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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个茶杯飞过来，杯里滚烫的茶水泼在顾绍延的手背上，立刻便红了一片。
紧接着响起来的是老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混账东西，老－子决定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嘴了！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我看你们是想存心气死我！”
躺着也中枪的顾邵庭摸摸鼻子，识相的没吭声。
老爷子戎马一生，脾气一向暴躁。
俞蓝怕顾绍衍再说什么话来刺激老爷子的脾气，连忙起身打圆场。
“好了好了，这婚事既然都打算定下了，总该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厨房里都准备好饭菜了，大家还是先吃饭吧。”
话音刚落，江夫人便语气淡淡地接着道“吃饭就算了，小汐身体不太舒服，我们就不打扰了。”
。。。
饭桌上，出奇的安静诡异。
只偶尔发出杯盘碰撞的轻微声响。
这是跟顾邵庭结婚以来，季冉在老宅里吃过的最奇怪的一顿饭。
除了顾邵庭，餐桌上每个人脸上都是神色各异。
季冉一直在楼上陪着老太太，江娜汐的事情，老太太也告诉了她。
。。。
晚餐结束的时候，顾绍衍一言不发地上了楼。
片刻之后，季冉看见他换了一身衣服下来，手里拿着一串车钥匙，看样子是要出门。
只是还没走出客厅，老爷子便中气十足地吼了起来，“你他－妈又要上哪儿去？回来！”
季冉被这吼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看向老爷子的方向。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老人家发这么大的火。
顾绍衍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声音淡淡的，“我说过我不会娶那个女人，如果非要娶，您可以自个儿娶她。”
说完，不再多做停留，穿过客厅径直出了门。
老爷子被这大不孝的话气的踉跄了两下，离得最近的顾邵庭刚想伸手去扶，被老人家一把挥开，老爷子转身，怒气冲冲地上了楼。
季冉有些担心，顾邵庭安慰她，“没事，顶多过两天天他气就消了。”
58。58站在别墅外面按门铃的时候，季冉心里一直砰砰地有些紊乱（）
从老宅回去第三天下午，季冉才知道卫妤前天晚上因为急性肠胃炎已经在医院住了两天院了。
下午四点多，季冉开车去了医院看她。
三楼的病房，季冉敲门进去的时候迎面一个洁白的枕头就砸了过来，稳准地砸在她的头上。
“不是让你滚么，顾绍衍你听不懂－－－”
后面的话在看到季冉哀怨的眼神时，卫妤自动吞了下去。
“小、小冉，怎么是你，没、没砸疼你吧？”
枕头软绵绵的，疼倒是不疼。
季冉扁着唇把带来的水果搁到小桌子上，随口问，“你把绍衍给轰走了？”
卫妤不自然地别开眼去，“一点小毛病而已，他非要折腾我住医院，一天到晚的跟我眼前晃悠，烦都烦死了。”
季冉拉开病床前的椅子坐下，“我婆婆跟我说，他都好几天没回去了，人也不在部队，我就猜，这几天他应该是跟你在一起的。”
卫妤嘴硬，“明明是他死皮赖脸的非要赖在我家的，赶都赶不走。”
季冉轻笑。
有些事情，终究是他们这些旁人看的清楚一些。
季冉想了想，江娜汐的事情，她还是没跟卫妤提起。
季冉虽然同情她的遭遇，可如今顾绍衍的心系在卫妤身上，老爷子拍板的那桩婚事，怕是要做不了数了。
。。。
聊了十多分钟。
病房的门象征性地被敲了两下，顾绍衍提着一个白色的餐盒走进来。
看见季冉，点头打了个招呼，“嫂子。”
餐盒里装的是蔬菜粥，盒盖一拧开，病房里便飘起了粥的香味。
季冉起身，“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回去。”
走到顾绍衍身旁的时候，顿了顿，她还是开口道“妈这两天很担心你，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太舒服，你找个时间，还是回去看看吧。”
顾绍衍点头，“我知道。”
。。。
顾邵庭今晚要加班。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季冉拿出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而后拦了一辆车，报了季家别墅的地址。
好久没回去和爷爷一块儿吃顿晚饭了。
计程车停在季家别墅外的时候，季冉明显就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寻常。
别墅外面停了一辆黑色的路虎，还有一辆白色的保时捷跑车。
付了车钱，站在别墅外面按门铃的时候，季冉心里一直砰砰地有些紊乱。
门铃响了将近一分钟的时间，老管家才匆匆出来给他开门。
“大小姐怎么回来了。”
季冉看他，轻笑，“怎么了白叔，不欢迎我回来啊？”
白叔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哪能呢。”
季冉跟在他的身后走，“白叔，家里今天来了客人么？”
白叔脚步一顿，嗫嚅了两下，方才开口，“那个，是、是先生回来了。”
59。59仿佛他们在她眼里，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先生？
季廉安？
那个在血缘关系上她该称呼为父亲的男人？
他回来了！？
季冉脚下的步子顿住，脸上所有的情绪在听到那个男人也在别墅里时，全都敛了下来。
白叔是看着季冉长大的，当初先生和夫人离婚时，她不过才五岁。
面对父亲另娶母亲另嫁的既定事实时，她表现的超乎了五岁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反应。
不哭不闹。
当听到父亲母亲谁都不愿意带着她这么一个‘拖油瓶’时，五岁的季冉只是默默地站在爷爷身后，一声不吭。
季冉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垮下，紧紧抿着没有血色的薄唇。
白叔心疼这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默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他不知是从哪里知道了老首长生病的消息，早上的时候就开车过来了。老首长一直闭门不肯见他，后来。。。。。。”
季冉偏头看了一眼别墅外面那辆崭新的白色保时捷，“除了他，还有谁来了？”
“还有。。。季晨少爷，他也来了。”
季晨。
他也来了。
季冉唇边挂着嘲讽的冷笑。
今天真巧，她不想看见的人，一个个都赶着凑到了家里。
。。。
在玄关那里换好拖鞋，季冉已经稍稍平静了自己的情绪，她扬起唇角，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客厅里的三个人同时向她看了过来。
季冉却仿佛没有看到另外两个人似的，径直朝季老走过去。
“爷爷，您吃过晚饭了么？”
看见自己最宠爱的孙女儿，季老一直板着的脸色缓和了下来，伸手拍了拍身旁沙发的位置，慈爱地问“小冉啊，你怎么过来了，邵庭呢？”
“他今晚要加班，我自己一个人，所以想着过来陪您吃顿晚饭啊。”
顿了顿，她抿唇视线扫过客厅的另两个人，声音无波无澜，“打扰到您了吗？”
那样疏离平静的眼神，仿佛他们在她眼里，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季廉安淡淡地出声，他抬眼看向季冉，“季冉，听你爷爷说你结婚了，恭喜。”
恭喜么？
可是她和顾邵庭结婚都已经半年多了。
季冉勾着唇角，声音凉薄，“谢谢，。。。季先生。”
她唤他一声季先生，冷漠又疏离。
到底还是一旁的季晨看不过去了，他看向季冉开口，“你结婚的时候父亲就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只是没来得及送，这次回来－－－”
“咳，咳。”
季老的咳嗽声打断了季晨的后半句话，季冉连忙抬手给他顺了一下背。
“你们先走吧。”
这个“你们”指向性再明显不过。
60。60心里那些挥之不去的郁气，逐渐挥散了不少（）
“咳，咳。”
季老的咳嗽声打断了季晨的后半句话，季冉连忙抬手给他顺了一下背。
“你们先走吧。”
这个“你们”指向性再明显不过。
季廉安站起身，目光扫过季冉，话却是对季老说的，“我这段时间都会待在a城，有什么事情，您可以随时差人过来找我。”
季晨也跟着起身，“您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突然回过头来，唇边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我对a城不太熟悉，季冉，有空的话你带我一起逛逛？”
说完，也不等季冉回答，季晨一只手插进裤兜里，跟着季廉安的身后，径直出了门。
【我对a城不太熟悉，季冉，有空的话带我一起逛逛】
带他逛逛？
季冉冷笑，他难道忘了，小时候他们是有多水火不容了么？
季廉安在结婚的时候外面就已经有一个半岁大的儿子了，那个孩子就是季晨。
小的时候，季廉安常常不在家。
有一回，母亲许美兰开车带着她去了一个小区，指着某一间房子，对她说，爸爸就在里面，是另一个孩子把她的爸爸给抢走了。
那一天，五岁的季冉，自己敲开了那间房子的门，看见了那个抢走她爸爸的男孩子。她站在门口嚎啕大哭，边哭边问爸爸为什么不要她和妈妈了。
哭声吸引了左邻右舍的邻居。
依稀还记得，那个时候季廉安的脸色有多难看。
五岁。
那是季冉第一次挨父亲的打，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次之后，季廉安带着他外面的那个女人和季晨回了季家，执意要让季老承认季晨的身份，让他认祖归宗。
也是在那一天，在季家大厅里，季冉拿着爷爷书房的砚台，狠狠砸破了季晨的额头。
客厅里乱成一团，她却冷静地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没多久之后，季廉安就以被季老赶出季家为代价，和许美兰离了婚。
那也是季冉，对自己的亲生父母，最后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