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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爷正暗自神伤,怀中人却蹙了眉头抚上胸口,额头上渗出汗来,神色颇为不适,五爷渐渐觉出不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手摸索着寻到珐琅盒子,将药丸取出含在口中,待气息平顺,我这才睁开眼睛,“四五天没吃了,心口有些疼,一会儿就好了。”
“王允谦的药需要几天一服?”五爷将胤禟的珐琅盒子取下来,细细查看里面的药丸,心下暗叹果然是合了血的,竟如此晦暗。
“一天一丸。”
“你这样擅自减药王允谦可知道?”五爷抬手抚着胤禟的心口,“你不忍心他伤害自己,所以想去苗疆寻蛊毒的解药?为你们寻一个机会?”
“没有机会,皇阿玛既然已经选定了胤禛,就不会容许我存在,这也是我能够离开绛雪轩的条件,我现在是要牵制德妃和三哥的谋算。”
妥帖枕着五爷的臂膀,我苦笑一声,“皇阿玛的心思我揣测不出来,但我们不能在一起却是肯定的,至于所有的障碍都消除后,我还能不能全身而退,就要看皇阿玛的决定了。”
“如果……当年你不回来该有多好?”五爷将胤禟紧紧箍在胸口,“我宁愿每年收你一份礼物,也不愿看着你受如此多的苦。”
闻言,我心思一转,解开五爷的领口,果然看见一截褪色的红绳,伸手拽了出来,鼻翼间一阵酸涩,“你果然还留着,当年不过是想告诉你我的行踪。”
五爷将心形贝母握在手中,“一片冰心在玉壶。胤禟,我不奢望你会对我有所改变,我只求今后能够陪在你身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单委屈的离开。”
“五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只愿一个人干干脆脆的离开,你好好的我才会安心。”环住五爷的腰际,再次闭上双眼,这一刻我是平静而安逸的,没有负累、没有牵挂,这一世也只有这个人可以让我如此,而我却只能辜负……
养心殿,四爷看着跪在眼前的十三,刚刚的焦躁愤恨已经变成无奈的伤楚,“为什么要听胤禟的话?你明知道这一次我的筹谋。”
“五哥与我说,德妃娘娘递给你的那碗桂花红枣酿有毒,而她明知如此,却还是给了你。”
十三垂首看着血红的地毯,忽然对自己产生了强烈的鄙视,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彼此折磨,却不敢……眼下更要昧着良心曲解九哥的心意,小人不过如此,“德妃娘娘是不会容许你得到兵权,唯有身为皇子的我去求,才能两厢便宜。”
“条件呢?”四爷沉声问道,“这样的机会他不会平白给你。”
“保护他在西北的生意不受影响,以及平叛期间他在川藏地区乃至蒙古各部的往来交易。”
“他这是昏了头吗?要发国难财,这与当初的太子有什么区别?”胤禛闻言不免心惊,“莫说让皇阿玛知道……就是让一干重臣知道,这欺君之罪却是推不掉了。”
“五哥说我当年在擒藻堂外欠了九哥一个人情必须要还,他话一出口我便知道自己推不掉也不想推了。”十三跪行至四爷眼前,“四哥,你心里不是只有九哥吗?那他的愿望我帮他实现不好吗?”
想着胤禟离开时的决然,感受着身上残留着的气息,四爷在这一刻知道,他这是真的舍自己而去了,也许从锁上角楼殿门的那一刻起自己与他就只能是这个结局……
“你起来吧。”四爷抬手扶起十三,轻叹一声说道,“西北战局凶险万分,你从无领军打仗的经验,应对的又是蒙古铁骑,此去必要万分小心,切忌贪功冒进,至于……”
略作思忖,四爷缓缓说道,“我会叫年羹尧从旁协助,你切不可为了胤禟而乱了用兵之计,必要时……年羹尧会迫使他收手。”
十三疑惑的看向四爷,“弟弟不必理会九哥的要求吗?!”
“此一役事关江山社稷,不能有半点闪失,你和十四弟此番同去,我只怕胤禟真正的筹谋在十四身上,我不想他为了私仇而伤了国本,所以才会想到这个后手,只是……此招一出,我与他之间当真是无可挽回了。”
“四哥……”
四爷缓缓起身,“当年我不该为了他而与你……是哥哥对你不起,这次出征一定要平安归来。”
十三无语看着眼前的四爷,这个让他痴缠纠葛了多年的哥哥,却为何竟仿若看到九哥?两个人都正值盛年,却一身萧索憔悴,知道其中缘由的自己,被这样的感觉压得喘不过气来!
“备了虎骨酒给你,你腿上的伤千万注意。”四爷回转身向外走去,高无庸赶忙将大氅递上,四爷站定系好,略作沉吟这才轻声说道,“不要让他再受伤了……”
“好!”一诺千金重,胤祥静静立在宫室之内,看着四爷缓步离开,竟然又想到了胤禟,想到了青海湖他的拼死相救、想到了御书房内相视而笑的光阴,那时候还是心无旁骛的少年,可如今呢?
好怀念那些可以恣意的时光,便是嫉妒怨恨也远比现下心中的这份不忍来得痛快,恨与喜欢简简单单,大家都有少年轻狂时,却终在蹉跎之中叹一句造化弄人……
康熙五十五年二月,皇十三子、皇十四子率清军五万分两路取道四川出兵西藏,圣谕睿亲王胤禟正蓝旗都统掌粮草供给调度诸事,晋封皇八子胤禩和硕贝勒署内务府总管事。
同月,圣体康泰,移居畅春园,重掌朝政。
我因着筹措粮草,待到四月才准备离京,而前方已经传来了十三的捷报,倒是十四还未入藏便遇到叛军,战事胶着在了川藏交界,让德妃好生忧心。
临行前夜五爷、八爷过府相送,八爷带了清欢与我,而我只做不知,开怀畅饮与他二人寻一时半刻的清闲。
“还是不准备帮他?”酒意微醺五爷还是问出了声,“四哥成日里冷着一张脸,户部上下噤若寒蝉,各省官员都不敢开口要银钱了。”
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我安然靠在绣墩上,好笑的看着五爷说道,“为何要帮十四?他便是困死在四川与我何干?我经营西北商路这多年,可不是为了他。”
“都道你在两江生意庞大,没想到西北这一路已经为你所控,照理你不该随军远行,但不知这一次你为何又要做这个费力不讨好的钱粮之职?”八爷重掌内务府后一心帮衬胤禟,从不问他行事为何,这一次若非忧心,这话原本也是不会问的。
“准噶尔部与咱们战事不断,噶尔丹死后归顺的策妄阿拉布坦亦是野心勃勃,滋扰守军也不是一两次了,西北驻军接连战败,如若朝廷不肯派军驰援这场仗便不用再打了。”
我起身将甲胄拿在手中,“我等这场仗等了好久,也谋算了好久,只是没想到这样快就到了眼前,我要去做这个钱粮之职,你们真道我是为了私仇、帝位?”
“我……”八爷神色一凛,赶忙走到胤禟身边,“胤禟,我从不指望能够看得清你,却也希望你不要误会我,我与五哥只想你平安。”
我虚空挥了挥手,拍在八爷肩头,借着醉意说道,“我哪里会误会你?不过是心里不舒服,说说罢了。”
“九弟虽未离京,可这钱粮调度却已经筹谋有度,偏是四哥今儿说了两句风凉话,他便受不住了,八弟不要与他啰嗦。”五爷自斟自饮略带自嘲的说道,“他这人哪里会为咱们的一句话牵肠挂肚?!”
“为了减少户部支出,我这些年费了多少心,如今拿着自己体己填补军需,却被人认为故意难为他的十四弟,我这是何苦来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五万军士再加上当地驻军所需,哪里这样好调动?!如果不是云秀这一路的打点,十三弟又怎会长驱直入一路捷报?!”
“我有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是?西北沿线的生意若是两路大军都要照顾,肯定会顾此失彼,难不成照顾十三也不对了?!”
八爷看着胤禟难得的酒后失态,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去劝,只觉得这些日子他心里潜藏的苦楚太多,倒不如说出来还能得些许舒畅,不然这一路星夜驰援过去,又要添上几多忧思郁结,原本就虚弱的身子也不知能不能禁得住!
“坐吧。”五爷抬手将三只酒杯斟满,“且让他说去,你我好好喝一杯,为了咱们的这份同病相怜,他还有个地方有咱们能够说说话,可你我的心事又该去找谁诉说?!”
八爷清浅一笑,坐到五爷对面举杯相碰,“我很庆幸胤禟肯在我面前如此,虽苦尤甜,自己的那份心思如今看来当真不足为道。”
“不足为道?”五爷一饮而下,朗声笑了起来,“好个不足为道,这多年了到如今才觉着有了几分兄弟情义,若不是守在他身边,只怕到死也还是筹谋算计,不肯显露真心啊!”
“明儿我走了,你们也要保重!”听着五爷的话,心口的郁结舒雀很多,收住碎碎念,我轻声而语,“我虽然握住了德妃的软肋,可离开京师后也将自己最大的软肋留在了明处。”
“有哥哥在,额娘和你府上都不用担心。”五爷收敛神色回道,“弘政是个聪明孩子,我会从帮照应,护他周全。”
“芊芊也是我的女儿,你只要保护好自己,这里的一切我自会处置。”
静静看着眼前人,我只道自己是个贪心之人,为了胤禛我到底还要将多少人牵扯进来,到最后也不知能不能还的清楚,只盼这些人会因着我改变多舛的命运……
离京出征,我走的安安静静,拒绝了百官相送,不许五爷、八爷出城,却没想到十里长亭王允谦竟会等在那里。
遣大军先行,只留随侍戒备左右,“院使大人怎么会来?”
“臣听闻王爷即将出征督运粮草,此去路途遥远不免忧心您身上的……”王允谦递上手中锦盒,“这些日子一直在为王爷制药,您且收好千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