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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屠狗笑问道:“哦?那另一个营尉谁来做?”
杨雄戟也笑道:“自然是白左尉,人家堂堂宗师、世代将门,带着二百精锐白隼来投,咱们也不能小气了不是?”
白函谷依旧闭口不语。
刘屠狗哈哈一笑,点头道:“那兵员如何分配,百骑长的人选呢?”
任西畴再次开口:“唯大人独断,属下等不敢置喙。”
刘屠狗这回却是摇头:“黑鸦卫已经不是边军,尤其咱们这一千骑是七拼八凑而来,大可不必严遵旧制,要我说,起码在卫里,一千人可编为三营,你、白左尉还有雄戟,皆任营尉。”
他站起身:“几位的心思我都明白了,白左尉,两百白隼自然仍归你统领,且我有个心思还需你点头允准,我呢,想再给你添上二百人马,条件是你给我留出一个白隼百骑长的位置,人选暂时还没有,你可以先自领。”
白函谷闻言也站起身来,抱拳道:“大人叫我函谷便是,我麾下除去一个李承德,并无合适的百骑长人选,本就想请大人指派的。”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黑鸦校尉和气归和气、大气归大气,但论及霸道专断,比起甘酒泉那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黑鸦卫事务,自始至终都是此人一手掌控,即便是身为宗师的任西畴,亦只能建言,不能决断。
白函谷一表态,院中原本有些凝滞的气氛便骤然松快起来。
刘屠狗率先向院外走去:“既如此,几位便随我出去当众受命吧,今日就把事情办利索了,大家都爽利。”
校场中的白马健儿早已散去,哥舒东煌及一千戎骑也不见了踪影,三百老血棠、五百新黑鸦以及二百白隼仍在原地等候。
三部人马则彼此隔开一段距离,偶尔交错的目光中既有期待与审视,也不乏挑衅与厌憎。
见到几位统领去而复返,整座校场立刻静得落针可闻,却又有一股无声的骚动在悄然蔓延。
刘屠狗面对着一千人马站定,环视一遭,随即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吐气开声道:“今日起,黑鸦卫编为三营,第一营名为血棠营,任西畴!”
“属下在!”
“你为血棠营尉,统辖三百黑鸦旧部,张金碑、桑源、傅阳关三人为百骑长!”
“遵命!”任西畴抱拳拱手,凛然应命。
被点到名字的三人连忙下马,半跪在地,抱拳俯首道:“遵命!”
张金碑在先登卫时就是百骑长,又是大旗门少主,他担当此任无人不服。
桑源是任西畴旧部,投靠刘屠狗又早,而且每次到了战场上都是狂笑杀敌、如同疯魔,算是一员悍将,被二爷刻意晾了这么长时日,也该苦尽甘来。
唯独傅阳关,这个做过羊倌儿的穷酸秀才历来没什么建树,城府深、性子又阴沉,曾亲手掐死如亲儿子一般宝贝的小羊羔,即便在黑鸦中亦不讨喜,地位远不及同时从军的铁匠之子曹春福,更别提后来居上的徐东江。
他身躯微微颤动,一时间竟有些情不能自已。
任西畴看向手下三位百骑长的目光却透着十足的满意,这三人的性子都偏向阴柔残酷,且江湖草莽习气颇重,再配以大多受过二爷拈花授记的血棠老底子,假以时日必成大人手下一柄锋锐至极的妖刀。
“第二营为青牛营,下辖一百公西狼骑、二百无定刀客,杨雄戟!”
“在!二哥,好歹也该叫绿螭营啊大戟营啊啥的,这青牛……”
“怎么,不愿意干?”
杨雄戟忙抱拳拱手道:“愿意愿意,属下遵命!”
“公西十九、董迪郎、曹春福为青牛营百骑长!”
除公西十九重伤休养,另两人同时下马,轰然应命。
董迪郎是校尉之子,不愿托庇于父亲羽翼之下,自朔方一路跟随刘屠狗,谈不上尽心尽职,却也中规中矩,尤其此人其实不乏将种子弟的乖戾豪迈之气。
曹春福出身打造出绣春刀的朔方曹氏,颇有志向,本性淳厚,在二爷堵门募兵时便追随,是真正的心腹,经过一番磨砺后虽及不上徐东江惹人注目,却也足以胜任。
再加上死士出身的公西十九,这三人除去刘屠狗本人,恐怕也唯有杨雄戟压得下,而这一营日后只怕会成为凶猛胜战的敢死之营。
“第三营为寒芦营,白函谷为寒芦营尉,与李承德各领一百白隼,刘去病、徐东江领二百无定刀客辅佐之!”
被点到的四人同样凛然应命。
白函谷与李承德自不必说,刘去病、徐东江两人的安排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这两位都是年纪极轻的绝对心腹,又都早早显露出带兵的天赋,是公认被刘屠狗寄予厚望的人物,没有放在身边亲自教导,反而被派到白函谷手下磨练,恐怕不只是监视制约那么简单,只怕是还要榨干白函谷这位将种子弟胸中韬略,尤其是那本《刀耕谱》。
结合白、刘、徐三人的心性,寒芦营日后未必是最能打的,却一定最重兵法庙算,最为冷漠无情。
刘屠狗其实没有想这么多,只是凭着对诸人心性的了解随心而为,反倒是其余人颇多思量,越琢磨就越是暗自心惊。
没等众人想清楚其中所谓深意,闻讯去而复返的周铁尺骑马奔入校场,直至刘屠狗面前,一张老脸上尽是冷笑。
“刘校尉,你可知罪?”
“哦?除了打伤哥舒东煌,我还犯了啥罪,劳动您老专程跑一趟来吓唬俺?”
“跋扈之罪!其罪状有三!”
“其一,私纳部曲!其二,吞并白隼!其三,擅立营伍军制!”
“呦,俺记得当年武成王戚鼎被诛,罪名也是跋扈二字吧?刘屠狗真是受宠若惊。等进了京,俺自会向侯爷请罪,老周你就甭瞎操心了。”
刘屠狗咧嘴一笑,揶揄道:“早知你没安好心!早起儿喝的萝卜汤,现在才放他娘的狗臭屁,迟了!”
话音落下,满场鸦雀无声。
周铁尺老脸通红,恶狠狠瞪了刘屠狗一眼,拂袖策马而去。
静默半晌,一千新老黑鸦蓦然放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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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阿嵬山中遇仙(上)()
明月高悬,播撒清辉,群山耸峙,山影连绵。
纵然是正当炎夏,鲜有人迹的恒山深处却是老木参天、树影幽幽,山风吹过,夜色清凉如水。
一声愤怒的咆哮蓦然在山林间响起,威势绝伦,震耳欲聋,但下一刻就被另一道如龙吟般的嘶鸣压制。
紧接着又是几声砰然大响,一棵两人才能环抱的老树剧烈摇晃起来,树叶簌簌而下,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上,无数受了惊的鸟兽四散奔逃。
山林间迅速闪过一道白影,那是一匹神骏非凡的白马正撒了欢儿地肆意奔跑,脸上挂着快意而促狭的笑容,嘴巴咧得很大,露出鲜红的大牙床。
一只长相奇丑无比的黑毛山魈蹲坐在白马背上,一只手牢牢抓住白马颈上的鬃毛,另一只手不断点指着方向,暗黄色的瞳孔中尽是冷漠残忍,不时发出凄厉的怪笑。
在这诡异的一马一山魈的前方,赫然是一头通体赤红、身躯大得吓人的异种猛虎,此时正拼了命地窜高伏低、狼狈逃跑,没有半点儿山中之王的威风气度。
赤虎微微张开的大嘴里露出足有常人手臂长短、如枪如剑的獠牙,只是本该有四颗的獠牙,此时却已断了一颗,牙根处正向下淌着血。
倘若刘屠狗在此,肯定会忆起当日兰陵王入城时那架煊赫逼人的赤虎辇。
一追一逃之间,白马追着赤虎匆忙奔下一个小山坡,前方是一道近十丈宽的宽阔山涧,将附近山林分割成两片。
赤虎回头看了一眼紧追不舍的白马,恼怒地闷哼了一声,四足猛地发力,就朝山涧对面跃去。
这头赤虎天生异种,身躯既大,力量又强,这一跃就如腾云驾雾一般,看架势十丈距离竟是能一跃而过。
“孽畜哪里走!”
口吐人言的白马嗤笑一声,鼻孔中喷出两条黑气,如有灵性般朝着身在半空的赤虎飞去,只是眨眼间便追上,继而在那赤红色的庞大身躯上狠狠一绞。
赤虎立刻发出一声凄惨无比的哀嚎,浑身鲜血淋漓,抽搐着自半空掉落,蓬地一声砸在山涧里,溅起好大一片的水花。
白马背上的山魈见了,似是极为欢喜,发出极为刺耳尖锐的笑声,一只独足在马背上蹦来蹦去,手舞足蹈起来。
白马深吸一口气,将如绳索一般缠绕在猛虎身上的两道黑气召回,再次开口道:“之前就是它霸占了这片山林,还总是找你的麻烦,逼得你只能往山外搬迁,结果被萧玄旗那个劳什子的白马寨主捉了去当看门狗?”
山魈闻言点点头又摇摇头,朝着躺在冰凉刺骨溪水中装死的赤虎伸出一根手指,在白马眼前晃了晃,又再次伸出四根手指比划着。
白马的脸色微微凝重:“你是说除了他,还有四头?”
这回山魈很是肯定地点点头。
“那有没有灵感境界以上的,就是像我这样能开口说话的?咱报仇归报仇,可别一不小心把命给送了。”
山魈轻轻拍了拍白马的脖颈,将代表另外四头赤虎的四根手指指向南方。
白马顺着山魈的手指望去,大致明白了它的意思,松口气道:“不在了?那就好办了,今儿马爷一定替你出了这口……”
说话间,没了身上束缚的赤虎猛地翻身爬起,毫不犹豫地再次向着山涧对岸逃窜,踩踏得溪水哗哗作响、水花四溅。
然而无论是白马还是山魈,此刻都没有心情再去搭理他。
它们全都睁大了眼睛,死死盯住山魈所指向的南方天际。
借着明月的清辉,它们看见了一个人,一个骑驴的人。
任谁看到一头驴驮着人在天上飞,也一定会如白马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