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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员的凋敝明显影响到天鹰山的巡守,以往辉煌的灯火在今日变得暗淡,紧密的巡守也变得稀疏起来。
半山腰的广场,失去了这几日对峙的热闹,此刻显得分外清幽,月光为这片开阔的场地笼上一层淡淡的蓝色。广场中央曾经迎接各派的木椅被随意地堆放在角落,显出一种落寞和失意。正对着的山道旁的影壁上那铁画银钩的武字,显得有些讽刺。
守义堂十去七八,大部分的防守都收缩到了后山平谷,从山腰广场往下,都几乎看不见巡守的身影。
夜色浓郁,已到亥时末,崎岖的山道被大山的阴影覆盖,只见一团团浓郁的黑色。突然,一个踉跄的身影从那团黑色中跌跌撞撞地摔了出来。
他似是受创颇重,一路快速地奔跑又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隔着老远便能听到他剧烈的喘息。他如同跃出水面的鲤鱼,忽的从黑暗中冲出来,一下子摔在地上,立马又挣扎着爬起来。
他用仅剩的左臂支撑起身体,一点点向着影壁的位置爬过去,齐肩而断的伤口虽被封穴止血,但在他用力之下,还是不断地挤出一蓬蓬鲜血。被汗水和血水混合尘土污浊的脸在夜色中看不真切,只有一双明亮的眸子坚定地盯着前方,好似感觉不到一身的苦痛。
曾经轻轻一跃的距离,此刻却几乎耗尽他的力气,他一点点将身体藏在影壁后面,将剧烈的喘息慢慢平息,等待体力的恢复。
原本对他这样的宗师来说,断臂也算不得什么,只要及时止血,便能很快恢复,若是有万花谷的九子白玉膏,便是再接上断臂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心神散乱,又不顾伤势一路狂奔,此时失血过多,能保住性命已是难说,就算恢复,也会功力大减。
只是他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见他歇了片刻又猛地站起来,颇为熟稔地从影壁旁的断崖前纵身一跃,一下子消失在云海中。
后山平谷,他以比柳七更多的熟悉快速地前行在山道上,不一会儿便到百探堂前,他一路强忍着痛苦,几乎用完全的麻木克制住体内的伤势,奇迹般地避过巡守的弟子,只是肩头的血液却在他发力之际,每每遗留在山间。
不过他已管不了那么多了,几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越被锁住地大殿,落在后院崎岖斑驳的遗迹前。
嘭,肉体摔落的声音好似破旧的麻袋跌在尘土中,带着血水飞溅的闷响显示着这具身体的虚弱,强弩之末,他的确算得上强弩,只是此时却是折断的强弩,而这最后奔射的劲头,的的确确是最末端。
他好似死了一般跌在墙角一动不动有小半个时辰,只是有一口气始终支持着他的行动,他缓缓地爬着,用最后一丝力气,或许不是力气,只是最后的执念,慢慢地爬在天机楼的遗迹前,望着空荡荡的空地,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这一丝变化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以至于作者难以诉诸笔端,只见他蜷起身体,跪在空地上,嘭嘭嘭,每一次磕头都好似木槌狠狠地敲在鼓面,以至于让人害怕他是否会将自己的脑袋敲碎。
三声以后,那张脸就更不能看了,他用力挺直身体,抬起头望着笼在阴影中的大山,口中微微轻喝一声,只听他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磕巴一声,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气势从他身上涌出来,只是这股气势在离开他身体一丈的位置又猛地消散,以至于在殿外根本无法察觉。
他好似重获新生一般猛地站了起来,扯下衣衫重新将右肩的伤口包扎好,脚尖轻点倏然一跃,猛地从院中跃了出来他此时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脚步轻盈,身轻体健,先在山间的流泉中洗去脸上的污浊,随即沿着山道向上,往峰顶而去。
他脚程轻便,这一下不过小半个时辰便转过山道到达峰顶,他脸上露出犹疑之色,脚步渐渐满了下来,只是前行的方向却依旧坚定。
从山道的尽头到山顶的巨鹰雕像脚下,不过几十丈的距离,他却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他四处转看,似乎在留恋着这满山的景色,只是夜色浓重,大部分都笼罩在黑暗之中,一点也看不真切,他却仿佛看得到一般,目光直直地扫动,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深深地印在脑海之中。
最后,他靠在巨鹰脚下,望着大殿的方向似有意动,只是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动做,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身上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消散下去,他扑地一下跌在地上,嘴角挂起微微的笑意。
忽然,眼前光华一闪,一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那双儒雅的眸子带着深深地悲伤看着他,他忽地笑了,用最后一丝气息冲对面的人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只是这样一来气息消散地更快了。满头的黑发快速变白,紧绷的皮肤也迅速变得松弛且布满皱纹。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只是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月色西沉,将一缕光华铺在他身上,任由山风带走最后一丝气息。
紫色的身影深深地叹息一声,怔怔地伫立不动,好似和这大山融为一体,显得那样的落寞和孤寂。
与此同时,穿过层层的山石,高耸的山体在腹中开凿出一片相互勾连的洞穴石府。靠里一处宽敞的石穴中,柳七偎着女孩儿靠在石床的角落里假寐。女孩儿着实累了,虽然这几日事情不多,却十分冲击她的心神,先是随着柳七星夜上山,又遇着小姐与那人斗气,再到诸位逼迫鹰门,尊者大战,他俩宗师不到的两个小卒子,混在这一群高手之中,盛浅予又追了李夕归而去,着实让她心惊胆战。
这洞府虽在山腹之中,却颇为通风透气,五丈见方的石穴中四面开凿平整,在顶上嵌着一颗颗硕大的明珠为灯,照得石穴温和透亮。角落的石床上垫着不知名怪兽的兽皮,寸许的绒毛密实厚重,偏又柔软贴身,透着一股烘然的暖意。女孩儿原本还有几分警惕,又累又困之下,被这毛皮一裹,便有七八分睡意,再加上柳七偎在身边,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倒是柳七颇为警醒,靠在石壁上半眯着眼,透过些许的微光看着女孩儿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透出一抹阴影,脑中却将早些的事细细地过了一遍。
原来二人在柳七的带领下,从那隐蔽的小道穿过云海向上攀到半山广场的影壁之后,还未跃上去,便听得一个平淡的声音,正诧异警惕之际,一股力从周身凭空而生,好似清风扶柳,一下子便将两人从崖壁上提了上来。
两人识得那个声音,与之前一击毁掉天机楼的鹰门老祖一模一样,正想时,眼前便伫立一个高瘦的身影。那是一个四十上下的男子,铜铃大眼上划两刀剑眉,鹰钩鼻,薄嘴唇,满头黑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披着,用一颗莹白的玉环收束住,两鬓是一抹雪白,银丝如玉,丝毫不见枯涩。
他咋看高瘦,细看去却见金色的飞羽云纹袍下掩着虬结的肌肉,眼中不见精芒却有一股流光仿佛温玉一般,光华内敛,氤氲细滑。柳七心道此人无论是不是那位鹰门老祖,武道修为怕都不在俞柏舟之下,当下便不敢造次,正愣间,倒是傅筱筱拉着他盈盈下拜道,“多谢前辈相助,不知前辈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那人嘿然一笑,双目精光骤闪,一瞬间露出的气息令柳七汗毛倒竖,好似被什么洪荒猛兽盯着一般,这一瞬间的感觉让他立即确认此人应该就是鹰门老祖,毕竟这种可怕的感觉他只从一个人身上感到过,而那个人,令天下震动,龙庭也不得不低头,退让南疆,赐予封号兰圣!相比而言,傅筱筱便迟钝一些,虽有所觉,却只当是一般高手的气息流露。
那人见柳七如临大敌的模样,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轻声道,“小家伙不用紧张,你小子也算是鹰门的人,老祖还不至于以大欺小,而且这小子与我家那小子颇有些渊源,放心便是!至于找你们何事,不要急,且跟老祖来,稍后便知!”
说着,也不管两人同意不同意,举袖一抚,两人只觉眼前一暗,连天地也仿佛在这一抚之间旋转消失,下一刻便听耳边风声大作,眼前恍恍惚惚难以辨物。这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待两人回过神来,已然置身在一处崖壁的洞口处。
那洞口略微斜着向上,洞口有青松点缀,上方有飞瀑遮掩,若不是被此人带过来,寻常人怕是一辈子也寻不到此处。那人也不多言,领着二人径往里走。这里面好似迷宫一般,弯弯绕绕,又不知走了多远,那人带着两人来到一处石厅。石厅宽阔大气,四面开凿平整,却颇为简单,只有几个石桌石椅。那老祖也没什么架子,随意让二人坐下,随手一挥,便有石杯凭空落在二人面前,紧接着半空中一道清流凭空出现,散发着清香将石杯注满。
老祖道,“这可是老祖采那百年松露酿造的松露酒,尝尝!”
二人面面相觑,却不知这老祖为何如此热情,却也不敢推辞,各自捧起杯子饮了一口。柳七那边整杯下肚神色如常,傅筱筱只闻了一闻,轻轻抿了一口,却骤见红晕,紧接着一股精纯的真气从小腹涌起,好似洪流一般,瞬间走过奇经八脉,滚滚而下,好似骤雨甘霖,沛然而下,又似江河浪涛,澎湃奔腾。只这一瞬之间,傅筱筱便觉自己功力有所精进,非但如此,小腹中那股精纯的真气凝儿不散,不断散发着暖意,若是完全吸收,相比能更上一层楼。
傅筱筱出自万花谷,那万花谷有天下药宗之名,也非是没有见识,却没想到此酒有如此神效。当即躬身下摆道,“多谢前辈厚赐!”
那老祖摆摆手道,“小子,我也不与你拐弯抹角,我家小子是谁想必你已猜到了,他受你神血洗礼,如今正在关键时刻,我想要取你半身神血为他助力。我这一门功法别有神奇,此番乃是天助其力,若是能买过去,他今后前途不可限量,若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