐。这世间向来男权至上,莫看朝中众多大臣对着一个女人伏首称臣,实则心里总有些不以为然。若不是女帝登基后明有重臣保驾,暗有“凤令”为其清除障碍,也不会有这许多年的安稳。偶有反对之声,也禁不起酷吏重刑的逼迫,再加上近些年女帝声望愈来愈高,渐渐地反对之声也不似初时那么高,那些清流纵然再不甘愿,也只得暂且销声匿迹。

    此时府衙被差去打探邻近府城情形的差人回来,苏清齐忙叫了进来问道:“怎么样?”

    “大人,我等去了广陵府,那儿与淮安大同小异,到府衙报名的不多。”

    苏清齐心中叫苦,皇家差事不好办啊!他拿起桌上的名册,细细一看,突然觉得有个名字十分眼熟 ,叶薇叶薇,不是玉清娘那个表妹吗,她怎么也报了名?

茶舍(补全)() 
该来的总是会来,静园外的斜道上,封长卿终于等到了薇宁。

    他日日踏马而来,早将往日的从容抛在脑后,今日一见薇宁,纵身跃下马,含笑道:“叶姑娘,我们终于见面了。”

    只是等人套车出门的功夫便被他逮着机会,看样子不是巧遇,而是他特意守着。薇宁蹙着眉扫了蝉心一眼,施下礼去:“长卿公子客气,还要谢过长卿公子相救之恩。”

    封长卿连忙侧身避过,老老实实地道:“惭愧,我并无帮上什么忙,救你们的另有其人。”

    “公子何必谦让,那日我在车内看得清楚,在场之人全都躲得远远的,除了蝉心和若影,就只有长卿公子拼死相护,若不是你,怕是我二人已经死了。”

    他被她的一再道谢弄得不知所措,差点想不起自己等在这里的目的,轻咳一声才道:“我听说叶姑娘报了今次的女科,定有十分才学,不知姑娘师承何处?”

    这却是在探她的来历,封长卿早在心中认定她便是那个曾与自己共处三月的叶薇宁,如今的梅庄庄主,可怎么也想不通她为何突然会以这张面容出现,这是她真正的面目吗?如今他对着那张毫无遮掩的面容,却觉得更不真切,好似团团迷雾笼罩在心头。

    “女儿家识文断字已足矣,才学是不敢当的。我从幼年便随父母远游,月余前才回到淮州,不过是跟着父亲学了些皮毛。”

    “哦?这么说姑娘从未去过广陵府?可我看姑娘真的很象一个人。”

    “是谁?”

    “封某旧交,她亦姓叶,名字里也有个薇字,却比你多了个字。”说罢他深深地看着她。

    微风轻轻拂过,带得几缕发丝飘摇,薇宁一脸笑意,似乎笃定他拿她无法,顿了顿才道:“是封夫人的义妹么?日前曾听夫人提起过,我表姐也说此事甚巧。”

    “真有这么巧吗?”

    “是与不是,公子日后便知,听闻令兄欲为你在靖安王面前谋个差事,若是成了,往后说不得还要你多多照应,叶薇除了表姐与文瑞表侄,再无亲人,若是入京赴考则举目无亲……”

    她神色微黯,单薄的身形顿让人心起怜惜,封长卿明知她没说半句实话,但却不忍再追问下去,

    “现如今各地的预考五月便要开始,不才虽不敢说精通诗文,但想来那女科之试不会太难,便让我来给你拟些题目你看可好?”

    “多谢长卿公子,怎敢让公子费心,再说男女有别,着实不太方便呢。”这会儿功夫园子里驶出辆马车,薇宁微抬下巴,示意蝉心拦住封长卿,她则向后走了数步,转身上了刚刚停好的马车。

    那边蝉心正挡住封长卿,口中还道:“咦公子,那边的女子似乎与你相识,正等着公子呢。”

    淮安城内活水甚多,街巷与水道相依相伴,朱红小桥,轻轻流水,处处是景。

    薇宁并未一直乘坐马车,未到柳岸巷口便下了马车,戴上顶帷帽脚步不停往里走,来到一处精致的茶舍前。

    “茶韵”茶舍临着条小清河,又座落在偏僻的背街小巷,快走到茶舍门前时,她放慢了脚步,往两边看了几眼。果不其然看到一辆漆黑的马车停在岸边,几匹神骏的黑马。

    对于当日突然出现的那辆黑色马车的来历,薇宁一直放在心头。本来当日的安排本应是蝉心与若影支到她在马车里动完手脚便发力将杀手击退,谁知道会突然冒出来一些神秘人,两三下便将场面控制住,而且这黑色马车的主人竟连面都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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