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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一边示意摆上饭菜，一边为他递上一个面巾。
“可汗，大约想要打仗了！”他默默接过去擦了一把脸道。
“打仗？和谁打仗？”这样问着，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在中原的版图上，薛举、李轨、刘武周、窦建德、王世充、刘黑闼、甚至包括南方的萧铣、林士弘，这些曾经称霸一方的虎狼之师都已经被消灭殆尽。
试问，如今的天下，能够被劼利可汗看进眼中、念念不忘的劲敌，除了大唐，还有谁呢？
“李渊！”巴鲁不动声色地看我一眼。
我知道，他原本想说的是另一个名字。
只是，那个名字我有多久不曾提起过了呢？
“突厥和大唐不是盟友吗？划定界限各自为安不是更好吗？偏要打什么仗呢？何况突厥内部矛盾重重，可汗一旦移师南下，难保不会后院着火？这个，难道就没有人给可汗进言吗？”我不以为然道。
“王妃洞若观火，可汗该选你当突厥第一谋士的！”巴鲁笑着称赞道。
“谁要当第一谋士？”我撇嘴道。
“当初是结为同盟的，可如今，可汗却说大唐胃口太大虎狼之侧岂可酣睡？所以，大哥决意南下！”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实是自取灭亡也说不定！”
？“那你不去吧？”我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王妃，是想要我去呢，还是不想要我去！”巴鲁坐下来，带着些许玩味地看着我。
“我当然不想你出战！”笑着瞪他一眼，几年的相对，我们更像是亲人。
大唐和突厥原本就是势均力敌的两只猛虎，可如今，大唐如日中天，大唐和突厥一旦开战，突厥自是占不了便宜。
而我，只想安安稳稳地生活。
“只怕要让王妃失望了，王兄钦点我随军出征！”他捧起酒盏一饮而尽：“王妃今年酿的葡萄酒很不错呢！”
“可是王爷——”还没说完，门外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如同一阵风一般冲了进来。
“父王阿爸，父王阿爸！”小公主那张明媚的笑脸立刻出现在王帐的门口处：“你怎么一天都不陪我玩儿啊？兰亭都已经生气六次了！”
巴鲁笑着张开双臂，把孩子抱进怀里，替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哦，我的小公主已经生气六次了？
“对呀，你如果还不回来，我就准备生气七次了！”
巴鲁努力忍住笑：“父王不在，你可以跟你母后玩儿啊！”
“不嘛，我就想跟父王阿爸玩儿——”一边说着一边调皮地趴在巴鲁的脸上亲了一口。
“兰亭，快下来，父王还没吃饭呢？”我佯装生气地看她。
她呢，一边扭糖儿似的哼哼着，一边回头对我做了个鬼脸：“王妃阿妈就知道骂我，兰亭就不下！”
“我要数数了啊，一、二、！”“三”字还没有数出声，她却已经撅着嘴跳到地上乖乖站着了。
我想笑又强忍住：“这才是好孩子呢，安静等你阿爸吃完了，或者可以陪你玩一会儿呢！”
“好吧！”尽管那双眼睛已经看着巴鲁在笑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一副恭顺乖巧的模样。
第777章 778和亲之路（10）（）
“兰亭，这次阿爸出征，带上你和王妃阿妈，怎么样？”巴鲁一边吃一边笑着问道。
“真的吗？兰亭就可以去中原的城市里看看喽！”一边兴奋地眉飞色舞，一边伸出指头来数着说着：
？
“我要去长安、我要去洛阳、我还要去江都、我要去金陵——”
一副欣喜若狂、欢呼雀跃的样子。
？“王爷，你要带我们去？为什么？”我举起酒杯的手指顿了顿，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白雾。
“——”巴鲁握着酒盏，沉默片刻，笑了：“我们的公主长大了，就像她说的，总要出去见见世面！”
是的，我们的小公主长大了。
可是，这个借口未免略显牵强。
心里有些疑问，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新月，你不想念中原吗？”这是那晚兰亭在我怀里睡下之后，巴鲁问我的一句话。
其时，他已然有些薄醉，眸子里一抹欲言又止。
“这里也很好啊！我这个人喜欢——随遇而安！”我啜了一口清茶，打了个哈欠道。
“可是，那些旧人呢？”烛光一闪，他的眸子里有些阴晴不定。
空气里弥散着一抹寂静，是太过寂静了吧？
“比如——李世民呢？”他的唇角拂过一抹嘲弄。
“巴鲁，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唇角尽管挂着一抹笑意，语气却明显冷了下来。
“新月，五年了，你还是忘不掉，对吗？”他的手猛地握在我的手腕上，声音里有一抹痛楚。
“巴鲁，你醉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所以，我一时之间又惊又气。
“新月，新月——”他的眸子又迫近了几分，仿若要看进我的内心深处。
“五年了，你可知道这五年里我的孤独、我的寂寞吗？”
“五年了，你可知道每一个晚上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新月，我喜欢你，你不会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吧？”
他的每一句话，都噙着刻骨的疼痛。
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犹如铁锤一般重重地敲在我的心坎上。
我以为，就这样，做一对井水不犯河水的假夫妻，挺好！
我以为，他对我，只不过是怜悯是包容，不见得有什么真的感情。
是的，我几乎忘了，他，也是一个男人！
火热的气息、火热的眸子，近在咫尺，我有些慌乱：“巴鲁，你醉了！”
“新月，我很清醒！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他说着，手指静静地拂过我的脸颊。
“巴鲁，你别吵醒孩子！”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唯有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我不甘心！”他却忽而笑了，笑得前俯后仰：“我不甘心啊，不甘心！”
“王爷！小姐——”帘子一动，花影脸色苍白地立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傻瓜！”我瞪了她一眼：“还不帮忙，王爷醉了！”
“是是是！”花影抚着胸口，做出如梦初醒状，一边指挥着侍女们将巴鲁抬到床上，一边收拾案几上的残羹剩饭。
末了，她长叹一口气：“唉，王爷也是个可怜人！”
那晚，巴鲁睡在了我的床上，而我睡在了巴鲁惯常睡的矮榻上。
烛光摇摇，大约是因为换床的原因，我失眠了！
隔着幽暗的灯光，听着塞外静寂的夜风，我静静地打量着不远处那个熟睡的男人！
如果，巴鲁原本是个放任潇洒的男子，如果，没有遇见我，或者，他会比较幸福吧！
第778章 779和亲之路（11）（）
第二天醒来，巴鲁已经离开了。
后来，他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而我，也只能当那一幕不曾发生过。
我们的关系，既然只能做名义夫妻，谈和不谈，又有什么区别呢？
那些天，我们开始打理行囊、开始细数行程，甚而开始憧憬西湖泛舟、江南采莲的景色了。
其实，最最兴奋的还是我们的小公主。
“母妃母妃，中原的人们也每天吃牛羊肉喝马奶酒吗？”
“母妃母妃，中原的女孩子们也都天天骑马射箭吗？”
“母妃母妃，到了中原，我能见到蒹葭了吧，‘蒹葭苍苍白露为霜’肯定很美吧？”
“母妃，母妃，中原的集市上有木偶戏吗？花影姨娘说那个可好看了，我好想看啊！”
“母妃母妃——”
小公主一下子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从早到晚，追着我和花影，有时候甚至是单大娘和小狐狸，不停地问这问那，可是，她的问题却并不一定非要我们给出答案。
那些问题，是她的憧憬，是她的思考，或者，是否也代表着一种命中注定的“乡愁”呢？
毕竟，那里，沃野千里山光水色的中原，才是她的故乡！
——可是，我的故乡呢？我的来处我的归处又在哪里呢？
大军出发那日，当我们的车子迎着霞光缓缓启动，缓缓驶离了这个戈壁滩上的绿洲时，我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小姐，你怎么哭了？”花影略带诧异地看着我。
“花影，你喜欢这里吗？”我微微吸了吸鼻子，看着窗外缓缓移动的景色出神道。
“小姐，起初来的时候，花影的心里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可是后来，我慢慢发现，这里山也高、地也大，这里的人们粗犷但不粗鲁，他们想爱就爱想恨就恨，他们活得自在活得真实。不像我们，总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背负了许多不该背负的东西。所以，小姐，今天的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我喜欢这里！”花影的眸子映着潋滟的霞光，翻卷着一抹发自内心的感动。
其实，花影说的话，亦是我的心声：“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清晨傍晚，还有这五年的宁静生活，也很美，是吧？”
“娘亲，花影姨娘，你们怎么了？你们是不想离开吗？”小公主原本一直兴奋地盯着前方汹涌沸腾的马队，这时候，突然回头好奇地看着我俩道。
“你们放心，父王阿爸说了，我们到中原和江南玩够了，就回来了！”那一双天真的眸子里闪动着一抹憧憬一抹向往还有一抹跃跃欲试的激动。
玩够了，就应该回家了！这是连孩子都知道的道理。
可是，我的孩子，你哪里知道，我们或许永远都回不来了！
昨天傍晚，小狐狸悄悄地溜进毡帐中，一脸凝重地看着我和花影。
“你这孩子，怎么跟没了魂儿似的，不会是又被那个依兰姑娘甩了吧？”花影一边低头绣着鞋子一边抿嘴道。
“我呸，瞧你这点出息，那个依兰也算不上什么绝色佳人，就算真被甩了也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