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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肯定是那人在暗中针对自己。
所以这样,显得很小气。
自己不过是一介寒酸布衣,而他高高在上的贵人,又何必为了一个朝试百子名额要如此针对自己,赌死出头的路。
这样看来,那位贵人也并不是什么清官廉吏。
所以顾笑生开始考虑起如何报复这位贵人来,即便这听起来是个非常夸张的笑话,但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了。
傍晚时分,顾笑生走出东京城里最后一家书院,在街边角落里看见了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看见了车辕上那个有些旧淡却又让人觉得清晰的黑孔雀印记,散发着惊心动魄的压力,让他感到窒息。
顾笑生虽未开始修行,却也是知道那是修行手段之一。当然,那是因为对方专门把马车停在了院门前,就是要让他看见的缘故。
顾笑生看着马车看着黑孔雀,知道答案马上揭晓。
一名脸上满是褶皱的老者从车厢里走了下来。
“你不过是一介布衣,没资格让我们做这些事。”
老者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说道:“我们想要什么你很清楚,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将你的一切还给你,天书院或是国学院随便你挑,所有费用我们来承担,甚至你想进入仕途也不是不可以。”
老者看着他神情冷漠说道:“而如果你不同意,我们会保证你永无出头之日。”
顾笑生沉默了片刻后,行礼致意,然后认真问道:“朝试百子到底代表了什么?”
他一直很不明白那位贵人的权势能让天书院,律己司低头,甚至还开出如此丰厚的回报,就为了一个名额而已。
至于吗?
老者依然那般冷漠,看着他说道:“你没有资格知道这些。”
话里包含着的嘲讽,很刺眼,像无数根无形的细针,从老者嘴里探出,隔着空气炸进了少年的心脏深处。
顾笑生沉默了片刻后,诚恳认真地说道:“你们也没有资格要求我同意这些。”
老者闻言一窒,他没有想到,即便在这样的情况下,这少年还能如此淡定,甚至没有忘记对自己行礼,各种表现实在令人有些无措。本以为不过是一个寒酸布衣,又能保持那种读书人的清高多久?
现在看来,这少年不是清高而是骄傲,甚至敢谈论资格这个问题来。
老者的手慢慢抬起,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从他的指尖弥漫开来。隔着街道,十余丈外富贵人家树上的翠鸟,惊恐地把脑袋藏在翅里,不敢发出丝毫的声音。那股带着深重如渊的压力,证明了这位老者的强大实力,也表明了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他看着顾笑生一字一顿说道:“我给你机会交出信物,不然你会死的。”
在顾笑生的怀里,有一印泥盛封的信物,是他朝试百子地位的最好证明,那位贵人要的也就是它。
这是很让人觉得没有存在感的事情,无论天书院律己司还是贵人,他们要的只是这个信物,而没在乎过他的命运会不会多舛。
顾笑生歪了歪头,眉间轻微的挑动,很认真的想了想,稚嫩的脸上浮现出笑容,因为找到了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说道:“我拒绝!”
夕风轻柔地拂过,几片泛黄枫叶跳着欢快的步伐来到这里,然后在转身的瞬间,被某种力量无形的撕个粉碎。
老者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冰川,冷道:“你再说一遍?”
顾笑生低头看着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道血痕的粗衫,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来认真的说道:“你们没有能力杀死我,或者说你们可能顾虑到了某种原因而不敢杀死我!那我凭什么怕你!”
说这段的时候,他的眼睛很明亮,神情很端正。
于是老者沉默了。
少年说的一点也没错,无论自己或是家里那位主子都不敢杀死一个朝试百子来彰显地位的尊高。这不关乎于对生命尊重或是对寒酸布衣的怜悯问题,而是自家主子需要顾忌燕王的感受。
这里是燕王的东京城,而不是自家主子呼风唤雨的应天神都。
燕王可是明皇的叔父,是不会允许别人将手伸到他的地盘得。
老者看着顾笑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说道:“当然,我先前只是在说一种可能性,明皇燕王在上,我等百姓自然遵纪守法,从来不会欺负人或杀人,只愿意帮助人,只需要你付出点东西,我们会报答给你更多的回报,这个买卖很划算的。”
顾笑生看着老者那满脸的褶皱,忽然觉得自己的胃并不是太过舒服,说道:“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况且那本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
老者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发现这少年很倔犟,软硬不吃,是个很难打交道的人。这让他感觉到非常的棘手,甚至已经忍不住想要把少年杀死一了百了。
因为他有些束手无策了。
不过好在他的目光总是像多年前那般,很会审时度势,注意到了顾笑生那腰间明晃晃的干瘪钱袋,说道:“你连住店的钱都没有,那样可会被巡城司请出东京城的。”
东京城的白昼的确很热闹很繁华,可一旦到了时辰,宵禁便来了。
那时候巡城司便会清理尚在逗留在东京城的人们,是抓是遣散,没有任何人可以挑出理来。
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就像是长辈告诫晚辈应该注意到的事情的担心,然而在顾笑生眼里看来,真的是很恶心。
顾笑生看着老者,声音像铁一样的硬:“我有没有钱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没有出路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不要给你信物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所以我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老者盯着他,目光渐冷。
顾笑生静静回视着他,说道:“既然朝试百子地位那么重要,让你们如此看重,那我想其他东京城里的贵人们也会很感兴趣的!”
老者指尖那股渐渐消退的压力再次升起,冷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顾笑生歪歪头,然后嘴角弧度慢慢扩大,咧了开来,说道:“我要拍卖证明朝试百子地位的信物!”
第四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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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们也有怕的事情。”
顾笑生注意到了老者微蹙的眉头,笑的很是开心。
只是这种表现出来的笑容,有时给人的感觉便是撕心裂肺。
老者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你很能逞强。”
顾笑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被贬低,总要做出些回应,他想了想后认真说道:“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其实这样说有些可笑,算是默认了老者的说法,但他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内心。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真正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顾笑生他万箭穿心,他痛不欲生,也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可以不懂别人怎么想,但他需要懂自己。
老者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骄傲,骄傲到可以拂了我家大人的颜面还能安稳活在这世上,这是多年未有的事。如果你要是能够修行的话,我甚至会相信你可以骄傲到与门阀子弟争高下。”
“可你连玄门心海在哪里都不清楚,这是很可悲的事情。”
顾笑生沉默了一会儿后,认真说道:“谢谢,但我要纠正你的说法,我知道所谓玄门心海是什么意思,只是还不曾修行而已。而且我也很坚信,我不是不能修行,只是时辰未到而已。”
当今世上,有先贤感悟天地痕迹而创道修行,学道理而开心智,讲至义而明天命,借识念借天地之力,敲响众妙玄门,以元气淬炼身体,由玄门开始,游经奇经八脉至心脉命海。由内而外,改善皮肤毛发再到筋膜肌肉,修到朝朝暮暮不畏严寒酷暑,力有百均。
天地元气洗去一身尘埃,故名洗尘。
这只是修行的第一步,顾笑生确实连怎样吸纳天地元气都不理解,但不妨碍他知道这些。
老者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你好像并不是什么乡野鄙民,因为他们根本不懂这些,我很好奇你的出身到底在哪?”
顾笑生咧嘴一笑,说道:“那也只是我的事情。”
老者眉头微微蹙起,少年已经不止一次说过那句话了,所以应该是强调某件事,于是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后,眼中方才划过一丝明悟:对方其实在说,这些无关紧要或催心万分的事情,与你何干?
他有些不悦说道:“偌大的东京城已经没你容身之所,你骄傲到极点又如何?”
顾笑生摇摇头,直身向着街对面走去,随着西下的夕阳走向更远处。
老者注意到,他的身子从未低过,头昂昂抬起,平视着街上的人群与远处的夕阳。
暮晖照耀在少年的身上,仿佛将落寞疲惫燃尽。
铭刻黑孔雀的马车依旧停在街道角落,那匹龙头马身的异兽骄傲的微昂着头,百无聊赖。老者的情绪也不像它那般,眼里满是浓浓的不解与冰冷,喃喃自言自语:“那位到底要做些什么?”
在不远的巷口,一辆马车从柔和暮光里驶了过来。
老者像是避嫌一般,身影疏忽间便是掠进了车厢里。
那辆忽然出现的马车要比老者这辆矮小的多,甚至显得有些简陋,紫金为帷,前方拉车的马匹也很矮小,毛色赤红,像浓的化不开的鲜血一般。
随着马车的走近随着赤马的走近,老者与异兽都是变得不安起来。
那只赤马感受到异兽的存在,缓缓转过头来,看了它一眼。
在这一刻,异兽再难以保持住具有真龙血统而高贵,看着赤马冷漠淡然的眼神,瞬间浑身颤抖起来,眼中涌起无限惊恐,好似遇到上位者一般,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
车厢里的老者根本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