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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定了决心，便有了豁然开朗之感，林婉晴展眉无声一笑，目如秋水，音若莺啼，柔声说道：“师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有些事情，须得说个清楚明白才好。”
“我既然重活一世，绝不肯白来这世上一遭。寻常女子年少时花前月下、你侬我侬，嫁人后温良贤德、相夫教子，这样的日子，或许很好，但绝不是我要的。”
“你可能要说，我等身为修士，可以不拘那些俗礼。但我想得清楚明白，就算我今日能够和你一样，金丹大成，难道我就开心了吗？”
“莫说金丹，就是元婴化神又能如何，大限一到，便身不由己，身死道消，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何其悲哀？”
柳月亭见这女子巧笑嫣然，在花丛月影之下侃侃而谈，一时间看得有些痴了。这样子的师妹，他自两人认识以来从未见过。以前的小师妹冷若霜华，美则美矣，却少了几分灵气，少了几分人气，就像那挂在墙上，壁画里面的仙子。
但今日一见，她娇柔无力的双肩在柳月亭眼里变得坚定了起来。好像只要下定了决心，世上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得了她，给人一种月出云淡花弄影之感，让人心胸为之一阔，仿佛世上再多的艰难险阻也不足为惧！
柳月亭情不自禁脱口问出：“那师妹你可有什么志向不成？”
“要问志向？那倒确实有一个。”她眼里流动着莫名的神采，曼声吟道：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
琴剑酒棋龙鹤虎，消遥落托永无优。
闲骑白鹿游三岛，闷借青牛看十洲。
碧洞达观明月上，青山高隐彩云流。”
少女笑吟吟看着柳月亭，道：“这便是我想要的了，师兄以为如何？”
一连唤了几声不见回音，只见柳月亭神思不属，已经沉入了诗句意境当中，林婉晴也不再叫醒他，就这么陪着他，两人静静沐浴在月下，心中似能感受到对方一点内心所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夜间冷风一吹，柳月亭浑身一震，从沉思中苏醒过来。他脸上带着苦笑，有些叹息，有些仰望，定了定神，苦口婆心的道：“师妹！有理想有抱负，是好事情，但……”
说到这里，柳月亭卡了壳，不知如何续下去。对如此远大抱负，他心里是一丁点也不肯相信的，还得劝得师妹回心转意，不要整日里白日做梦才好。
“师妹，你说的那些，都很好，师兄也很喜欢。可是你要知道，我们虽然在凡夫俗子眼里，被看做神仙，实际上，不过是武艺更强，活得更久一些罢了，并算不上真正的神仙……”
“师兄。”林婉晴打断他的话，很认真的道：“神仙，也不过比咱们更强一些，活得更久一些罢了，他们也和这世间万物一般无二，终有一天要烟消云散。在我看来，凡人可以尝试来修真，而我们可以试着去成仙，你不去试一试，又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柳月亭张口欲言，然而看到少女神色当中带着倔强，知道难以劝她回头，只好温和的笑道：“师妹，只要你喜欢就好。”可是心里不知为何，却感到若有若无的痛楚。
第25章 鱼穿莲（）
花前月下，私会佳人，实在是人生一大乐事。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柳月亭少年得志，功成名就，唯独在男女情事上面屡屡受挫，每每回想，总是满嘴的苦涩，心中滋味难明，更无法与人述说。
好在自小两人一起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他知道小师妹心中并没有别人，从来没有过。实际上准确的讲，自家这个师妹脾气有些古怪，从小就不喜欢接触外人，少数几个接触比较多的人，也就是师父师娘还有那个小丫鬟青环，再就是自己。
有时候柳月亭都有些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可以清冷到这样的地步，完全不像同龄人那样喜欢热闹，喜爱玩闹，似乎每天苦修武艺道法就是最大的乐趣！
他眼看着林师妹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美丽动人，如同一朵空谷幽兰，慢慢吸引更多人的目光。这些目光，有的清澈，有的邪恶，有的单纯，有的不怀好意，这给柳月亭带来很大的压力，虽然如今身在浮玉山，不可能有人做出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但任谁都知道，日子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人会长大，也会变化，林师妹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浮玉山上，总会有下山的时候，甚至说不定哪天出去了，就不再回来。浮玉山也会变化，世上没有永盛不衰的事业，有时候柳月亭会胡思乱想，会不会哪一天，浮玉山就突然不存在了呢？
到时候，自己应该何去何从？柳月亭不知道，他只知道，不管到了什么地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希望可以和林师妹一起。这个如空谷幽兰一般静静绽放的女子，如果他柳月亭得不到，也觉对不想被别的男人染指。
“不过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这些话，是又一次拒绝自己了吧？没关系，反正我已经习惯了。”柳月亭默默的想。
“只要你身边，没有别人就好。”
想明白此节，柳月亭也不多劝，把问情宝剑重新挂回背上，只是那蛟龙内丹无论如何也不肯收回。
“师妹，你困在这练气阶段也有数年，虽不知何故，但这内丹和你属性相合，你时常带在身上，总归没有坏处。”
“如你实在不愿意要，就随便处置了吧，反正这礼物送出去了，万万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见柳月亭这样坚持，林婉晴没有办法，只得收下。柳月亭见她收下了，心里总算放心一些。无论如何，此行不至于一无所获，还是有了一些进展。至于小妮子话里话外透着一心修道，无意嫁娶之意，这种推脱的话，谁爱信谁信，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临走时，柳月亭又拿出一物递到林婉晴手上，这是一个扁平的小盒子，手掌大小，表面镂着精美的花纹。他也不多做解释，只道修行途中难免会遇到生死危机，这里面装的乃是一件防具，可挡筑基实力全力一击。要林婉晴一定收下，就转身逃也似的匆匆离去。
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的东西触手微凉，材料取千年芭蕉茎丝与天蚕丝捻在一起构成长丝，再用这种长丝织就轻纱，因其质感凉寒醒骨，所以称作“醒骨纱”。
醒骨纱自带清凉之感，不会有遇汗黏贴身体的情况。更重要的是无论千年芭蕉还是天蚕丝，都具有疗伤止血，温养五脏六腑之效的奇效。可以说，把这东西贴身穿着，就等于是多了一条命。
只是材料虽好，这东西却不怎么妥当。只因这醒骨纱需得贴身穿戴方有奇效，只有这样才能在胸腹要害负伤之时，能够自动疗伤。
所以这就是一件肚兜，唤作杏黄锦鱼穿莲肚兜。上面附了防护、净体、恒温诸般法术，再加上醒骨纱本身特效，实在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这是一件肚兜！是女孩子贴身事物！搁在现代就是胸罩内裤之类，就算这内衣极不简单，自带洗衣机、空调、浴室，还有防狼术诸多功能，可那还是内衣！
林婉晴就有些哭笑不得，这柳月亭还是没有死心啊！鱼戏莲，鱼是男子的象征，水是女子的象征，表达的是男欢女爱之意。此外，鱼产子多，世俗间以为多子的象征，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就算没有这些含义，贸贸然送出一件内衣出来，也是极不妥当之举。想来柳月亭也心中有数，害怕她责怪，才逃得如此之快！
这事情，说起来还真是……尴尬！林婉晴觉得面上有些发热的感觉，伸手一摸，发现细滑的脸上滚烫，就连耳根处都明显热了起来，可以想象白玉瓷般的脖颈耳尖，都泛起了淡淡的红晕，心里只觉得百味陈杂，说不清楚是羞，是怒，还是喜？
这个柳月亭！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就算是在现代社会，除非是夫妻或者正式的男女友关系，一般人都不可能送出胸衣这样的礼物吧！
虽然说，这件肚兜不是单纯的胸衣，能算的上是一件很棒的法器，可再怎么说，肚兜就是肚兜，送这等物事给女孩子总归是极为轻佻的行为。
十五年来做为女性而活，无论是否接受，事实都不会再改变。到了今天，除了没有喝孟婆汤，还带有前世的记忆之外，林婉晴已经是一个彻底的女人。既然已经是女人，就不要故作洒脱，像一个男人一样去生活，那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本该降生在这个身体里的那个灵魂的不尊重！
柳月亭送的这件礼物，虽然很实用，但跑不掉轻浮轻佻，这意味着不尊重，礼物可以先放下，该算的账还是得算！
……
第二天一早，林婉晴就去李文轩处领了代表内门弟子身份的腰牌和衣裙。自前一晚想通了一些事情，决定坦然接受女子的身份，她便不再以轻纱遮面。另外有些东西太过招摇，平常也可以收起来，比如那支彩燕金簪，还有御赐的香囊之类零碎，也一并取了下来，甚至连眉心五瓣梅花妆也舍去了。
只见她一身湘妃红色弟子衣裙，腰束银白腰带，长发简单挽在脑后，用一根细带扎紧了垂于背后。也不涂脂抹粉，只耳垂上两粒耳珠略作点缀，整个人清爽异常。
李文轩见她今天虽然仍是清冷自若，生人勿近的模样，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与上次所见不同，不觉大为诧异，心想难道就是换了一身装束的原因？
林婉晴也不理他，又领了新入门弟子的零碎物件，自顾走了。反而让李文轩觉得这样子才是理所应当，符合林大小姐一向的风范。
领好了东西，林婉晴按照计划，就去了藏书阁。清源派的藏书阁位于浮玉山两主峰的东峰之上，按照大部分宗门的惯例，这里算作是门派的要害部门之一。虽然在平时看不出重兵把守的样子，但各种危险的禁制是断不可少的，暗地里也有宗门前辈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