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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灭刀原本插在鲨皮鞘内,并排放于刘屠狗身侧,此刻却直立而起,自主跃出刀鞘,淡青色的刀身发出铿锵颤鸣。
这柄刀在经历神通刀气洗礼之后,虽刀身上伤痕累累,却生出了几分通透之意,时刻与刘屠狗的刀意刀气贯通,能自生感应,若非刀中那丝灵机早被二爷扼杀后融入心刀之中,只怕此刻已然通灵生慧。
卧榻前,侍立着一个极有灵气的道装小童,还有一匹通体散发着荧光、连蹄子都绚烂如银的神骏瘦马。
一童一马没有理会入帐的杨雄戟,而是将脑袋凑在二爷身边,眼睛盯着屠灭刀,正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
只听银马问道:“弃疾哇,屠灭刀这是在说啥?”
小童闻言极认真地答道:“它说,附近有一个很凶恶的家伙,除了二爷,咱们都不是对手。”
杨雄戟见二爷无恙,方才松了口气,听见弃疾的回答,不由心生好奇,也凑了过来,蹲在卧榻旁。
他先是抬起粗糙的手掌揉了揉弃疾的小脑袋,顺带将这孩子头顶那一线连接天人的灵气天柱搅乱,这才瓮声瓮气问道:“真的假的,从没见二哥这把刀灵异至此啊?”
弃疾恼火地横了杨雄戟一眼,连忙调整了一下呼吸,将糅杂了《温吞水》、《乙木诀》、《病虎吞天》等功法的玄妙气柱恢复,这才抬手向着刘屠狗额头一指,气哼哼地道:“我说的它是它,不是它。”
杨雄戟听得一头雾水,下意识顺着小药童所指方向看去。
原来就在方才一问一答间,刘屠狗额头的殷红竖痕开始泛起光芒,渐渐璀璨夺目。
接着,一个眉眼清晰、活灵活现的小小虎头自竖痕处探了出来,两只虎眼四下探视一番,继而两只前爪在二爷额头上一撑,身躯腾跃而出,仅有半寸长,周身绚烂澄澈,看似无色,却又隐隐有七彩毫光流转。
它抖了抖身躯,抬起一只爪子朝屠灭刀摆了摆。
屠灭刀颤鸣声立止,重新缩回了刀鞘,落于刘屠狗身侧。
小老虎满意地甩了甩脖子,没有理会瞪大了眼睛的两人一马,而是纵身一跃,落向刘屠狗胸腹处。
它身躯尚在半空,形体已然变化,缩成一团璀璨刀种。
刀种落在刘屠狗丹田位置,轻轻一震,猛地吐出一枚同样璀璨清澈的嫩芽,直直向上长得飞快,顶端伸展出一片光华流转、近乎透明的新叶,婀娜多姿、无风摇曳,吞吐着天地灵气。
两人一马不由得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株奇异灵根乃至二爷。
恰在此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呼喝声远远传来,回荡在大帐之中。
“虬褫卫巡查到此,本将北垒副将叶万尘,职责所在,还请黑鸦校尉出营一会!”
虬褫是一种白蛇,也有传说是被上苍贬谪的龙,生性喜阴,全身为白色,蛇身较细,蛇信极长、色黑,有剧毒。
虬褫卫乃是天子直辖的封号卫,历代封号校尉皆由叶氏将门中修行《虬褫乘云秘法》成功的杰出子弟担任,堪称天子腹心。
灵根被叶万尘此人的呼喝声所惊,向下一缩,融入刘屠狗丹田之内,不见了踪影。
杨雄戟大怒,猛地站起身来,才要转身出帐,就见刘屠狗忽地睁开了双眼。
二爷的气色依旧说不上好,双目却清明,丝毫不似刚从重伤昏迷中醒来,仿佛方才只是在闭眼假寐。
他一眼就看到了银马,先是有些疑惑,接着就开怀一笑:“阿嵬!你回来啦?怎么瘦成这样?”
刘屠狗说着便自榻上起身,抬手拍了拍阿嵬胸前的嶙峋瘦骨,只觉如同在拍击金铁,口中随意问道:“二爷我睡了多久?”
小药童平素满是冷漠之色的脸上此刻尽是欢喜,脆生生答道:“到现在已是第七夜了。”
“哦?难怪身子有些不爽利。”
刘屠狗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脚,周身骨节咔咔作响:“这北垒副将是个什么官儿?”
杨雄戟嘿嘿一笑,答道:“北垒的副将不值钱,位同都统,却管不了其他卫,只是听着好听罢了,更何况咱这里是南垒,真当黑鸦卫初来乍到好欺负不成?”
刘屠狗闻言咧嘴一笑:“哎呦,那也比二爷我官儿大,大一级可就能压死人,更别提人家是正经禁军,不比咱们这野路子出身强上百倍?怪不得敢上门来吆五喝六。”
他这一笑,帐内还好,帐外黑鸦营垒立生变化。
原本盛开的妖艳血海棠猛地一收,除了四旗的老兄弟,后期入卫、修炼《屠灭锻兵术》时日不久的几拨黑鸦同样灵气异变,丝丝缕缕渗出体外,化作璀璨刀气,汇聚向大帐前血海黑鸦旗的上方。
下一刻,一头身长数丈的狰狞猛虎浮现半空,璀璨如灯的两只吊睛大眼珠子昂然四顾,凶威滔天!
白蛇墨云旗骤然止步,逡巡不前。
黑鸦校尉刘屠狗名扬周天,京师禁军皆闻名而未见面,如今二爷甫一苏醒,立刻就声震大营。
就听他吐气开声道:“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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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久没更新,我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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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神将御魔图(上)()
狰狞猛虎居高临下,一声“滚蛋”余音不绝,不止让那面白蛇墨云旗逡巡不前,更扰动了原本打定主意要隔岸观火的南垒诸卫私军。
短暂沉默之后,震天的哄笑、喝彩乃至同仇敌忾的谩骂声不绝于耳,甚至有数道宗师气机腾起、引而不发,整个南垒瞬间化成一鼎沸水,向悍然插手南垒事务的虬褫卫校尉宣泄着恶意。
“聒噪!”
勒马止步于黑鸦卫营垒外的叶万尘环顾诸营,面露不屑之色,再度开口时,寒意森森的话语将周遭杂音尽数压下:“南垒亦是天子之土,叶某正是陛下亲军,如何来不得?若有谁看不惯,大可以站出来比划比划,缩在自家营里大放厥词、煽风点火,徒惹人耻笑!”
叶万尘三十许人,未蓄胡须,仍似少年人一般面如冠玉、风姿俊朗,身材挺拔修长、宛如临风玉树,头上未曾着盔,仅是银冠束发,着一身盘蛇烂银铠,系一袭墨玉色披风,手中拎了一柄寒光湛湛的钢刀,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股极为纯粹鲜明的冷意。
这种冷意不同于白函谷遭逢大变浮沉后的刻骨冷漠,也不同于任西畴于乱世将至时长歌当哭的郁郁苍凉,而是彷佛生来便如此,恰如他气象中那条生性喜阴、名为虬褫的白蛇。
“黑鸦卫现下的这处营垒,二百年前曾驻扎过幽州绣春卫,那可是戚鼎当年起家的本钱,一路西征南讨、马革裹尸,千柄绣春刀光耀史册,何其壮烈!”
叶万尘的目光看向黑鸦卫营垒中央的大帐,嘴角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冷笑道:“只可惜戚鼎之后,窃据南垒者尽是鼠辈,竟再无半个英雄出世,武成王以一异姓裂土封王,如此赫赫功业,刘校尉岂有意乎?”
戚鼎身死族灭,似乎并不值得效仿,叶万尘此言似是激将、似是嘲讽,意味难名,而且极不好回答。二爷若答有意,无异于承认自己是如戚鼎一般的狼子野心之辈,若答无意,则等同于承认自己亦是窃据南垒的鼠辈,难免颜面尽丧。
“还算个人物,只不知手中刀是否如口舌一般凌厉。”
刘屠狗咧嘴轻笑,探手一招,横于榻上的屠灭刀瞬间出鞘,刀柄落入右掌之中。
他低头瞧着屠灭刀身上的累累伤痕,左手在刀脊上轻轻抚过,一时间似乎又瞧见了当初那柄赖以谋生的杀猪短刃,依稀也是这般的斑驳不堪。
相去不过一二载,却早已恍如隔世。
二爷绝不是伤春悲秋的性子,只不过刚刚重伤初愈、自沉睡中醒来,难免仍有些恍惚,心神之中多了些往日不曾有的思绪感触。
他这一走神,帐外刀气猛虎便微不可察地失了一丝灵性。
叶万尘何等人物,眼光尤其毒辣,当即冷笑一声,手中钢刀狠狠向前一劈,霎时刀光熠熠,宛如夜幕中骤然亮起了一道闪电。
白蛇墨云旗上那条虬褫挣脱旗面,半空一滚,卷起雄浑灵气,意与气和,顷刻间长成一条凡夫亦可见的白色巨蛇,吞吐着黑色的长长蛇信。
白色巨蛇才一成形,庞大蛇躯已是悍然越过了紧闭的寨门,闯至黑鸦卫营垒上空,张开大口咬向毫无反应的刀气猛虎。
众黑鸦齐齐抬头,一张张喜忧参半的面庞被蛇躯上散发的冷冽光芒照得雪白。
电光火石之间,异变陡生!
黑鸦卫西南方向紧邻的一座营寨之中,忽地腾起一道墨绿色的流光,风驰电掣般瞬息飞至,挡在白蛇与猛虎中间,紧跟着一道流光又分化为两道,分击一蛇一虎。
其中一道不由分说狠狠撞在白蛇腹下七寸,另外一道则蛮不讲理地砸在刀气猛虎的下颌。
砰砰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巨响,仿佛大地都跟着颤了两颤。
原本气势汹汹的白蛇剧烈扭动着翻了一个身,蛇腹朝天、灵气散乱,几乎维持不住形体。
刀气猛虎形体明显更为坚固,却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庞大身躯很是向后翻了几个跟头,重新站稳后猛地挥出一爪,将钉在颔下的流光狠狠击回。
一虎一蛇似乎高下已判,然而观战之人的注意力显然早已不在此处。
本就是一场强龙与地头蛇之间的高手过招,不想半路又杀出这么一位狠人,南垒各营惊呼声四起,越发的沸反盈天。
众目睽睽之下,白蛇七寸处的墨绿色流光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