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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回答,其实也还是等同于回答了。
安澄心下也只能叹息一声。
。
干瘦的女教授让全班同学自行选择,一部分支持控方,一部分支持辩方。
安澄原本可以自然站在辩方,可是她盯了吉米一眼,还是站到了支持控方的阵营里去。
一方面可以换位思考;另一方面,她跟汤燕犀已经是现在的关系,在课堂上发言的话难免会不小心透露出一些辩方的内幕细节。她可不想被老师和同学们知道她跟汤燕犀的过度亲密,以免他们想歪。
吉米则选择了辩方阵营。
女教授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快节奏提问:“控方是检察官办公室助理检察官乌玛,她的开案陈词立足点在哪里?”
安澄抢答:“控方是打证据。控方拥有警方提供的详实犯罪现场的调查结果,通过犯罪现场的直接证据,充分指控被告伪造了犯罪现场,从而证明被告有犯罪的故意。”
换到了控方的立场上,庭上控方提出的伪造现场的证据便再度一一从安澄脑海中闪过。这一次因为立场的不同,对那些证据的视角和理解也有改变。
从前站在辩方立场,见到控方的这些证据,只想着如何反驳它们,潜意识里便是认为它们是站不住脚的;可是此时……她心里却忍不住有些翻涌。
扯断的窗帘,翻倒的凳子,死者仆倒的方位……全都清晰指向了疑点。
越想越是有些惊心动魄,越想安澄心下越是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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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方另一个队员也起身补充:“被告被控制从事那样的生意,怨恨积压多年;同时她的孩子被控制在死者手里,而且死者还曾威胁要卖掉被告的孩子,所以被告的犯罪动机也成立。”
又有人起身接上:“而且被告自称被敲晕,从医学检查报告上来看也有漏洞,更没有人从旁证明她的确是被人敲晕,而不是自己伪造了撞击的痕迹。”
女教授也点头:“从直接的法理依据的角度来说,控方已有胜算。可是控方却是怎么反而丢掉了胜局的呢?”
女教授一指辩方阵营。
吉米率先起身抢答:“也正是以为控方手握充分证据,反倒让控方犯下轻敌的错误。左右庭审走向的,虽然证据为王,但是在陪审团裁决的案件中,情绪却往往会起决定作用。”
“所以辩方律师采取的策略先是隐忍,耐心等待控方将手里的牌一张一张都抛尽,然后才利用法官的提醒起身表述观点。大家都明白,人的情绪存在疲劳和麻木,控方一张一张连续抛牌,就算张张都是好牌,可是陪审团接连听多了一方观点,也会兴奋点降低。辩方是利用这样的策略,将控方的证据影响力逐级削弱,最后在情绪最低点上突然起身,已己方新鲜的观点重新挑起了陪审团的情绪兴奋点。”
辩方阵营一个同样来自亚洲的女生起身补充:“就像‘田忌赛马’,等待对方出现最低谷,以自己的最强音迎战,自然就一下子控制了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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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持控辩双方的阵营都充分重演和表述了己方的观点。
女教授耐心听完,然后点头:“辩方为什么会避开证据,只打情绪?”
安澄心下莫名咯噔了一声。
女教授目光滑向安澄:“你说。”
安澄不得不起身,深吸一口气:“之所以打情绪而避开证据,一方面可能是辩方证据薄弱,所以避开软肋;另一方面……”安澄迟疑住。
“另一方面什么?”女教授却不容迟疑,迅速追问:“有没有观点?没有的话就转向辩方阵营来回答。”
控方阵营的同学急了,一个男生起身补充:“另一方面就有可能是辩方故意在利用情绪来掩盖事实真相——也就是辩方明知被告是有罪的!”
安澄迅速看了那同学一眼,那同学也回望安澄,不过依旧坚定说:“控方的证据这样充分、详实,明眼人都该能看出来被告其实是撒了谎,她就是杀人凶手!”
那同学是本就是控方阵营,自然要为控方说话。
两人都坐下后,那同学俯身过来低声问安澄:“你怎么回事?这么明白的逻辑,你为什么不说出来,难道要把分数拱手让给辩方么?”
安澄心下一下一下地抽紧。
她想帮琳达的初衷,是相信了琳达对她的哭诉,是相信琳达不会撒谎,是相信琳达是无辜的。
虽然庭审的过程里,她也曾在控方出示了伪造现场的证据后,心中闪现过怀疑,回想过汤燕犀当晚曾经说过的话……可是她终究还是相信琳达的啊!
因为她的深信不疑,所以在案件结束之后并未深想许多。而此时课堂上将案件重新翻开,这么多人针对案件的疑点进行回溯和再推论,有些疑点便向她扑面而来,叫她无法回避。
假设大家的推论都是真的,琳达真的就是杀人凶手,而汤燕犀在案件调查阶段已经发现了琳达的疑点的话……他为什么还要帮琳达脱罪?
是为了她么?因为她说过,希望他帮琳达?
……如果他早发现了琳达有罪的话,他完全可以先对她言明,那她就也不会坚持非要他帮有罪的人不可。这有悖她对法律精神的理解。
那个时候还来得及放弃对琳达的代理,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他为什么瞒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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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动了这个念头,便觉琳达案的疑点越来越多。
比如汉斯和皮露露是汤燕犀给她的,那晚去找目击证人的时候,也是汤燕犀自己一个人前去,他不让她跟着;
还有……当初汤燕犀将训练证人的任务交给她,她就曾经提过质疑——证人难道上庭不是去据实相告,反倒是去演的?
演的本身,是不是就是说明那证言的内容其实就是假的?
汤燕犀自己找到了证人,汤燕犀告诉她教他们演技,汤燕犀在庭上利用的是皮露露未曾被她演练过的内容……整场辩护其实都是他一个人的戏码,仿佛因她而起,却事实上跟她无关!
他早就知道了琳达有罪,却刻意瞒着她,反倒让她傻傻地为琳达哭泣,为这个案子白忙一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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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后,教授给了控方阵营的同学整体表扬,言明了她个人的观点:“法律的公正执行,永远应该以事实为基石,证据为王。这世上虽然有投机取巧的律师,也有利用各种旁门左道答应的判例,可是我要你们记住,那样的策略永远只能是旁门左道,永远有悖于真正的法律精神,永远——应该被质疑,被唾弃!”
身为控方阵营的一员,安澄拿到了满意的分数,可是心却狠狠地沉了下去。
183。183又爱又恨()
下午安澄心事沉沉到鲨鱼上班。
这条白天是合伙人大会,晚上就是律师的圣诞聚会,她以为律所一定是跟这些天一样,一进门就是节日气氛热烈洋溢。
却没想到,一进律所大门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劲。
那是一种没办法言传的感觉,不是具体看见哪里怎么了,而是从人们躲闪的目光、撑出来的故意的微笑上瞧出来的。
发生什么事了偿?
她忙了一会儿,见莎莉走向茶水间,她忙也抓起自己的杯子跟进去。
莎莉看了一眼玻璃幕墙外,伸手将门关上,压低了声音说:“今天合伙人大会,yancy推举海伦做初级合伙人。本来这已是没有悬念的事,yancy为此也提前做了很久的准备,可是没想到投票的环节却遭到了阻击。撄”
“怎么回事?”安澄的心也跟着一提。
如果换做前些日子的她,听见海伦没能成功的话,她说不定还会高兴;可是在听过了汤燕犀的剖白,知道海伦的升值其实事关汤燕犀自己在律所里的地位之后,她此时只觉悬心。
“谁投了反对票?”
莎莉瞟她一眼:“你猜。”
安澄端着咖啡抿了一口,目光透过玻璃幕墙投向那些办公室设在26楼的、临时回来的异地合伙人。
“难道是他们?”安澄心下觉得不妙。
也许是热烈的节日气氛麻醉了神经,她还原本只以为异地同事回来是件热闹的事,开会投票只是走个过场,而今晚的圣诞聚会才是主题。哪里想到律师圈子真的是无处不战场,连节日都不例外,神经如有一分钟的放松都是错。
莎莉叹了口气:“本来我的职位也没机会知道内幕消息……不过好在我有眼线。”
玻璃幕墙外,可可先生正跟几位合伙人谈笑风生,一脸的慈祥。
“就连他也投了反对票。”莎莉拿眼锋瞟了瞟可可先生。
安澄又是一个意外。
可可是个慈祥的老人,神态气度都像极了圣诞老人。况且他自己建立的20年都没有什么大名气的小律所,因为汤燕犀的努力而成为了如今的规模,他不是更应该支持汤燕犀的么?他怎么会千里迢迢地回来,却只投了反对票?
“难道是他个人对海伦并不满意?”
想来或许不应该是可可针对汤燕犀。
莎莉哼了一声:“谁知道呢。不过我就知道一句话,yancy告诉过我的: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黄鼠狼老了成了精,狐狸老了当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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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莉的话本来叫安澄心下咯噔一声,不过也只停留在前半句,等莎莉囫囵全句都说完,安澄反倒忍不住摇着头笑了。
那句话汤燕犀是认真教给莎莉当警醒的,还是搞笑的?如果只是当警醒的,”人老奸,马老滑”六个字就够了。后面说那么一长串,反倒严肃不起来了。
“你笑什么?”莎莉不解地白她一眼。
安澄扬了扬眉:“嗯哼,我好像听见一条生物链。”
莎莉的脑筋有点没跟上:“你说什么食物链?”
莎莉也是暗自懊恼,看样子自己的脑筋好像是有一点问题,不然怎么考了三年的bar,都还没考过,所以只能当个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