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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马负一人,一息不见尘。马是白马,人衣白衣,两相不负。
徐簌野左手执缰,右手抚鬃,眼轻闭,脸微笑,心狂跳。
果然是好马!徐簌野骑在马背上,忍不住叹道,心里竟生出一丝嫉恨,“安如庆有如此好马,我怎没有?”
“愿以万金换良驹,奈何天不与?”
大华朝廷有一个专管风治的衙门,叫集言司,隶属司空府,向来是个不受重视的闲职。
集言政司官是个从三品,陆见尤上任五年来还从未面见过皇上。今日,他竟破天荒的候在了勤政殿外。
虽任着闲
职,他倒也没有太过糊弄,今日这事,他不敢隐瞒不报。
看了便衣行走采集来的风言,他当即便怔住了,急忙找来几个管事问话。始末理清楚了,便去了尚书台,求见摄政端王。
“噗通 噗通 ”陆见尤后在殿外,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他在殿外已候了一个时辰了。
三王皆殁,赟王又被幽禁,所有的政务几乎都由端王一人决断。
他很忙,鸡未鸣便起,鼠出洞尤未歇,其间饮食尚顾不得。
累么?自然是累。端王却又不敢言累。
永华帝久病不愈,整日昏沉人事不省,朝中堪用之臣折损近半,地方积弊渐深民怨日盛,如此危局之中粉身碎骨犹不惜,更不消说身体上的乏累。
“嗯~~~”端王重重呼着起,瞪着眼,他正看着上河郡政司送来的奏报。
夏牧仁身死,屏州水患善后之事便无人主理,未及掩埋的腐尸滋生疫病,现已扩散了并州和浣州,已致千余人死。
世间三大灾难天灾、战事及疫病。
疫病若未得及时控制,后果不堪设想,便是一城死绝也不稀奇。
“此疫,派谁去治?”端王抬着头,竭力想着。
他想起了一个人,“梅思源自然能治,只是,盐政才刚有起色,还得由他坐镇,唉 疫病难治,盐政难理,可大华只有一个梅思源啊。”
良久,他乃在尚书台的政录中批了几行小字召安咸盐运政司梅思源入都履职。
“咚~~~咚~~~”漏斛房响起了两声报时钟。
端王听了报时声,一边阅折一边谓旁边的执勤太监道“几时了?”
“回摄政王,已经丑时了。”执勤太监恭声回道。
“哦,竟这么晚了!”端王一脸讶异道。言毕舒了舒筋骨,拄起拐站了起来。
他刚起身,执勤太监便有些为难地报道“摄政王,集言司的陆大人在外求见,已候了三个时辰了。”
“集言司?”端王额眉一皱,若有所思,忙正色道
“快让他进来!”
夜已深,四下皆悄静,梅远尘却仍总是难以入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一片混乱,教他心生躁火。
烦忧难解,虽知多思无益,亦忍不住去想。于是,越想越乱,越乱越烦;旧忧未解,又添新愁。
“承炫处境艰难,我当如何帮他?”
“易姑娘只怕对我只是我与海棠、漪漪是有了婚约的,绝不能负了她们。如何能得一个两全之法?”
突然,客栈外响起了马蹄音。
“嘟嘟 嘟嘟 ”有人下了马,行到了门廊下。
“咚!咚!咚!”店外传来三响叩门声,接着一个男子朝内唤道,“店家,有客到,请开门!”
屋内无灯,屋外星光照不进来,是以目不能视物。黑暗中有人迷迷糊糊应了声“来了”,接着又响起了火折子点火的声音。
昏黄的灯光照出了一个颇肥硕的身形,乃是客栈老板行出了值夜的小屋。
“吱呀~~~”
门开了,外面是个高挑的白衣公子。
“客官,住店罢?”客栈老板半睁着眼问道。
“这里是五两银子,跟你打听两个人。”白衣公子正色道。
客店老板原本尚在半睡半醒之间,眼皮子打颤,听了白衣公子的话,身形不由一阵,一时睡意全无,再看了他手里递过来的物事,整个人瞬时便抖擞了起来,笑哈哈回着“尊客请说!小可一定知无不言,言则尽实!”
白衣公子把银锭抛了过去,问道“你这里今日可来了两男两女,男子中一老一少,女子皆俊美?”
正是徐簌野连夜驱马赶了上来。
客栈老板稍一回想便笑着答道“有!有!有!他们是两个多时辰前到的,正在此间歇息呢。”
听了这回答,徐簌野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你是谁?找我们作甚?”便在这时,梅远尘出现在他背后,冷声喝问道。
。
第二二三章 子夜来客武相校()
梅远尘耳力甚聪,且本就未睡,听到楼下男子打探的竟是自己一行四人,当即从自床上起身,从窗户中跃了出去。
“你是谁?找我们作甚?”他潜到那白衣男子身后,冷声斥问道。
身后甚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这蓦然而起的质问声着实令徐簌野吃了一惊。能悄无声息地潜到他身后,武功自然不会弱。
不过,惊则惊矣,他脸上倒并无半分慌乱的痕迹。徐簌野对自己的身手有绝对的信心。
他转过身,并未答话,反而眯着眼问道“你便是梅远尘?”
不答?
不答?
油灯之光并不亮堂,且一个背光、一个距远,徐簌野和梅远尘的身形皆只照得模模糊糊。
然,四目相对,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燃烧的战意。
梅远尘是怒,徐簌野是喜。
很难解释,但二人释放出的战意,确实在数丈之内形成一种压力,这便是气场。
眼见二人对峙,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样子,客栈老板原想做个和事佬。然,刚行到二人中间,他便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似乎两只无形的手在挤压自己,连忙“滋溜”一声跑没了影。
“你是谁?找我们作甚?”梅远尘双手暗暗蓄力,再度发问道。
素昧平生,夜半追来,暗里打探,哪里能有善意?
“先打一场!”徐簌野似乎并未听见梅远尘的话,反而一脸兴奋说道。
“场”字才落音,他便执手为刃猛地刺了过去。
形如箭簇,势如破竹。
这是徐家剑法中的“去无念九式”中第一式,徐簌野攻的是梅远尘左肋乳根穴。
蓄力、出招、招至不过在一念之间,寻常的武学好手若是思忖不及,也极易被其一招制敌。
梅远尘一直小心提防,见他直插过来,急忙使出一招“东倒西歪”,避开了这第一式。
徐簌野一击不中,自
不会就此罢手,“去无念九式”之后收掌为拳,以纯阳无极功内力接连打出十一拳。
拳来无风,不仅刚猛还变化多端。梅远尘初时便失了先机,只得接连使出“天旋地转”、“左顾右盼”、“颠三倒四”、“跃马弯弓”、“病急投医”、“失魂落魄”、“摇摆不定”、“惊弓之鸟”、“闭眼夜行”、“屁股尿流”、“手忙脚乱”一一避退。
“呵呵,好俊的身法()功夫!”徐簌野突然收招,朗声赞道。
两个呼吸不到,徐簌野攻了十二招,梅远尘便避了十二招。
徐簌野攻得妙,梅远尘避得巧。
“这两个后生,可真了不得啊!”楼上观战的易麒麟忍不住叹道。
“易前辈,那是徐家的徐簌野罢?”云晓濛目不转睛看着战圈,一边问道。
先前梅远尘质问徐簌野时,声音并不小,易、云二人都是绝顶高手,便在睡梦中,耳力也比常人敏锐得多,先后冲了出来。这时已倚着桅栏看了好一会儿了。
“定是他无疑。”易麒麟正色回道。他并不认识徐簌野,却认识徐家的武功。能把徐家武功练到这个地步的年轻人,只有可能是徐簌野。
徐家第二代中,徐簌野在武林上的名声最响,两年前便被摘星阁列在了高手榜二十九位。
然,据坊间传闻,徐簌野曾与徐家二老爷徐啸石切磋,二人过了四百多招,并未分出胜负。
此事虽未得证实,然,徐簌野是武林中仅次于云晓濛的青年高手却早已为人所共知。
日前,云晓濛曾在婆罗寺中遇到一个白衣男子。当时云晓濛便从他的身形中辨出了徐家步法,只是没想到,这个问禅的白衣青年会出现在此处。更没想到,他竟是徐簌野!
“你师父只教了你躲闪的功夫么?”近百招后,梅远尘仍是只避不接,倒让徐簌野好不郁闷,于是开口相激。
其实并非梅远尘不接,只是他的招式又快又重,如疾风骤雨一般使出,躲闪尚且不易,哪里还能反击。
梅远尘的长生功内功、
轻功、身法、步法、剑法皆学得不错,掌法、拳法、腿法、指法、擒拿术、点穴术却只能算一般。此时,他手中无剑,“了一剑法”中的招式使不出,擒拿术、点穴术似乎也用不上,掌法、拳法、腿法、指法又好像不如对方,不敢贸然使出,是以一直以自己最有把握的轻功、身法趋避,以待时机。
徐簌野突然收招口出讥讽之言,梅远尘受此一激,且正得敌息的良机,当即握手成拳,使出了“蓄势待发”。
见他终于出拳攻来,徐簌野不由大喜,也是一拳迎了过去。便在两拳就要抵上的刹那,他手腕一抖,破势加速,朝梅远尘臂膀打来。
陡然生出这般变故,梅远尘本能踢出一脚“移山跨海”。
出招本就只在眨眼间,二人皆知避无可避,梅远尘的腿与徐簌野的臂抵到了一起。
“嘣!”一声沉闷的撞击后,二人个退了五步。
强!
梅远尘看着对方,已知自己非是其敌。
徐簌野收了招,紧紧盯着他,眼中满是惊讶。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武功竟已练到如此境地。
虽不如己,却相去不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