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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宴席间的很多人都认识他一样。
国学院那名少年微微挑眉,说道:“你与他的事情当然跟我没关系,我只是纯粹找你茬而已。”
楼内楼外一片死寂,天玑大神官等大人物们座席处,也没有任何声音。
随意坐在少年身周的国学院学生们,表现的更加随意。
江白略微沉默,然后轻笑说道:“不悔兄,何必与小孩子一般见识?”
这句话语虽然有些强勉人意,却恰恰直指本质。
小孩子不懂事,向来都是最好的借口,不是吗?
看江白看似随意,实际上非常郑重的样子,不难看出国学院的那名少年也是极难招惹的人物。事实上,他也值得起江白如此对待,因为他们在风云录上的排名几乎相差无几。
因为他是赢不悔,虽九死其犹未悔的那个不悔。
当然,赢是姓。
国姓。
他是燕王第九世子。
赢不悔指了指白发少年,微笑说道:“他魏良能是小孩子?江白,你是在逗我开心吗?一个小孩子会滥杀无辜,横行霸道?”
东京里很多人都知道,玉华行宫住着一个诰国夫人。
那个诰国夫人不是很强大,因为早年错过最佳修行时机的缘故,她可能与风云录都毫无瓜葛,但所有人都认定,她有搅动风云的超强权势,因为她是当今贵妃的姐姐,那个曾明目张胆挥使家奴,强行拆去归寂的老太师旧府的女人,只是因为她看上了那所宅子。
母亲尚且如此性情,那么她的儿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仗着母亲的权势,在应天神都里无恶不做。当然,也因为魏夫人拆府那件事惹得应天神都的百姓们不喜,被明皇无奈下送到了东京安置。
或者说,是流放。
当然,关于魏夫人最疼爱小儿子的事迹也随之带来,在传闻中,魏良是摇光大神官的弟子,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承认过,也因为在传闻里,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杀死了好些人,其中不乏心动境的修行者,甚至包括一名进入风云录的天才少年,当然,这件事情他也没有承认过。
唯一承认过的,是将杨氏独有的修行法门理解到了极致,与他的母亲魏夫人相比,自然是不世出的天才。
然而这里不再是魏夫人可以呼风唤雨的应天神都,在燕王一系势力打压下,只能收敛了些,但在这种重压下,也无法阻止压制魏良的修行,他的实力变得越来越强,东京里没有多少人敢去招惹他,即便那些强者,见到他也要退避三舍。
或者有那个传闻的原因——摇光大神官的弟子总是与众不同,但更重要的不是那个传闻,而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他的姨母是明皇最宠爱的贵妃,他是杨家的人。
那么姨父,自然是明皇陛下。
魏良怪笑一声,伸出殷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着坐在国学院席间的赢不悔,说道:“你可不能以大欺小。”
这句话虽然有些近似无赖,却证明了这个看似嚣张冷酷的少年,其实很冷静也很聪明,而且对赢不悔颇为忌惮。
赢不悔轻轻咳了下,然后模仿着少年初来时的样子,厉声喝道:“你这样的白痴,参加百子会能得到什么好处?最终不过是被羞辱的角色,连走后门都不走不进的渣渣!”
他说的很严肃,如果不是发生先前那一幕的话,人们一定会认为最为嚣张跋扈是他,然而此时人们只为觉得那是一种另类的嘲笑。因为那件事情已经在东京的大街小巷里传遍,并且当事人就在天狱司座席处安静地站着。
魏良一翻眼睛,神情瞬间变得极为阴郁,说道:“我打不过你,所以我不敢得罪你,但我的事你最好少插手!”
赢不悔想了想,然后看着他说道:“可我最喜欢多管闲事,你能把我怎么样?难道也想说这位置不属于我,让我滚下来?真是好笑。”
魏良望向国学院座席的方向,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白牙,就像是发疯之前异常冷静的幼兽
杨素端起手中琉璃盏,轻抿了一口清茶,沉默不语。
天书院监学轻咳了一声。
天玑大神官将两人的模样尽收眼底,不禁摇摇头,面带笑意打着圆场:“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谁的声音大,谁就有道理?难道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事,不是先看看那小家伙的态度?”
这句话说的让人无可辩驳。
从魏良进楼,直到现在,一直没有人提出要问他对此事的态度,是因为席间所有人都想表明态度,他们根本不需要考虑顾笑生的态度,虽然他们很清楚,问当事人的态度才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天玑大神官要问态度,自然会有人顺水推舟。
杨素似有意或无意用茶杯轻轻地点了下食案。
天书院监学的嗓子似乎也不再那么难受了。
于是,一切风平浪静。
顾笑生看着红毯间。
红毯上是魏良,他感受到目光,回望着顾笑生,腥红而薄的双唇微微扬起,稚嫩而苍白的脸上露出一道充满嘲讽轻蔑的笑容,笑容里的意味不问而知。
顾笑生微微蹙眉,沉默了片刻后,认真回答道:“我没态度。”
天玑大神官微怔,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然后带着欣赏的目光看着他。
顾笑生的话回荡在楼内。
一片安静。
过了会儿时间,人们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味。
没态度,可以解释为不对事情表示看法。
当然,也可以说成是没必要。
这是他属于他的东西,自然没必要表示看法。
或者是看到天狱司寒酸的座席和那一对少男少女,或者是想起天狱司衰败的现实,悲惨的历史,还有皇族旧老以及教宗大人对这个机构的态度
楼内响起了一片笑声。
有失笑,也有嘲笑。
有的笑声是无意的,有的笑声是有意的。
但都是刺耳的。
第四十三章 真伪辩()
人们发出很多笑声,刺耳的笑声,那是针对天狱司的衰败与寒酸,还有那个少年所表现出来的态度。
云萱看着红毯间。
她看着魏良那不屑的神情。
她的右手在袖袍里微微动了动。
她望向顾笑生。
顾笑生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风雨欲压身不倾。
事实上,听完魏良的话后,他确实很生气,很想表达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比如骂上带祖宗的脏话,或者愤恨下拿起食案上的茶盏砸死杨素?但那都是不理智的事,他向来表现的很平静,因为无论他大悲或是大喜,对自己来说都是无意义的事情,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倒不如认真应对接下来的事情。
最开始的时候,他不认为会有人帮自己,按道理来说,今夜主持百子会的天书院监学或者因为某些原因不想约束这名魏夫人最宠爱的小儿子,但场间还有很多大人物,比如天玑大神官,他有足够的资格与能力震慑住魏良。
然而杨素就坐在宴席间。
这可能是让百里歌保持沉默的原因,或者是他在思考魏良的出现代表着的背后含义?魏良来参加百子会真的只是为了朝试百子之名?很明显不是,无论是已经衰败的天狱司,还是朝试百子,对他来说,并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如果不是为此而来,那只有一个解释——那些忠于明皇陛下的势力在进行某种试探,想要从中了解到燕王对东京的在意程度,或者说那些势力在进行某种宣告。
天玑大神官表现出来的态度,也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而最终会选择谁出手呢?
大明朝偏向燕王的官员以及教士还有很多,所以那些人不愿意做的太明显,于是魏良便成了最好的选择,因为他是明皇陛下的外甥,又有神庙背景,而且最好的地方在于,杨素本就与顾笑生有怨,那么魏良不要说羞辱打压,就算当场把他杀了,又能如何?
众所周知的事情,向来都是最佳掩人耳目的理由,不是吗?
但随着舌枪唇战的白热化,天玑大神官却是出言圆场,这让顾笑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很明显,百里歌大人在偏袒自己,虽然不知道他或出于好意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但终究是在偏袒自己。
这是因为他不知道,当他在雨花巷里平静修行读书不理窗外风雨,不看巷里花草的时候,东京里已然暗流涌动,今夜百子会上两位最重要的观礼者,天玑大神官以及文昭太史杨素,很清楚这股暗潮,杨素虽然不清楚顾笑生的身份来历,但基于始作俑者的原因,他当然愿意保持沉默,顾笑生无论是被打落尘埃还是惨死当场,都是他愿意看到的画面,至于天玑大神官的沉默,则代表着更多的深意,因为他知道更多的一些事情。
比如顾笑生身边那个少女的身份。
他微微笑道:“既然你们都是因为百子之末起了争辩,那我想问一句,到底谁才是名正言顺的朝试百子?”
从逻辑上来说,这话无可辩驳。
魏良收回目光,看着主座席上那几位大人物,冷冷说道:“我有名录本籍作为凭证!”
百里歌向天书院监学的位置看了一眼。
天书院监学略显恭敬回答道:“确实是这样本籍上的学生信息记载无误。”
魏良眼中的冷意,更盛了。
百里歌又是看向顾笑生,温和说道:“小家伙,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顾笑生闻言,从袖袍里拿出一样东西,说道:“我有证明朝试百子身份的信物。”
看着已经有些发黄的信物,看着上面那个华美的印鉴,人们觉得口舌有些干燥,这封信物,看上去和大明朝常见的信书没什么区别,简单的陈述,明确的意思,但实际上,这封信物很特殊,因为它是朝试百子身份的证明,上面的印鉴是教宗大人亲盖!
就算朝廷没有信物的备份,也没有人能够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