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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退刚好撞在了重剑上,虽然他在最后关头双手一拧,卸去了大半的力道,也避开了最致命的地方,大半柄剑却依旧狠狠没入了胸膛。南宫清晏眼睛一亮,改单手为双手,握住剑柄狠狠一划,便要将其开肠破肚。
剑身稍稍动了一寸,那教主忽然大喝一声,浑身一抖,竟生生将南宫连人带剑震飞了出去。他也不管鲜血淋漓的胸膛,也不管将他伤到了的南宫,一双如同他面具一般黑沉沉的眼睛转向穆白,里头第一次卷起了风暴:“好,好小子,果然偷习了我教的大光明功!纳命来——”
按理说他受的伤不算轻,他却如苍鹰一般高高跃起,黑色的身影掠出老远,眼看已接近了穆白。穆白竟然不闪不避,生生与他对了四掌,掌掌都威力惊人,周围人被他们的真气所逼,竟是完全无法靠近。
听到“大光明功”四字时,南宫清晏便是心头一跳。这会儿却不是气愤穆白擅自做主的时候,眼看对方的身影摇摇晃晃起来,却是不要命一般地拼命出掌,南宫目眦欲裂,提起重剑便扑上前去。
天魔教教主胸口的鲜血在激烈鼓荡的真气中如射箭一般喷出,嗅到味道的血尾蝎顿时发了狂,前赴后继地涌上前,却生生困在了对方身体的丈许之外。
穆白自己捣腾的药到底是山寨货,双黄蛋的药人可以战斗到最后一刻依然不死不休,他悍勇了不过几分钟,就感觉气力难继了。失去的知觉渐渐回笼,穆白觉得双掌发沉,而且疼得厉害,手骨几乎变了形,浑身的骨骼要散架了一般。内力的比拼到底与身体素质息息相关,他年纪太小,根本无法与正值壮年的对方拼,何况那教主不知潜心研究了大光明功多少年,这样下去,自己只有骨骼节节寸断,被对方打成一滩烂泥的份。
瞟到越来越近的南宫清晏,穆白面目近乎狰狞:“别——过——来——”别白白再死一个人。
自以为用尽全力的吼声微弱得要命,声带在疯狂地震动,连带着心脏也怦怦直跳,声音却是嘶哑而破碎的,根本不能成句。穆白一咬舌尖,疼痛让他清醒了几分。感受到身上越来越重的压力,当下运起全部的内力,便打算硬扛下迎面而来的一掌。
重逾千斤的掌力拍出一半,还未来得及与对方相撞,穆白激烈跳动的心脏猛地一抽。
有森寒的气息从体内无数个角落忽然冒出,一下子裹住了他的五脏六腑,如同一条条冰冷的毒舌,吐着信子疯狂地入侵,更有一大股寒气趁他内腑全然空虚之际,尝试着攻击他的心脉。
寒毒。
练习大光明功后偃旗息鼓了许久的寒毒,在漫长的蛰伏后,终于找到了宿主的虚弱之际,大举来袭。
穆白整个人如坠冰窖,呼吸间都升腾起了团团白雾,那一掌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拍出去了。
南宫清晏追赶不及,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向那个鬼魅般的黑影。血尾蝎比方才更加狂躁起来,眼看被强烈的内劲逼得无法靠近,竟是一只连一只,瞬间勾连成了一个血红色的圆球,轰隆隆碾了过来。这一滚之下,竟撕破了一个缺口,正撞向那教主拍出的掌。
一下碰到实处,顿时有蝎子勾着他的衣襟飞快往上爬,高高翘起的尾巴钩向了他带着伤口的胸膛。其他的一拥而上,巨大的红球顿时延伸成了一个人形,将那人牢牢包裹在了其中。
南宫清晏一个踉跄,差点委顿当场。这一口血看似出自他的舌尖,其实由他自心头逼出,实在是极耗气血,好在似乎有了点效果。他看向不知发生了何事的穆白,强自用重剑撑着身体,向那头挪去。
凛冽的破空之声传来,一个声音大喝道:“晏儿,让开!”
南宫清晏刚一侧身,一柄长/枪从耳侧擦过,一下子扎入了挣扎的血团中。罗旭紧随而至,看了眼摔在一起的南宫穆白二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却来不及说更多,一把握住枪尾,极长极粗的枪身在他手上轻灵无比,大开大阖地发起了攻击。
南宫清晏近乎心胆俱裂地看着缩在一起浑身抽搐的穆白,方才的对掌中穆白的骨骼显然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多处不正常地支棱着,但更让人担心的是他变成了青黑色的脸和嘴唇,连嘴角挂着的血丝,竟然都透着不祥的黑色。
他伸手想要碰一碰对方,竟是有些畏缩起来。
又是这样。
一次又一次,他总以为有了足够的能力可以保护穆白,而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面前遇险,还一次比一次严重。
穆白似乎是难受得狠了,紧咬着的牙关泄出一丝□□。红着眼睛的南宫顿时回神,明白现在依然凶险异常,当即不再犹豫,伸手要将他抱起。不论如何,先离开再说。
入手的仿佛是一块冰块。
南宫清晏一怔,双手颤抖了起来。半站起的身体仿佛不胜重负,一下子单膝跪了下去。穆白陷入了半昏迷状态,差点滚落到地上,又被他慌乱地扒了回来。他的身体抖得比穆白还厉害,胡乱地伸手要去摸穆白的脉搏,摸了半天又发现自己不懂,脑子近乎放空,又猛然回神一般,颤抖着将手贴上了穆白的背心。
近乎枯竭的内力,被撕扯开来的经脉,以及脏腑中,再熟悉不过的乱窜的……寒毒。
“快走!还愣着做什么?!”罗旭的大吼声传来,像隔了老远,听在南宫清晏的耳中几乎模糊不清起来。
他发狠地抱起穆白,没头没脑地跑了出去。芦苇荡中骚动起来,近来清安派中太敏感,他把大部分的蛊都养在了这边,此时感受到他的心绪不稳,全都爬了出来,睁开或凶狠或懵懂的眼睛,犹豫地看着南宫,仿佛在等待他的指令。
去死吧,毁灭吧,世界那么大,却为何从来都容不下他,和他在意的那么几个人?
感受到他的愤怒,所有的虫子蠢蠢欲动起来。
“南……宫?”穆白清醒了几分,抬头就看到南宫清晏的眼神不太对,艰难地叫了一声。
南宫清晏低头看他一眼,形状好看的眼睛里全是狠戾。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会儿是在生气穆白的隐瞒,还是生气这个不断伤害他们的世界。
不,其实他很清楚,自己在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以及无能为力的自己。
“南……宫,蛊……那些……蛊!”穆白的声音更急了,他在剧烈的晃动中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虫子,南宫这是疯了吗?
“你先管管自己吧!”南宫硬邦邦地吐出一句,跑出两步,到底扛不住穆白的眼神,对着待命的蛊虫发了个讯息,忽然心头一酸,流下泪来。
穆白感到脸上有水滴,一滴,两滴,越来越多,温温热热的——不是雨滴。模糊地抬头看去,只见南宫清晏不知不觉中已泪流满面。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南宫流泪。
他见过冷淡的别扭的高傲的贴心的偏执的南宫,就是没见过流泪的南宫。
当初南宫辙失踪时,他倔强地站在落鹰崖,惨白着脸等了三天三夜,倔强地发疯般地要等父亲的消息,多日未果后,把自己锁在房中多日,穆白隔着窗子听到他的哽咽声,这孩子却始终不肯让人看到他哭泣的模样。
当初自己被风毒老怪带走时,听许瑞说,他活活把一群孙泥鳅的手下片成了肉泥,眼神凶狠到所有人都不寒而栗。但也没人看到过他流泪。
他们久别重逢时,穆白感到他把自己紧紧地抱在怀中,一瞬间似乎听到一声激动的哽咽。穆白自己都快喜极而泣了,对方也没有丝毫要留下喜悦泪水的模样。
但是现在,南宫在哭。他哭得无声无息,哭得很绝望。
穆白的心脏一抽一抽,不知是寒毒的作用,还是心疼得厉害。明明是自己最上心的孩子,明明最不想让他操心,可到头来,总是自己弄得他这么难受。
南宫,对不起。怪我,还不够强大。
第104章 防盗/boss小白和天魔教5()
刚中寒毒时,穆白几乎夜夜都会被它折腾醒。
在人最无防备的睡梦中,寒意一点一点从骨头缝里渗出来,身体先于他的意识瑟瑟发抖,哆哆嗦嗦地抖成一团。心口闷得慌,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又像是溺水时伸手却捞不到一块浮木,只能感到凉水咕嘟咕嘟地从眼口鼻中灌入,逼走了最后一丝空气。却奇异地并没有特别难受,只有身体越来越沉,神智似乎冷得有些麻木了,肺部的空气越来越少,昏昏沉沉地只想一直沉眠下去。
他知道这种情况不对,拼命地想要挣扎,却丝毫使不上力气。要不是那会儿内伤还没好,寒气入侵得厉害时便本能地疼痛起来,穆白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便会一睡不醒了。在尖锐的疼痛中醒来,总是浑身冰凉,手心全是冷汗。
试着运功驱逐它们,寒毒却堪比最狡猾的活物,遇强则退,一有苗头就溜得无影无踪,又在穆白的下一个休眠期,悄悄地露出獠牙,狠狠地咬上一口。哪怕不眠不休地练功,也总有稍稍疏忽的一刻,只要稍稍一个晃神,它也会抓紧时间出来溜一圈。这是最难缠的敌人。它常驻在你的体内,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的状态,且随时准备着反客为主,鸠占鹊巢。
在恶的艺术上,不得不说,寒毒比它的原主人更胜一筹。避实击虚,见缝插针,无休无止。
时间一久,穆白的睡眠质量变得极差。稍一打盹便是光怪陆离的梦,那一团无形无状的恶气仿佛幻化成了一张张青黑色的鬼面,团团围上来,撕扯着要将他吞没。
穆白的身体瘦了一圈又一圈,眼睑下面一片青黑,瘦弱的身体支撑着一颗大脑袋,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像根风吹就倒的豆芽菜。
后来跟双黄蛋混熟了。老爷子告诉他:“这东西,最是欺软怕硬,你要是不憋着一口气,心里怕了它,它就越来劲儿,不把你逼死不罢休。你要既重视它又不重视它,该吃吃该睡睡该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