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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就推开车门,匆匆逃也似地下车,走入前方阑珊的
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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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重新陷入静默,容琛靠回椅背,静静点燃一支烟。
只剩他一个人了。
一个人安静的时候,他才可以心无旁鹫地回忆,恣意妄为地想念。
心上有个角落,长满疮疤,连着骨头,牵着血脉。
不管多少年过去,一旦触碰,必定撕心裂肺,五内俱焚。
无人能够理解,也无人可以替他分担。
烟雾升腾中,他掏出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着那个号码。
回答他的是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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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如流水一样静静过去。
容琛仍旧忙碌。
七月是集团成立二十周年庆典,晚会办得热热闹闹。
灯火辉煌,衣香鬓影,到处一派欢声笑语。
容琛没有多作停留,开场讲完话,与到场各界人士握手寒暄后,就提前离场。
今晚的场合,他必须喝酒,回家的路上已带了三分薄醉。
司机打量他的情况,小心询问:“容先生,晚上是回老宅,还是回家?”
容琛闭眼不说话,过了很久,才说:“回盛英路。”
盛英路那套公寓,他这几年很少过去。
那里盛满了他不敢轻易触碰的回忆。
他唯有将那里一切封存,完好无损地保留着曾经和苏念一起生活的痕迹,不准许任何人踏足。
半小时后,车子缓缓驶进地下停车场。
司机将车子停好,容琛自己乘电梯上楼。
到达楼层,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找出钥匙,打开了门。
出乎意料的是,不同于往日的黑灯瞎火,今夜里面竟然亮着灯。
灯光柔和,安静地照亮里面的家具摆设。
空气中浮动着一种熟悉的清幽香气,是从前她用惯的洗发水味道。
忽然间心跳加速,容琛放慢脚步往里走,像是怕惊动什么。
起居室里有轻微响动,他推门进去,就看到灯下女人纤细美好的背影。
她穿浅色家居服,长发披散,腰肢纤细,落落而立。
这一幕,与他记忆中的画面有着不可言说的相似――
仿佛从前一样,下一秒,她就会转过身,看着他,微笑问:“回来了,吃过饭了吗?”
“苏念,你回来了。”容琛哑然出声,手指有些发颤地触碰到女人的长发。
女人身体一僵,过了很久才静静转过身。
赫然是方良姿的脸。
“怎么是你?”他眼中的狂喜迅速熄灭,声音冷了下来。
方良姿抬眸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阿琛,算了,苏念已经不在了,所有事都是镜花水月,都是你的执念。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过去的事都彻底放下?”
容琛立马道:“这是我的事。”
方良姿苦笑:“我不管,看着你一直不开心,我就要来将你唤醒。五年了,什么都够了,你想念一个死人五年了!”
“良姿!你够了!”他拧起眉。
方良姿幽怨地看着他,“你还要偏执到什么时候?难道要把过去的事压在心上一直到老死?这样下去折磨的只是你自己!”
他沉声呵斥:“你走!马上!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走!”方良姿伸手抱紧他。
他挣脱,她执拗地丝毫不肯松。
“五年了,难道在你心中,我就始终比不上一个死人吗?”她将脸贴上他后背,泪盈于睫,凄苦道:“是!她苏念在你心中是纯洁无瑕的仙女,永远碰不得,说不得我也想做仙女啊,可是这些年你肯多看我一眼吗?”
“你闭嘴!”面前的男人声音沉冷,已是发怒的前兆。
“我为什么要闭嘴!”方良姿心里有一股压抑日久的怨气,索性全部发泄出来:“我有多不甘心你知道吗?是我最先认识你的,什么都是我先!论出身,论样貌,论学历,我哪样不如她?我就是想不明白,究竟我哪里比不上一个嫁过两次的私生女,更被你弟弟强/奸过,生过孩子的破鞋?”
未说完,一个巴掌已经狠狠扇过来,直打得她翻去沙发上。
清脆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刺疼。
方良姿捂住自己发疼的脸,怔怔跌坐在那里,仿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是真的。
“不要再让我听见你侮辱她,否则我不会再留情。”面前的男人神色盛怒,眼神冷凛,似已在暴怒的边缘。
她终于开始绝望,过了好一会儿,才流着泪问:“你心里,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有我的位置?”
“我以为半年前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良姿,我很感谢当时你救了我的命,但一码归一码,感情不是报恩的筹码,这段婚姻里,除了容太太的头衔,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他说完便走,没有丝毫停顿。
将房间里压抑的昏暗,留给沙发上面如死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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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婚礼如期举行。
婚礼没有大办,只宴请了双方亲朋好友。
化妆间内,造型师为方良姿化好精致的妆,刚要戴上头纱时。
门被人推开,容琛走了进来。
黑色礼服更衬得他面容清俊,气质卓然。
多少年了,方良姿觉得,他仍旧是她见过的男人里,最好看的一个。
她侧头看他一步步走过来,心情却渐趋复杂。
盛英路那一晚后,两人再没见过面。
今日这场婚礼,倒更像是仅为完成一个例行公事的仪式。
造型师和几个助手招呼容琛。
容琛微微颔首,对几人说:“麻烦几位回避下,我们有话说。”
造型师们偷笑,一脸“我们懂的”的表情关上门离去。
等人一走,刚才还热闹的化妆间顿时安静下来。
方良姿竭力让自己显得神色淡然,笑了笑:“怎么忽然来这里了?没去应酬一下客人?”
容琛走到她身后,从镜子里看着她:“良姿,趁一切还来得及补救。有件事,我想跟你核实一下。”
方良姿一怔,手指不安地揪紧婚纱,“你问。”
“前两天我正好有空,路过当年绑架嘉洛的那间出租屋附近,就试着自己开车从那里去医院。我用正常车速,二十分钟抵达。于是我又去查了当年那天的路况,当天一环路没有堵车,没有事故,不会有任何情况耽误去医院的路途。而你给我电话的时间,到嘉洛被送到医院,中间相隔了半小时,我很好奇,多余的十分钟里,你都做了什么?”
容琛说得很慢,语气沉缓,同时锐利的目光,静静看着镜子里一袭白纱的新娘彻底惨白下去的脸。
“我”方良姿心里开始发慌。
“还有,”他淡声打断,看着她,继续说:“当年苏念从普吉岛离开,她用的是曼谷一个姓宋的华裔男人提供给她的假证件。苏念的社交圈子我都很清楚,以她当时的能力,不可能在曼谷有熟人,更不可能在那么快的时间里准备好这些――”
化妆间门被人敲开,“容先生容太太,婚礼时间快要到了,你们快准备一下哦。”
“知道了。”容琛打发走那人。
低下头,他将手轻轻搭在面前女人肩膀上:“良姿,你累吗?”
方良姿整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犹如一尊雕塑,不言,不语。
“走,”容琛拉起她的手,“我们现在就去结婚。”
方良姿被他力道一带,整个人瞬时间从椅子上滑了下来。
“对不起”她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音。
容琛低下头,面无表情看着她。
《
p》她深深吸了口气,唇角溢出一丝艰难的笑:“是,当年你们都以为嘉洛是哮喘发作死亡,其实不是。”
“从何说起好呢?那天其实我真的想救他的,可是走到路上,我忽然想,他就是你和苏念之间的一根纽带,只要他在一天,你和苏念永远不可能真的没瓜葛。于是我把车子减速,拖延了救援时间是我害死了他,他本来还有机会活下来的。”
“是,在曼谷是我让人帮苏念离开你。”她迎上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的男人的视线,静默片刻,“造成你和苏念分开这么多年的人是我,一直是我。所以半年前那场车祸怪不得任何人,是我自己的报应你这么多年,根本就是恨错了人”
脖子骤然被铁钳般的手指掐住,面前的男人一声暴喝,手背上青筋跳动,死死盯着她,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太恶毒了,我认识的良姿不是这么心如蛇蝎的女人!”
“是,我是心如蛇蝎,因为我嫉妒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她含着泪,就这样笑了起来。
笑得不可自持。
门再次被人敲响,来人瞄了一眼里面新郎脸色铁青掐着新娘脖子的情形,有些不知所措:“容先生婚礼开场还有两分钟你们”
“抱歉,麻烦告诉他们――”方良姿摆脱掉容琛的桎梏,十分清楚地对那人说:“今天的婚礼取消。”
那人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不安地将门关上。
方良姿扶着椅子勉强站定,仿佛要用尽全副身心的力气,才能开口:“阿琛,对不起,我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
容琛盯着她,目光里有愤怒,有杀意,也有痛苦
“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我也不想再隐瞒你。”方良姿闭了闭眼,努力将眼眶里的泪意忍回去:“她没有死,她在青海,这些年她一直一个人。”
不顾面前男人瞬间震惊的面孔,她将手上的订婚戒指摘下来,缓缓放到化妆台上,“戒指还给你,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到你的生活。到我死的那天,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
方良姿说完,提起婚纱裙裾,一步一步木然地走向门口。
压下门把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