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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皆愕然。
“君和……”楚涛对此君的野蛮甚是无语。
谢君和径直吼喝回去:“闭嘴!边儿去!”
明知有伤还大动干戈,楚涛此刻确实只感到疲惫,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浑身的力气都抽空了似的。他苦涩一笑,扶着刘思仁的肩膀道:“替我问秦大少安好。”
秦大少?大家都吃了一惊,但楚涛已消失在船帘后。
陌生男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道:“确是奉秦大少之令。不过他不在这条船上。”
“他什么意思?”
“在下只负责传令,余事,谢大侠若想知,倒是可以随我见一人。”
三〇七 天堑飞渡(六)()
谢君和向身后挥了挥手,余人各就各位。他自己则随着陌生男子绕过侧舷入了楼船的舵室。齿轮罗盘等机械之间,有一方脸汉子:灰布袍一件,古铜色宝刀一口,勾勒出粗犷的线条。“程云鹤?!”谢君和认出了这家伙,却半天反应不过来到底咋回事。
“谢大侠,别来无恙。”云鹤拱手行礼。
“你不是齐爷的跟班么?”
“呵呵,确实。不过恩人之情,云鹤当报。”
“恩人?”谢君和越听越糊涂。
“秦大少与子君小姐行大礼的那夜,可谓乱象丛生。”云鹤缓缓解释道,“若非楚掌门事先给予的解毒之香,我与子君小姐皆已丧命。一琴之力,与江韶云数倍之敌相抗,云鹤敬佩他这样的英雄,实不忍其遭戕害。故秦大少一言,云鹤便自告奋勇。谢大侠放心,这船上总共四人,皆是我程云鹤的生死弟兄,万不会有加害之心。”
情理虽通,戒心却不可除。谢君和仍旧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从来不愿多说一句废话的壮汉:凌远声暗中所为,不也让人咋舌么?“你怎会来飞叶渡?这船从哪儿来?还有,秦爷的红印又从何而来?”
“秦大少早有意出手襄助楚掌门,故而借秦爷外出之机,已备好了假令文,并假报船遇风浪失航,趁着此船未进港而藏匿于长河边。船上的弟兄不得已让他们受了点儿皮肉之苦,皆被囚在空置的水贼屋——待你们离开,我自会放了他们。”
“秦大少一见楚掌门没有回望江台,便知时机已至,故意拖延了些许时间,才上报秦爷,并传消息给齐家——你们能靠自己的力量走脱是最好,可惜消息刚刚传到秦爷那儿,秦大少就知道李洛手里控制了一个人,此人因家人受胁迫,不得已揭了谢兄的底。”
“怪不得!”谢君和道,“凌远声?!”
“正是。”程云鹤道,“秦大少见事情不妙,便立刻令我出发,往飞叶渡接应——好在齐家诸人今日晚到片刻,不然……”
谢君和听着这个分外曲折的故事,竟不免唏嘘:“楚涛这小子真是运气好。”
“未必全是运气。”云鹤神秘地笑,“谢兄可知北岸近日有谣言,说沈雁飞身份不明?”
“何来此说?”谢君和更觉怪异。
“要知道,他可是第一个带着齐家大队人马赶出来的,结果,竟是最后一个抵达……”云鹤言至于此,不再说下去,大约是因为在背后编排人确非英雄所为。
谢君和自觉无甚可说,只简单转达了楚涛的谢意。
“不必,一报还一报。”程云鹤客气道,“再一程,我与兄弟们自会乘小艇回去复命。他日再相见,我还是齐家剑客,或许,又得战上一场。届时,只得求请楚掌门谅解我等失礼冒犯了。”
终究殊途。谢君和冷冷一扬眉道:“我等着便是。”
胸中却是万千感慨翻江倒海。
他年他时,只因门户地域,便非得举剑相向么?
一转念,又惊讶:楚涛怎么那么肯定秦大少会暗中相助?
三〇八 天堑飞渡(七)()
回到船舱里,楚涛正静卧于榻上,先前俊逸的神采此刻只剩了虚弱憔悴。他双眉紧蹙,暗暗咬着牙,忍着**。刘思仁小心翼翼地取下白犀皮护手,却见内里缠指的白纱竟已是一片绛红。天知道这一路是怎么死撑过来的。
谢君和实不忍见,明明闯了进去却又退了出来,呆立在门外许久。
直到刘思仁端着一盆血水出来,对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深呼吸一口,进屋。
黯淡的斗室里,楚涛斜靠在榻上,迷离的双目,与略颓散的发,带着些诱惑人的魅力。躺着倒也悠闲。双手重又裹上了厚重的白纱。望见君和,不由自主地又笑了:“别跟见了鬼似的。坐吧。”
谢君和临着船窗而坐,故意地,把目光投向外面的苍茫,不看他。
“你有话问我?”柔缓中透着直指人心的犀利,楚涛的每一个指令都让人没法招架。也难怪相干的不相干的人都愿听他使唤。他呵呵地笑,连程云鹤这种死心塌地为齐家拼命的人都肯暗中帮他,服了。
“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原本想问,沈雁飞到底何方神圣,想问沈雁飞棚屋密谋时那个未露面的幕后之人是不是他,更想问,沈雁飞要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与他有否牵连。但是现在,这些在他心里缠绕已久的黑云终是被抛到了脑后。他更愿意相信眼前的这个家伙比阳光更灿烂的笑。
“可曾是为雁飞?”楚涛反而问了起来。
谢君和也不掩饰:“他帮我从齐家的船上消失,帮我通消息联络你,自然不会是为了今天把我们一网打尽。”
楚涛笑了:“他应该不会与你说更多吧!”
“他说,如果楚涛愿意开口,自不必他大费口舌,如果楚涛不愿开口,他便只可沉默。”
楚涛闭目,似乎是放心,又似乎带着难言的惆怅:“我也得沉默,对不起,君和。”
谢君和却是早不打算追问了,不在意道:“北岸对沈雁飞不利的言辞越来越多了,连程云鹤都看出不简单,需不需要提个醒?”
楚涛摇头道:“他看到凌远声与我们同行,自然想得到李洛的怀疑。多此一举,反致其遭猜疑。”
如此回答,倒是坐实了楚涛和沈雁飞之间的联系,谢君和呵呵冷笑着,倒是实在没想到楚涛居然那么老谋深算!他把玩着手中的紫石头,偷瞟着对面榻上的人,暗暗骂了声:“狐狸的祖师爷!”
楚涛目如新月般弯成了温暖的弧线,深邃里藏着甜美,他的心计,当不至于行毒辣之事吧!谢君和突然有点儿后怕,也许自己先前真是醉糊涂了,不闻不问地,就帮着这个不知根不知底的南岸人做事。如果他当真不是什么好人?或者一开始,他就没觉得楚涛身上有什么让人看不惯的邪气吧。
吭吭地,楚涛又咳了起来,一咳便又是血溅白帕。心口剧烈的疼痛扭曲了他俊美的脸。
谢君和一臂将他扶起,替他端过桌边的茶。茶碗却被他的手臂挡开。望着那双缠着纱的手,谢君和默默放下茶碗,深深知道这不肯示弱的家伙此刻怕是连个茶碗都端不稳。
“怎么伤得那么重?齐恒那小子可没这本事!”
三〇九 天堑飞渡(八)()
急咳过后,满是黑血的帕从楚涛手里滑落在地。他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冷汗涔涔地沾湿了他散乱的发。
“江韶云……”他道,“旧伤加新伤。长河吟曲,终还欠几分火候,可我的手……”垂睑,愁云低锁。一股恨意凝结在眉间。
“总会有办法。从长计议。”谢君和轻拍着老友的肩膀,但他知道,什么样的慰藉都减轻不了这倔强的人心里的痛苦。
“等不了了,君和。”楚涛突然沉痛道,“江韶云不会给我时间……若颓丧地眼看看着他猖狂肆虐于人间,倒不如此刻便一死百了……”
执念难消,心气郁结,竟至口出不祥之语。
谢君和深深摇头,脑海中浮现出四个曾经不太懂的字:“过刚易折。”不会的,他立刻驱赶了那一丝不祥的念头,楚涛哪那么容易就放弃?只怕天塌了他还能气定神闲地发号施令指挥底下的人如何补天吧。
“抱歉。”楚涛自己的话反给谢君和添了困扰,立刻收回,然而阴云已驱散不了。
“如此拼命坚持,是为了什么?”谢君和问他。
楚涛却反将了他一军:“你不惜用十年时间跑遍江湖大小酒馆寻找一个不知生死的女人,又是为了什么?”
“你拼不过江韶云。”
“你又岂能轻易找到素素?”
相视,苦笑。明知不可为,却义无反顾,明知粉身碎骨,却一往直前,或许这就叫做悲壮吧。
殊途,同归。
楚涛慨然道:“活着,总有些值得你我守护的东西,终一生不悔。才对得起曾经握在手里的剑。我楚涛虽不是好勇斗狠之人,但也绝不至做个懦夫。”言尽,咳声又起。
刘思仁听到咳声赶来了,谢君和望着刘前辈分外凝重的神色,知道是不能再打扰了,旋即起身。“放心,紫玉令,我会好好照看。”
船舱外,云帆直挂,青山飞行向天边。
谢君和独自咀嚼着楚涛说的话,望沙鸥翱翔,浪卷云低,忽觉几分释然。
“如此壮美良辰,岂能无酒?”酒香,还有女人的胭脂味儿。是嫣红。开了坛的酒直接被递上来:“地窖里找到的,我喝了半坛,余下半坛归你。”
谢君和似笑非笑,没有立刻接。
“怕什么,不是我的酒,又不收你钱!”嫣红魅眼流光,双颊微泛酒晕,勾人魂魄地笑着:“喝啊!老娘提得手酸!”
谢君和在她准备把酒坛子扔进长河之前接了过来,一饮见底,甩手,空酒坛入水而沉。酣畅。
“以后不准再说什么戒酒的鬼话。”
“为什么?”
“醉鬼都戒酒了,老娘还做什么生意?”
“哈哈!”谢君和实在没想到嫣红那么能开玩笑,禁不住拍栏大笑。
嫣红抬头认真地凝视着那张被风霜洗砺得猜不透年岁的面容:“认识你那么久,第一次看到你笑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