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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微睁眼睛,口中喃喃说道,“爷,阿蛮对不住你,如今只想求您一件事……”
“都下去吧。”蕙兰一听便觉不对,赶忙出声吩咐道,“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擅自进来。玉真,一会儿将太医的药端进来。”
“是。”一干人等不多时退得干干净净。
“你想的我都知道,现在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精蓄锐,一会儿还要靠你呢。”我握住阿蛮的手轻声说道,“你只管将孩子生下来就是,无论男女我都会留下来,绝不骗你。”
闻言,阿蛮眼中忽的显出精气来,“爷……此话当真?”
“当真。”
阿蛮的嘴角泛起淡淡笑意,面色也舒缓起来,“那就好……”话音刚落,人便昏了过去。
“太医……”蕙兰见状赶忙落了帘子将太医唤进来。
“无碍,只是体力透支昏睡过去,臣施针便可醒来。”太医自针囊中取出银针,只一下阿蛮就缓缓醒了过来。
接过玉真手中的药碗,我将药一勺一勺的送入阿蛮口中,“不要再睡过去,不然你就看不到孩子了,为了孩子再困也要撑住,王院使已经在来的路上,他是太医院最好的大夫,一定能保你母子平安。”
阿蛮无力再言,唯有轻轻点头,眼中噙着泪水将药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
夜色渐浓,我独立院中静静等待着王允谦,也不知为何这一次竟不想轻易放手,我要这个孩子平安,内心深处始终萦绕着这个念头,不管周遭的人如何看待这件事情,不管宫里是否责怪我僭越,我都想留下这个孩子,轻叹一声,“执念害人啊!”
“爷。”身后响起蕙兰的声音,“更深露重进去吧,宇成办事您自可放心,王院使一定会来的。”
看着星光璀璨的夜空,我长舒一口气,“这件事你会不会觉得我做的很过分?”
“不会。”蕙兰缓缓走到胤禟身边,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满天繁星,“阿蛮在别人眼中或许只是一个滕妾,一个微不足道的贱婢,可是在我眼中却亲如姐妹,即便她……可谁没有青春萌动的时候呢?”侧首看了看身边人,蕙兰眼神变得幽深起来,“喜欢一个人其实没有错,只可惜阿蛮有颗不认命的心,才会做了这等飞蛾扑火的事情。还好……”
“还好什么?”
蕙兰复又看向夜空,“还好她遇到了爷。在这个趋炎附势、轻贱人命的宫闱之中,能遇到爷这样的人是我们的幸事。”
“以前有很多事情我无力改变,甚至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于是心中难免会存了怨埋,如今有能力做些事情,在你们看来就显得意气用事了。”微闭着眼睛,感受着自远而近的急促脚步声,“我不全是为了阿蛮,这样做会让我有释怀的轻松,也释放了曾经的我积压下来的委屈和恼恨。谁都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可是无论现在还是以后,谁都不能真正活得恣意,对我而言这点滴之事就显得格外珍贵,不能改变自己的可我却能改变阿蛮的,虽然有些矫情,但我很开心。”
话音刚落,宇成便带着王允谦急匆匆走了进来,我见他二人俱是一脸的热汗,心知奔波不易,刚忙迎了上去,“有劳王院使走这一遭。”
“不敢、不敢。”王允谦毕竟上了年纪,又是骑马夜奔,此刻有些气喘嘘嘘,“医者仁心、医者仁心。”
我闻言哑然失笑,伸手搀住他踉踉跄跄的身子,也不客套虚礼,二个人快步进了产房。
蕙兰默默看着胤禟匆匆而去的背影,轻声对宇成说,“你是个有福之人,能跟了这样的主子,比起你那些同伴不知幸运了多少。”
宇成错愕的看向蕙兰,“福晋……”
“去吧,吩咐一干人等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爷但凡有任何吩咐都不可轻慢,所用物品都要时时备齐。”蕙兰收敛神色,徐徐吩咐道,“无论他想干什么,我都要助他一臂之力,他要回护的便是我要回护的,这一次我一定要护阿蛮母子周全。”
“喳!”宇成依言退下,心中却暗自感念着福晋的这番话,自己若是同当年一起入宫的哈哈珠子比起来,当真是幸运了不少,这些年走过大江南北看着主子为人处世,只觉得竟是紫禁城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心性淡然、与世无争,若非必要绝不轻言人命,只可惜……淡然、不争便能平安吗?紫禁城中从来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错了错脚步,蕙兰踱到胤禟刚刚站立的地方,抬首看向夜空,只觉得自心底泛起喜悦来,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他,即便他心里没有自己那又如何?自己心里有他就好了,总比那些个同床异梦的夫妻来的真实,他与八爷为世俗所不容,所以能够守在胤禟身边的也唯有自己!胤禟,我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一个精灵通透的你的孩子!此念一出,蕙兰猛的收敛心神,仿佛被自己吓到一般,能行吗?胤禟……会同意吗?
回转身,看着不远处的产房,心底的愿望仿佛瞬间破土而出,再也无法抑制。孩子,是啊,若是我无法守护住你的心,那么留下一个属于你我的孩子也是好的。胤禟,你知道吗?看着你如此对阿蛮,我很嫉妒,是的,就是嫉妒!多希望此刻躺在里面的那个人是我!
忽的产房里冲出一个人,快步跑到蕙兰身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福晋,您快去瞧瞧吧。贝子爷竟然要……竟然要剖腹取子。”
心中升腾起一阵恼恨,蕙兰一脚将稳婆踹倒,“没担当的东西,贝子爷可是胡乱行事的人?主子在里头疼了两天,可见你们有法子,如今倒大惊小怪起来。还不与我滚!”
冷哼一声,蕙兰快步向产房走去,进了跨院环顾四周,冷声说道,“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若是让我自外头听到一星半点,可不要怪我翻脸无情。”说罢自挑帘子进了产房,留众人面面相觑再不敢多言。
刚进屋就见胤禟将剪刀浸在点着的烧酒中,正和王允谦低声交谈,又见床畔放着净水和棉布,再细看过去银针之上托着的正是羊肠线,难不成果然如稳婆所说,他这是要……
“你怎么进来了,还不快出去。”身后传来胤禟微嗔的声音,蕙兰蹙了眉头回身看他。
“爷,你有把握?”蕙兰轻颤着问道,眼光又掠过王允谦,“院使大人也赞成?”
“回福晋,九爷所说的法子虽然老臣从未听过,但比之剖腹取子要好了很多,或可一试。”王允谦缓缓说道,“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再拖下去必会凶险万分。”
蕙兰疑惑的看向胤禟,却在看到他眼中的坚定后释然,我既然决定要帮他,又怎能质疑他的决定,陪在他身边就是,哪来那样多小女子心性?!“我要留下来,既然阿蛮是我的姐妹,又是产子之时,总要有个女人在旁照应才好。今儿这件事被奴才们知道总是不好,也只有我才能将此事周全过去。”
略一沉吟,我与王允谦相视而望,心照不宣默许了此事,而床上昏睡着的阿蛮因着宫缩的缘故不时轻声呻吟,王允谦见此蹙了眉头隔着纱帘诊脉,“不能再等了,夫人如今体力耗损过大,得赶紧将孩子生下来。”
我闻言赶忙净手,又将剪子取出,深吸一口气进了纱帘,“阿蛮,别怕,会有些疼,忍一忍就好。”
阿蛮满身虚汗,脸色苍白,却拼尽全力眨了眨眼睛,“信你。”一声呢喃犹如蚊鸣。
“九爷,臣已备好银针和羊肠线,就依刚刚所说即可。”王允谦此刻额角挂汗,声音亦带了几分轻颤,“臣在外已应不时之需。”
深吸一口气,用燃过的烧酒消毒产道,我屏住呼吸剪了下去,血转瞬涌了出来,耳边传来阿蛮一声痛呼,随即没了声响,“王院使快施针,阿蛮又昏过去了。”
王允谦立刻取了银针刺在阿蛮搭在帘外的手上,帘内阿蛮周身颤抖,呼吸急促人渐渐转醒,我赶忙将手搭在侧切伤口上,“阿蛮,再努把力,就往我手指搭的地方使劲,我保你三次之内就能生下来!”
“啊!”阿蛮一声长呼,仿佛将周身的气力都使出来一般,整个身子弓了起来,只一次我便将孩子的双腿接了出来。
“好了,已经出来一半了,再用力!”
蕙兰听见声音也进了帘子,跪在我身侧帮着按压阿蛮的腹部,“好妹妹再用力,不要辜负了爷的情意!”
又是一声呼喊,气若游丝之间爆发的力量竟会如此惊人,也唯有母亲才能做到,这一次孩子的身子全都出来了,我一边鼓励着阿蛮,一边试着将手指探进产道,缓缓给力轻柔的将孩子的头顺势滑了出来!康熙四十三年甲申六月十三日辰时,胤禟第二女出生。
“阿蛮,好阿蛮,生出来了!”蕙兰见如此惊喜的呼喊着意识涣散的阿蛮。
“是男还是女?”殷殷看着胤禟,阿蛮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即便有了承诺,可她不敢去赌,唯有确定了孩子的性别才能真正安心。
“是个女孩。”我挂着淡淡微笑轻声说道,“我的第二个女儿。”
“那……就好……”阿蛮头一偏陷入黑暗,这一次她终于可以安心睡去,再也不用担心会失去这个幼小的生命。
“爷……”蕙兰忽然说道,“这孩子怎么不哭?”
我猛地回神,低头看去孩子已经小脸青紫没有气息,赶忙取了剪刀断了脐带将孩子抱出帘子,“王院使,你快瞧瞧这孩子怎么了?”
王允谦上前细瞧,“想是喉咙中堵了东西。”
堵了东西?想是臀位生产过程中吸入了羊水、胎膜之类的东西!怎么办?这里又没有吸痰器?该怎么办?!瞬间……我垂下头嘴对嘴大力吸吮起来,忽的有腥甜东西涌进口中,随即耳边传来不算嘹亮却让人无限欣慰的哭声。
“好了好了!”蕙兰赶忙取了襁褓过来将孩子包裹上,“爷,快看看阿蛮。”
我复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