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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兴起,拿起那盘菜,换到自己这边。
她举到半空中的筷子顿了下,然后又挑了个近的吃。
他再换,她干脆搁了筷子,起身就要走。
程彧这才开口,语气冷冰冰:“把饭吃完,我的粮食不是给人浪费的。”
白露站在那僵了几秒,坐下,然后就真的,一筷子菜都没夹,一口接一口地把碗里米饭吃的干干净净,然后站起走人。
周姐在旁边都看傻了,在她观念里,自己这位老板可是丝毫冒犯不得的存在,她以为程彧会发脾气,可他像是没看见一样,气定神闲地吃完自己的,然后起身,平静地吩咐:“可以收拾了。”
程彧回到卧室时,白露已经梳洗完上了床,才几分钟的功夫,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洗的。程彧冲完澡出来,就见她被子拉到耳朵上,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睡熟。
冷战的另一个重要部分就是,不肯让他碰,当然他要是来强的她也没辙,可他不想。一个健康的成年男人,尤其是这种久旷之身,欲/望多些似乎无可厚非,可他也意识到自己对她已处于失控边缘,这对于向来强调自律的人来说,可不是好现象。
知道白露没那么快入睡,程彧靠着床头拿起一本书,一边翻到上次读的位置,一边说:“明天晚上陪我去参加一个晚宴。”
身边人恍若未闻,没有回应,他继续道:“我知道你听见了,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下午我让人把礼服送过来。”
白露见装聋作哑不管用,闷声道:“我不去。”
“理由?”
“看书。”
程彧轻笑,“只有没效率的人才会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或工作。”
然后收起笑意,“既然你这么忙,那我只好去跟学校说一声,因为比起你的学生身份,另一个更重要。”
他从不信有无欲无求的人,有些人看似无欲,不过是未经启迪开发,至于需求,做生意的更懂,需求是可以创造的。感觉到她后背一僵,他满意道:“明晚让司机过来接你。”
身边人未提出异议,悄无声息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可程彧看着手里的书,内容却一个字都未能进入大脑。
脑海中里浮现的是几天前,阿森用手机发给他的照片。两排书架间,她跟那个警察两两相望,欲语还休……他看到第一眼便怒火丛生,直到现在想起,还是气息不稳。他的女人心里竟然装着别的男人,实在是无法容忍。
更可恨的是,他们看起来居然很般配,相仿的年纪,相似的气质,都冒着年轻人特有的傻气。
那个警察望她的眼神,绝对是心里有她,这个他看得出来。如果不是他用了狠招儿,早早断了她的念想,现在人在谁的床上,还真不好说。
次日下午,名品店的人送来礼服,一同来的还有一个化妆师,忙碌了两个来小时后,白露险些认不出镜子里的人。
身上是一件红色小礼服裙,前面小V,后面深V,露出大片雪白脊背和精致的肩胛骨,营造出性/感和骨感完美结合的效果。裙摆在膝盖以上,既凸显了腿部线条,又显得整个人年轻娇俏。与红裙呼应的是,热烈的红唇,她头一次化这种浓艳的妆,很不适应,但注视了几分钟后,不得不承认,这样别有一番味道。
人的成长和蜕变是不知不觉中发生的,一旦意识到时,连自己都会惊讶,此时镜子里的女人,眼里多了一抹奇异的光彩,跟去年冬天那个穿着白色皮草小外套、眼里除了简单还是简单的女孩儿,已有质的飞跃。
一路上,白露在车里细数自己数月来的改变,起初有些恐慌,渐渐就说服自己接受,所谓内外兼修,这不也是她一直渴望的“变强”的内容之一吗?
白露被司机送到程彧公司,她以前只听说启程总部很大,可亲眼见到那气派的建筑群时,还是被震惊了。
到了楼下司机打电话汇报,那边让她接,她刚放到耳边,熟悉的声音就问:“要不要上来看看?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白露迟疑了一下,说:“好。”
几分钟后,她被程彧的秘书引进大厦,一路见闻让她暗暗咂舌,大厅的气派和现代化自是不必说,连门口的保安都高大英俊,气度不凡。
搭乘贵宾专用电梯一路升至顶楼,秘书为她开了总裁办公室门便离去,白露进门后,一眼就看到老板台后的程彧,正在打电话,身上只着一件黑色衬衫,没领带,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右手握着一支笔。
原来他工作时是这个样子的。白露心中想。
下一秒她又后悔,不该上来的,她现在是能躲他就躲,怎么还跑上来增加接触时间呢。
程彧像是这才看到她,点了下头随手指了指房间,继续讲电话。
白露知道他是让她随便看看。
她对他这种级别人物的办公室应该是什么样也没概念,觉得这房间大是大,似乎少了些装饰,没有电视里常见的古董架子之类摆阔的东西,不过倒是有一面书柜,其中一半用来摆放各种奖杯,她撇撇嘴,俗气。
可还是走过去挨个看了一遍。
无非是各种荣誉表彰,她不由悄悄回头瞥了他一眼,怎么看都不像优秀青年,要是有评最变态奖项,一定非他莫属。
接着她又跑去落地窗前,视野好辽阔,她努力辨认着那些平日里看不全面的标志性建筑,再看下面街道如带,行人如蚁,心中隐隐兴奋。可当她听见身后的人声音低沉的地讲着她听不懂的内容,余光瞥见他似揉了揉太阳穴时,再看向下面,忽然体验到了一种以前只在书上见过的描述——高处不胜寒。
白露默默转身,然后,她又发现一扇门。
一推便开,里面是一间休息室,一张大床,铺着雪白床单。她走过去,鬼使神差,竟然低头用两只1。5的眼睛梭巡了一遍……
“在找什么?”程彧声音在背后响起。
白露慌忙直起身,像是行窃中被发现的小贼般浑身不自在。
程彧看看表,“该走了。”走到衣柜前,边拉开柜门边说:“过来,帮我挑个领带。”
白露木木地走过去,看到跟别墅衣帽间差不多的内容,身边的人一副等待状,她只好伸手随便指了指,他又问:“还有呢?”
她一连指了七八条,程彧从剩余里选出一条,点头,“眼光不错。”
白露窘,什么意思嘛。
两人一起下楼,换乘了给访客用的观光电梯。白露闭眼感受下降的速度,听到旁边人问:“好玩吗?”
她不假思索地摇头。
他轻笑一声,她随即补充:“这不是玩的地方。”
程彧笑笑,“这就是我的游乐场。”
白露睁开眼,用余光打量一脸平静的男人,竟从心中升起一丝莫名的悲悯。她微愣间,电梯已到一层,出去时她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像是驱散蚊虫般将这怪异念头赶走。
在程彧的车子缓缓驶入郊外一栋依山傍海的豪宅大门,即今晚宴会的举办地时,一辆吉普车也行驶在城市的另一边的公路上,从郊外开往市区。
苏辙默默地开着车,回想着刚刚发生过的一幕幕。
他刚去的地方,是郊外的一座小渔村。
按照几经周折才得来的地址找到一户渔民的院落,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正在院子里整理渔网,听见停车声回头,见到下车后的苏辙时,眼里闪过一丝警惕,语气不善地问找谁。
苏辙注意到男人左手只有两根指头,客气道:“我是市刑警队的,来找您了解一些情况。”
“听说你十几年前在海关当搬运工人,怎么不做了?”
男人冲他扬了扬左手,意思是废了,做不了了。
苏辙故作微惊状,然后问:“介意告诉我你这手是怎么弄的吗?”
男人头也不抬地继续手中活计,“货箱碾的。”
苏辙顿了顿,忽然问:“你认识周国强吧?”果见男人手里动作一停,苏辙一字一顿道:“他是我师父。”
、33
程彧带白露来参加的是一场寿宴,一位曾经照拂过他的商界老前辈的七十大寿。这位薛老爷子为人豪爽,身上有些江湖气,贺寿宾客众多且来自各个阶层,场面异常的热闹。
程彧领着白露到近前给他拜寿时,他一双炯炯虎目从白露身上扫过,点头赞道:“是有些灵气,难怪你看不上我那老闺女。”
程彧忙谦虚:“是我配不上令千金。”
老爷子摇头笑笑:“缘分这东西果然是求不来的。”
酒席就设在别墅大厅;摆了几十桌,极尽奢华,白露和一众女眷坐在一起,很快就吃完,程彧还在主人那桌喝酒应酬。这些女宾客里她只认得一个,还是差点把她扔到海里的“仇人”,那位显然是交际高手,同时跟许多人交谈,仍笑语嫣然地应付有余。
也有人来找白露攀谈,都是带着讨好或刺探的意味,她不喜欢;自认为没有结交这类朋友的需要,干脆自己到处逛逛。
这薛老头儿挺有意思;在家里弄了个微型海族馆,白露站在二楼大厅一排超大号鱼缸前;饶有兴致地逐一欣赏。正逗弄一只缸里的几条红色小鲤鱼跟着她的手指来回游时,身边响起一个声音:“这种鱼平均寿命七十年,还有的能活到两百多岁……”
白露回头,见是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一副谦和有礼的表情。
男人继续:“所以被当作吉祥长寿的象征,有人叫它富贵鱼,也叫心愿鱼。”
白露一愣,“心愿?”
“对,能对着许愿的鱼。”
“灵吗?”
男人闻言一笑,“你可以试试。”
白露当然知道这种话未必可信,可既然遇到了,也不妨一试,万一管用呢。于是等男人离开后,她面向鱼缸,恭敬站好,悄悄将双手合掌举在胸前,低声说:“鱼大仙,请你保佑我,让我早点离开……”
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这念叨什么呢?”
白露脸顿时一苦,放下手之前迅速地补充三个字:“那个人。”
程彧刚才在酒桌上接到一个电话,他走到走廊深处去接听,听了两句便拧起眉头,低声道:“都找到那儿去了,还真是个执着人。”
那边问他下一步,他反问,“你觉得呢?”
挂了电话,他却再没兴致回席应酬,轻轻推开走廊的窗子,晚春的凉风徐徐进来,窗外是宽敞的庭院,灯火通明,人影憧憧,却让人觉得有失真实。
举目望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