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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提到太傅,她顿时神色一暗,微微叹了口气。于左书宽慰了她几句,贺一九趁机拍了拍韩琅的肩膀,示意他看屋子另一侧。那里是回廊的转角,放了一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水桶,只有膝盖高,上头用木隔板挡住了,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韩琅便开口询问:“夫人,那个水桶是……?”
“啊,是浇花用的洗茶水,”何氏抿嘴一笑,“大人若是不放心,打开看看便是。”
贺一九率先过去,揭开隔板,一股冷茶的涩味扑面而来。水有一丝淡淡的褐色,说是茶水,可又不太一样。见他们疑惑,何氏解释道:“洗茶水浇花最好,花开得艳,花期也长。正巧相公每天都会洗茶,我便让他留着,自己浇花用。”
于左书思索片刻,问道:“洗茶是用泉水洗滤?”
“不是,相公说那叫滤茶,”何氏微微一笑,“他太讲究了,连我都不太分得清。洗茶应当是最后一道,将茶水泡过以后,第一杯要倒去不喝,这才是洗茶。”
韩琅心中一悸,与于左书交换过一道视线,后者继续询问:“案发当时的洗茶水还留着么?”
“应当是留着的,”何氏道,“就在这个桶内。”
“麻烦夫人将这水交给大理寺。”
从何氏那里离开后,三人凑在一起商量,果然都是同一个想法。丫鬟下毒的机会只有碰触茶壶的时候,如果茶壶被她下毒,那么这洗茶水应当不会幸免。
三人分析到这里,于左书就匆匆与他们道别,说要折回大理寺等待进一步消息。其余两人还留在府内,韩琅领着贺一九再度走向太傅的屋子,想让贺一九瞧瞧太傅到底中的什么毒。
然而守卫并不太信任贺一九,韩琅费了半天嘴皮子功夫他才同意把两人放进去。屋里除了两个陪侍的丫鬟并没有其他人,太傅仍在昏迷,气色看起来和昨天差不多,还是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怎么样,能看出来么?”
韩琅关切地问贺一九,后者正在给太傅把脉,思索半晌以后才压低声音道:“难,中毒的症状都大同小异。不过这毒有点奇怪,我拿不准,要不找这几天一直给他诊病的大夫问一问?”
韩琅应下,出门去找大夫了。贺一九一人在屋里四处打量,一旁的案几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他拿起来闻了闻,又皱着眉头放下。
“你,过来一下,”贺一九招手叫过来一个丫鬟,指了指身边汤药,“你们主子这几天都在喝这个?”
“是的。”
“没喝过别的?”
丫鬟犹豫了一会儿才答道:“五太太每天都送药过来,但大太太说那药不好,吩咐奴婢都扔了。”
贺一九狐疑地望着他:“一点没剩下?”
“还、还有一点……今天的刚送来,奴婢没来得及处理。”
说完,在贺一九的逼问下,她把五姨太送来的药递给贺一九。是几个指节大小的药丸,隐隐有股花香味,和五姨太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贺一九越闻眉头就蹙得越紧,索性掰下来一小块,放到嘴里含了一会儿,又吐在手中。
“不对劲儿啊……”他喃喃道,见丫鬟还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己,他挥挥手把她赶开,直接出门去找韩琅。正巧这时韩琅也从外面进来,两人险些撞个满怀。
“怎么了,有消息了?”
贺一九下意识地扶住韩琅,手托着对方腰际就没松开。韩琅耳根一红,想到旁边还有人,赶紧后退一步道:“找个僻静地方再说。”
两人一同出去,在流水潺潺的中庭找到了石桌石凳,便各自坐下。周围没有下人跟上来,韩琅才压低声音道:“大夫没说实话。正好这时何氏找他,我就施了个术偷听到几句,听见大夫说太傅中了不止一种毒,问何氏要不要查,但何氏只回答:‘不用,药也按原先那样配,别的你什么都不要管。’”
“法术越来越熟练了。”贺一九赞赏道。
韩琅摸摸鼻头:“那是他们身边有人不好过去,不然也不会用。”
“还是少用点,听说特别伤身,”贺一九说完,又沉吟了一下,“不止一种毒,莫非还有其他人要害他?”
韩琅点点头:“有这种可能,比如在药里动手……太傅大人喝的药你检查过吗?”
“查过了,但是……”贺一九蹙起眉,略显犹豫,“那药吧,虽然不是□□,不过也不是什么特别有效的药。怎么说呢,就是像以前我当赤脚大夫时经常给人配的药,用的都是便宜货,吃不死人,不过也医不好病就是了。”
韩琅陷入苦思,片刻之后才道:“也就是说,配药的人并不想给太傅大人解毒?大夫现在显然是听何氏的,在联系上刚才他们说的话,这莫非是何氏的意思?”
贺一九又想起另一事:“不过,那个五姨太杜氏送来的倒真是好药,好得有些过了分了。我刚才找丫鬟拿来一颗,那里头有解百毒的佛甲木,这东西奇少无比,说真的,皇帝吃的也不过如此了。”
韩琅听后,眉头愈发拧成了疙瘩:“患难见真情,何氏不想救人,杜氏倒是一片真心。但她一个出身平凡的小妾,从何处弄来的佛甲木?”
贺一九将手肘撑在石桌上,苦恼地叹了口气:“这就不知道了。”
韩琅看他苦思冥想的模样,心中莫名一暖,贺一九每次嘴上都不乐意,嫌查案麻烦,不但他不想做还不乐意让韩琅去做。但说完了他还是会跟上来,而且真像成了自己的事情一般,比韩琅还卖力。
贺一九正在想案子的事,忽然感到一股和平时不同的视线,一抬起头,发现韩琅眼中含笑,接着冲自己勾了勾手:“你过来。”
贺一九的脑子顿时卡了壳,身体先一步反应,鬼使神差地挪了过去。等身子挨上韩琅他才意识到不对:媳妇怎么了?不是最反感在外面亲密接触了么?
说完他就被浅尝辄止地亲了一下,接着韩琅在他肩上拍了拍,笑得一脸促狭:“行了,没事了。”
贺一九瞬间不服,又指着另一边脸:“再来一口。”
这回是结结实实的一口,咬得他嗷的叫了一声。
第105章 茗茶4()
这一口咬出了两道牙印,以至于傍晚他们去见于左书时,贺一九的侧脸还红着一块。韩琅一见到这模样就笑,一见到就笑,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屁孩似的,弄得贺一九想收拾他又舍不得,关键是看到韩琅的笑脸,他什么气都消了。
唉,自打搬来京城,就很少看到韩琅这么开心了。
两人赶到大理寺的时候,天已入夜。被门口的灯笼一衬,贺一九脸上的红痕愈发明显,于左书和他们说了几句视线就情不自禁地飘了过去,问道:“你脸怎么了?”
“噢,逗猫的时候被猫咬了。”
于左书一脸困惑:“猫一般不咬人啊?”
贺一九不怀好意地扫了韩琅一眼,后者面色淡然,好似没听见似的。
于左书说,茶叶罐、糖罐、橘皮等等这些可能下毒的东西暂时还没发现有毒。本来可以认定是丫鬟在茶壶里下毒,但洗茶水经过试验之后,同样排除了有毒的可能。
那案子就很蹊跷了,太傅分明是中毒,但他接触过的东西都没有下毒的迹象,唯一有过接触的丫鬟还被杖毙了。韩琅也把白天的调查告诉了于左书,后者略一沉吟,道:“如果一切属实,恐怕何氏的嫌疑极大。”
“但两种毒……即便何氏是真凶之一,那应当还有一人也对太傅大人下了毒。”
于左书叹了一声:“案子复杂了。”
三人没商量出结果,看着天色不早了,贺一九就拉着韩琅找各种借口告辞回家。两人离开大理寺,才刚刚走到街对面,于左书就听到韩琅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声:“说什么被猫咬了……你才是猫。”
贺一九当即大笑:“我不是猫,我是老虎啊,信不信我现在就吃了你?”
韩琅没听出他语带双关,直接捣了他一肘子:“你这不要脸的。”
两人拉拉扯扯地走远了,夜里的街道几乎没人,贺一九便肆无忌惮地做了许多亲密动作。于左书远远看在眼里,眉头却越蹙越紧。
于左书不傻,这两人的关系早就知道了。但他以为他们也就是图个消遣,没想到这么久了还如胶似漆,尤其贺一九那家伙,简直旁若无人。他收韩琅做学徒本来就是赵王的意思,除了让韩琅帮他忙以外,也有监视韩琅的意图。赵王有提携韩琅的打算,但他反感贺一九和韩琅的这层关系。男风毕竟是歪门邪道,像这样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那可是会耽搁人一辈子前途的。
想到这里,于左书觉得还是应当和赵王商量一下,看要怎么办才好。他立刻起身出门,吩咐道:“备轿,赵王府。”
韩琅的脑袋被贺一九夹在腋下揉个不停,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跌跌撞撞回到家,前者才挣脱道:“行了别闹了,让人看见又要说闲话。”
“放心,咱们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咱们啊,”贺一九嘿嘿笑,“白天那么主动,不会是昨晚没要够吧?”
韩琅用看流氓的眼神看着他:“你别得寸进尺,等会儿还有事要做呢。”
贺一九很快收起笑容,故作正经道:“夫人有什么安排?”
韩琅被“夫人”二字刺得一哆嗦,怕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严肃被破坏了,赶紧稳住脸色:“陪我潜入太傅府,看看那几个人晚上有没有可疑举动。”
“遵命夫人。”
韩琅还是没绷住,笑了,笑完用膝盖朝着贺一九的屁股狠狠顶一下:“少废话,换衣服去。”
两人换上黑衣,投身入浓郁的夜色中。这种熟悉的感觉,让韩琅想起在安平时,他们为了查林家的案子,也用了这种不怎么入流的手段。不过京城的防守可比安平严密多了,两人走得很小心,有些实在避不开的守卫,只能由韩琅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