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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河惊涛-第2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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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伯是个高手。”他说,“经常和秦大少切磋刀术,身手极快——北岸江湖,比他出手快的人屈指可数。偷袭他的难度,不亚于偷袭你君和大哥。”

    雪海眉间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却稍纵即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竟已学会了敛藏自己的心绪。

    此刻夏伯平静地躺着,脸上渐渐回复了些许血色,中年人脸上深刻的皱纹里,似乎藏着些痛苦,而他正与这痛苦作着最后的斗争,只有赢了才能回到人间。他粗大的手正试图抓住什么似的,颤动着手指,却什么也没抓住。

    雪海轻轻握住他的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皱纹里的痛苦便略微淡了下去。汗巾拂过他的额上,双颊,他便嘴唇翕张,仿似急切地要说什么,却无力睁眼诉说。“休息吧,夏伯,会好的。”她朗声地笑了笑。

    “他应是无碍了。”她转向天乔,终于松了口气。却一眨眼,掩藏起了自己的疲惫,在嘴角扬起一抹微笑。

    “你什么时候精通了医术?”天乔心中的惊讶却是越结越多。

    “跟着黎医师和诗雨姐姐,多少熏染了些。”她简单应付着,攥拳把掌心的刀口自然地掩藏过去——奇异的事,还是越少人想起越好。“我在船舱里发现了一些人参,煮了些参汤。他实在太虚弱,喝过了参汤,或许会醒。”

    望着她眼圈发黑的样子,天乔真真实实地担心着,要知道这非但是一夜未眠,还是一夜照顾伤员的重体力活,雪海居然撑了下来,这些活儿,哪怕是个男子,要硬扛下来也是不易吧!“你忙了一夜,睡会儿去,我让别人替你。”

    雪海却无半点倦意,只睁着灵动的杏眼抛过一个笑:“大个子,哪有那么多时间睡呀?不启程赶路了吗?”

    天乔愕然。

    “若是有人要在此处取夏伯性命,总该有个由头,船上定然发生过什么。若是如你所说的绝顶高手所为,君和大哥的处境一定不妙——我猜是在君和大哥走后发生的事,他不可能在此地一个人也不留地就往山林里去。那么他一定还不知道夏伯遭遇了袭击,更不会知道,在暗处,还有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虎视眈眈。事不宜迟,大个子!”

    每一次,当雪海论理的时候,永远是那么头头是道,条缕分明。“姑娘说得在理!”他似乎只剩下这一句说辞了。

    于是,极快地,他调拨了二十余人留守于虎崖,负责看守船只,其中二人专门负责照顾重伤的夏伯。其余人,皆一路向东,奔着黑石崖的方向而去。

    夏伯醒来,已是两日后了。

    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张洵!张洵这老小子!谢君和有危险!”

    终究狭路相逢。

    伏于山野的血鬼们,终于看到那密密层层向西而来的浩荡队伍,一片片惨然的白色,零零散散地自山谷中过。

    但是谢君和却不急着发号施令。他和血鬼一道,利剑在侧,却不肯出鞘,匍匐在树丛背后。

    静寂之中,血鬼们放过了一批又一批的白衣圣使。

    渐渐地,队伍中出现了一辆寻常的马车,马车的后头跟着一匹白马,在一片行走的白袍中间特别扎眼。

    空气似乎凝固了,草木无声,暗处的弓箭手已然张弓搭弦。

    队伍越来越近,渐渐地那马车和白马就要到达包围的中心。谢君和向身边的韩一使了个眼色。韩一点头,一支尾羽燃火的箭嗖地射向中间那匹白马。顷刻间四方弩机弦响,飞向那白马上的汉子。

    与此同时,君和手中残剑一扬,立时,呼啦啦漫山的黑袍就分成两队向那片素白涌过去。自上而下,势如破竹,把白色的队伍分成了几截。

    “护卫主上!”白衣圣使的阵列迅速收缩着,继而迸发出激烈的兵戈之声,交错向那片片黑衣的影。黑与白,两相混沌,浓缩在狭小的山谷。

    “沈雁飞!”老对手相逢,无需客套。

    银叶枪与残剑,寒冰诀与铁尘诀,忽然间以摧枯拉朽之势相撞在一起。巨大的气浪,直推得飓风席卷,草木纷飞。

    血鬼们助阵,将其余的白衣圣使隔绝于包围之外,君和便与沈雁飞两相对峙。

    沈雁飞浓眉斜扫,冷峻地朝他一勾嘴角:“是楚家养的那条狗?你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已死了吗?”

    谢君和暴怒着一剑削向他的脖颈,却被长枪灵巧地挑开,再换势补上一剑,又被狠狠地架空。

    沈雁飞腆着厚颜放声大笑:“别激动,谢兄,人可不是我杀的。秦家问罪,楚涛自觉无颜羞见同道,自绝于黑石崖顶,消息早已传遍江湖,怎么你竟不知道?”

    君和可不理这样的鬼话。交战之际,这样的话语只不过是扰乱人心的小伎俩。胸中却平白地添出许多愤懑。无话,因为剑客只用手中的剑说话。寒冰诀一点一点积蓄在他的剑尖,简直,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铁剑,而是一柄足以冰冻云天的霜刃。

    他可化铁为尘,我可凝气成冰,二人你来我往十数招,皆不能破招。

    雁飞的嘴角扬出刻薄的杀意:“能耐越发见长啊,不像楚涛那家伙,强弩之末,自寻绝路。”

    势均力敌,鏖战终成胶着之势。

    另一边杀向马车的血鬼们已将白衣圣使的阵列扯出一道口子,刀山剑丛压根儿不怕似的,从车下攻向车顶,“杀江韶云!为武林除恶!”那声势挤挤挨挨地几乎就要把车掀翻。忽然间,一道霸气的剑光从马车中直射而出,一个血鬼应声倒地。更一阵剑气从车帘下喷薄而出,悄然地,没有剑光,但是接连三五个血鬼软倒在了车轮下。

四六八 穷途狭路(中)() 
血鬼们素来敏锐于各种危险。马车里的虚实不明,好似有特别神秘的力量暗藏其间。他们全然不敢轻易出手了。

    车帘突然随狂风一卷,江韶云怒颜阴狠,白眉倒钩,立剑直窜上车顶。随着那阵狂风里暗藏着的剑光,成片的血鬼堂剑客被索了命似的定格在原地,然后悄无声息地软倒在地,稍后,才见血色源源不断地汇流成河。

    血鬼们哪里见过此等绝技,尽皆惊骇直立,手足无措。

    “不是说他受伤了吗?”有人小声嘀咕。谁料想,受伤的江韶云依然有此般强大的战力!

    眼见着梨花剑得势,谢君和急于脱身应战,然而江韶云已步步靠近过来,不断有血鬼阻隔在他和江韶云之间,只是纠缠不过三招,必然倒下,又换上另一个,终于,轻易地,形成了二对一的局面。

    恰此时,胸中一阵撕裂般的痛袭来,自受伤的左肩向周身迸发。君和一个趔趄,惊恐地调息,但愿寒冰诀可勉强护体。然而,仿佛猛虎噬心,那强大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撕咬着他的身躯。

    “好个张洵!”谢君和此刻才知那老儿的狠毒——若是拦不住,便要他葬身在这烽火岭中吗?世上居然有如此长他人志气的阴毒之人?君和气得咬牙切齿,当然,他立刻意识到,既然张洵敢用噬心散对付他,秦家的面目,简直深不可测。

    沈雁飞似乎发现了什么,得意地掣出长枪,向地上狠狠一跺。强大的气焰飞沙走石地贴地而起,向血鬼手中的锋刃袭去。“铁尘诀,糟糕!”君和心下一紧,直令道:“闪开!”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血鬼,闻令即纷纷闪避开去。这一击一头扎入了山林,直把大树也震撼得四摇欲倒。

    但是谢君和与沈雁飞之间再无阻挡。银叶枪的枪尖折射出冷冽的光芒。

    沈雁飞如同盯着到手的猎物般死死盯着他。“义父有伤在身,尽管暂歇,此人,我来解决足够了。”

    听此一言,谢君和也是冷冽一笑:“也好,今日就把旧怨做个了断。包括你如何暗算我,如何陷楚涛于不义,还有如何对待冷凤仪……”话音刚落,残剑便是一横,正撩拨开迎面而来的枪头,飞旋着,向雁飞身侧而去。只是那长枪如游龙一般生猛灵活,君和袭至何处,长枪便追杀至何处。

    噬心散的作用下,他的动作迟缓了几分,越是性急,越是欲速则不达。反而,沈雁飞却格外从容淡定,每一个步子,每一次枪尖的变化都格外坚实有力。当年宋家的霸王枪,逞一时雄武王霸之气,几乎横扫整个江湖,连梨花剑都让他三分。此刻沈雁飞正是有意以家传之学与君和对峙。

    但见枪杆旋风一般狂舞,隔绝开君和的攻势,忽而变为一搠,径朝君和的心窝逼过去。君和正欲格挡之际,那一击似又到了喉间,来不及变招,那快枪眨眼已化作无数阵强击,虚虚实实地攻向身体各处。

    险象环生,君和全凭着直觉猜测着长枪的落点格挡,死防着要害,却依然在肩腿之位被连续搠中了数下,虽则有寒冰诀护体,却分明只感到自己的阵脚已是乱了。

    倏忽间更加可怕的枪浪一阵阵起伏着贴地扫来。

    不可坐以待毙!谢君和一跃点地而起,趁着那青云流转之势,旋风般绕到沈雁飞的身后,然而沈雁飞亦早有所料,先他一步点地而起,枪杆朝背后交错着一记虚晃,反身便直扑向君和。

    残剑故意漏出一破绽,引得雁飞大意直刺。交身的一瞬间,自剑尖忽然扫荡出一股强大的寒气,径直将那枪杆连同沈雁飞一起侵吞。寒冰诀!天地为之一冻!

    雁飞震怒着,把手中长枪激荡出雷霆般的一股枪浪,轰然地就朝那残剑而去,与长枪狠狠地一记冲撞。

    君和忽然瞧见沈雁飞的背后,江韶云的眼中闪过微亮的一丝笑容。他只略微抬了抬手。

    梨花剑的气焰迎面而来,与那沈雁飞的枪浪前后合击。

    任凭他耗尽功力也抵不过两种绝世武功的同时夹击。平衡崩裂的瞬间,他的躯体重重地弹射出去,向地面的沙石狠狠一砸,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快被震碎了。

    被隔绝在外围的血鬼们大惊失色,拼命要冲破白衣圣使的阻拦,好一阵骚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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