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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了,就通知您来,好吗?”
“……”
回答小战士的,是沉默。
“小伙子,你去休息一下吧,你也守了一夜了……我就没见过像你这么尽责的警察。我们安心啊……”
刘伶的父母是典型的小老百姓,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一身军装,脸蛋雪白俊俏的年轻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见他总守在女儿的病床前,还以为他是愧疚没做好本职工作,于是抹着眼泪,口拙地劝了几声。
说到底,这老两口心里还有点民怕警的心态,打着小鼓——哎哟,当兵的,就赶紧走吧。
小战士听见老两口将堂堂的少校当民警,想解释,但是营长都没发话,于是也没敢多说,只一脸便秘的表情,忍得极辛苦。
是了。
刘伶还没和父母说离婚的事情,自然更不可能提过冯栗的。
老两口不认识冯栗,多正常啊。
第二天一大早,符昊也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与此同时,华昭女士也赶来了。
“姑爷来了,姑爷总算来了。”
刘妈妈一看见符昊,抹着眼泪就想到苦命的女儿,刚想上前,拉着“姑爷”说些什么,找“姑爷”去看看女儿,但见一个衣着华贵,头发高高绾起的中年贵妇已经提前一步抢上前来,拦住了刘妈妈的路。
华昭看见儿子胡子拉碴的样子,真是又心痛,又好气。
如今老刘家的老两口都在这儿,多精明个儿子不去讨好未来的岳丈岳母,净发些愣做什么!
眼见着,还要让符昊这个“前姑爷”占了便宜,得了刘妈妈的心。
这怎么行?!
儿子不成器,还是得老娘出马。
华昭脸上挂着亲切又温柔的笑,和声朝刘妈妈道:“这位是刘伶的母亲吗?你好,我叫华昭,有点儿事情想和你谈谈,方便吗?”
刘妈妈从没见过举止这么文雅,形容又如此高贵的中年美妇,心里还是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但是人家那么一脸笑容,亲亲切切地挽住了自己的手,刘妈妈登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应了句:“方便,方便。”
俩人走到角落,嘀嘀咕咕说了一阵。
刘爸爸本来就看着一头雾水,再看看自家老伴,被那个自称“华昭”的女子拉过去以后,面上的表情就极精彩,一会儿惶惶、一会儿惊讶、一会儿震怒、一会儿怯弱……真是诸多的表情开了染铺,到最后悲喜交加。
刘爸爸的心一下也提了起来。
再看那个华昭,从头到尾,从容不迫,处事不惊。然而,纵是再从容,也有微小的破绽。不知道最后她说了些什么,老伴疑惑了一下,思考了一下,沉默了一下,露出了亲近神色,那华昭脸色登时喜上了眉梢。
似乎,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刘妈妈一回来,刘爸爸立刻把她拉了过来。
刘爸爸疑虑问:“老伴儿,那人怎么说的?怎么看你脸色这么不对啊。”
刘妈妈沉默了下,小声道:“回去吧,我们老刘家可能要办喜事了。”
刘爸爸:“办喜事?怎么回事?”
刘妈妈:“咱闺女啊,要开第二春了。”
刘爸爸大惊失色,连忙打断她的话:“说什么呢?姑爷还在这儿呢。开什么第二春!我老刘家的闺女……”
眼见着要高谈阔论,刘妈妈一巴掌砸老伴头上,“得了吧……”
她狠狠剐了符昊一眼,如此这般地将刚才从华昭那儿添油加醋听来的事儿,原原本本说给了老伴听。
刘爸爸听完原委,心中悲喜交加,犹在疑惑,“未来亲家看来不好相与啊,他们会不会嫌弃咱们女儿?人家那是一婚,咱们女儿是……唉,符昊那王八羔子,真是造孽啊。女儿也是,离婚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和家人商量一声,我当初就说那个符昊不是好东西啊,你非觉得女儿嫁不出去,逮着一个是一个。看看,报应来了吧。就说了那小子从来也不喊我们爸妈,底子都不清楚,如今看来,果然不是好东西。你等等我……”
刘老头儿不知道想到些什么,忽然拍拍老伴儿,目光坚毅又愤然地走到了符昊面前。
“刘……伯伯,我是来看刘伶的。”
符昊声音还没落下,刘老头儿做了这辈子唯一一件简单又暴力的事儿。
“咣当——”
老老实实安安分分一辈子的老头儿,赫然挥出了一记老拳,直接砸在了符昊的脸上,就听着诸多路过的护士们一声惊呼……俊俏的男人,脸蛋上那金丝眼镜炸成了无数的小玻璃碎片儿。
“啊……”
路过的护士们原本都听说了X病房外面有俩帅哥,本来是来看帅哥的。
可帅哥没看见,先看见帅哥挨打了。
都是些刚开始实习的小女生,见不得这种情景,就听见一片尖叫声,惊破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刘爸爸打了人,犹不解气,脸红脖子粗地怒声吼道:“臭小子,人模狗样的,让你负了我女儿,滚!你给我滚出去!再让我看见你来找我女儿,看老头儿我不废了你!”
虽然害得老友的儿子挨揍又丢脸,
但是,为了自家的儿子,华昭犹不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如此,搞定了未来亲家,儿子再努把力,这个儿媳妇就这么算是定下了。
迎着清晨第一缕阳光,华昭微笑地看着刘伶病房的方向,轻轻舒了一口气——儿子啊,加油!
天蓝色的被褥,床单,以及墙壁。
百叶窗帘将明亮的阳光,挡在了外面,独留一室消毒水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天蓝色的病房里,只有一张床,床上穿着病号服的,是一个脸色雪白,双目紧闭的消瘦年轻女子。在她身边,坐着个容貌清美的年轻军官。
轻轻一声叹息,带着微微的疲倦。
握着刘伶的手,明知道她现在还在昏睡着,却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我常常在想,《诗经》里的爱情是最不靠谱的玩意儿。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什么‘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那些,似乎和我就是两个世界。
“结婚生子,我也知道是必然。
“原本只想找一个顺眼的女人,凑合着过了也就罢了。没想到,就遇见了你。
“一开始,我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对你是什么感觉。只知道这个女人,我看着不闹心。虽然行径诡异,脑子又少根筋,但是我并不讨厌。
“有了目标,就这么想方设法地接近。知道你既然能用这样的相亲结束自己,就必然如我一般,是个不相信爱情的主儿。那么,母亲说我是个Gay,我也不反驳。让你认为我就是Gay,这么下去,接触多了,交往多了,自然也会顺理成章在一起。
“可是越相处,就越喜欢你。这……可怎么得了?
“直到前些天,那条小礼服激起了你的怒意,也激起了我的不满。
“我那时候就在想,散了也罢。到底是两个世界的人,如今能为价值观的差距起争执,来日没准会有更大的争执。
“谁知道,就在我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居然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失去的一瞬,我才知道自己原来是爱着你的,没有任何的理由。原来,诗经里的爱情,我虽然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有些事情,有些感觉,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这是冥冥注定的事。”
紧紧握着病床上女子冰凉的小手。
冯栗轻轻握着它摩挲着自己的脸颊,仿佛接触到这样的温度,哪怕是冰凉的,也能抚慰心中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
他太过紧张,压根儿没发现在他告白到最后的时候,病床上的女子身子一震。
好像是受到极大的惊吓。
分明有石化迹象。
——“我勒个去,Gay居然是狼……”
刘伶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这句话。
原来小狐狸早就醒了,一想到为了件小礼服被他骂了一顿,小心眼儿的小女子就闭着眼睛,不愿意答理他。
可是这么一闭眼,居然听见了惊天的秘密。
身子一点点石化。
忽然想起相处的一幕幕,老姑娘就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她她她……
她怎么能当栗子是纯洁无害的小受?
自己的老豆腐都被吃了个精光。
我了个去……
扮猪吃老虎,这到底是啥世道啊?
一卧一坐,两人各怀心思……
T
一个月后,刘伶的公司。
年轻清美的军官就这么堵在刘伶公司的门口,引来无数美眉的侧目与惊叹。说到底,这么漂亮的年轻人,单单站在这里,都能引来一阵骚乱。何况还一身戎装,简直是秒杀啊。
年轻军官漂亮的脸上没有笑容,犀利的目光直接看着门内某处。
就在某个鬼鬼祟祟的小女子即将跑出公司的时候,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俊俏的脸上一片铁青,声音咬牙切齿。
“姓刘名伶的家伙,你最近早出晚归,到底在躲我什么?”
一声哀号。
可怜的刘伶同志看着抓着自己胳膊的某人,小心翼翼赔上了笑脸:“哎哟,这不是栗子吗?好巧,好巧,居然在这里遇上你了。”
“遇上?”一声冷哼,年轻军官不为所动,一脸冷然,“不在这里堵着你,我们恐怕百八十年都遇不上。今儿个,你就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吧,为什么躲我?”
“躲你?没有啊?”小手一摇,刘伶同志义正言辞,咬定牙关,打死不承认。
“那日在医院病房,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是不是?”
“嘎……”
笑容赫然一僵,刘伶同志没话儿。
冯栗恍然之后,面上倏的露出了丁点儿受伤的神色,“你既然知道我的心意,还在躲我,是不是还喜欢符昊那个浑蛋?”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怎么可能喜欢上符昊!”
说别的,刘伶可以装傻充愣。
可一提到人家污蔑她喜欢符昊,老姑娘立刻就火了起来,她现在想起符昊,就犯恶心,容不得别人把自己和那么讨厌的家伙凑在一起。
看见刘伶一副生气的模样,冯栗心底一喜,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面色依然有些伤心:“既然不喜欢符昊,为什么要拒绝我?我不够好吗?”
刘伶惆怅起来,琢磨着拒绝的话,可是说到底,她并不讨厌冯栗,相反在生死关头,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冯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