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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王宛儿率先过来致谢,随后王员外夫妇及众人相继过来拜谢,场面一时热闹喧嚣,乱糟糟的说了许多感激谢恩的话。
王员外夫妇更是极力挽留三人在府上留宿,要设宴款待三人。小马婉言谢绝,说明自己方才听到有人提及“天山奇侠”梅老前辈才冒昧进来,救他们纯属是出于巧合,况且自己并没有出什么力,无需叨念。
王宛儿喜道:“原来恩人认得我师父,不知恩人是否知道家师如今身在何方?”
小马黯然叹息道:“梅老前辈昨晚在镇外枫林与勾漏三圣、关外响尾蛇等人血战中不幸身亡。”
王宛儿闻此噩耗,先是一愣,继而泪如雨下,哭道:“先前听他说此次一别便是永诀,我还只道是他一时戏言,不料却是一语成谶……”
小马见王宛儿刚才面对曹千户一副刚烈傲骨,如今惊闻恩师仙逝,却又哭得梨花带雨,令人痛惜,缓声说道:“王姑娘节哀,听你所言,难道梅老前辈近日曾到贵府盘桓?”
王宛儿哽咽着说道:“恩师十几天前便到了这里,三天前与辽东二老离开后,就再没有回来。他在这里小住这几天,一直敦促我练武,一一指出我运用不到位之处。前几日师父看我练完剑,言道他毕生所学已经悉数传授于我,嘱我勤加练习,不可倦怠,以后天山剑法就靠我传承下去,发扬光大了。”
“我当时说道自己生性愚钝,难当重任,师父还是另寻良才传承衣钵,弟子定会竭尽全力助他将天山一脉发扬光大。恩师言道我便是最佳人选,况且他也没有时间再收徒弟,今天是他最后一次指导我练武,自此一别便是永诀了。”
“我当时还纳闷师父怎么就说出这样的话,现在看来他是心中早已了然一切。”
小马双眉微蹙,说道:“三天前也就是我们到小镇的那一天,他们离开本是为了暗中保护慕容姑娘。这就奇怪了,难不成他们来此地参与的是早已知道结局的死亡之约?”
想了想,复问道:“不知道王姑娘是如何拜梅老前辈为师的?他往常是否也常在贵府小住?”
王宛儿此时已然止住抽泣,说道:“听我爹爹讲,大概十七八年前吧,他往返浙川做生意,有一回在路上救了个身负重伤的江湖人,把他带回家中悉心照料,那江湖人半个月后不辞而别,又过了三个月才提了一包金银珠宝前来答谢。他说当初不辞而别是因为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办,如今事情已了,这次是专场登门拜谢。我爹爹到那时才知道他是名动江湖的天山奇侠,惊喜不已,坚决不愿收受那包财宝。因娘亲那时怀着我,爹爹便恳求恩师答应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将来都收为弟子。我就这样子还没出生就成了天山奇侠的徒弟。”
“后来恩师每年都会到家里小住一段时间,少则四五天,多则一个月,除去教我习武的时间,他一般都在外面,似乎总有忙不完的事。十几年来我一直好奇究竟恩师在外面忙活些什么,直到四五天前,那天家里采买了些时鲜水果,我挑了些给师父他老人家送去。”
“在他的房门外我就听到他跟辽东二老为什么事在大声的争执着。我一时不知进退,僵立在窗外,因而听到了几句。”
第四十五章 故事背后()
王府别院,厢房之中。
梅一尘看着窗外院中,一向挺拔傲立的身影略显倦乏,手捋长须,若有所思。
“二十三年前那次屠杀桃源村行动中,慕容老弟放走了一个身负重伤的妇人,那妇人怀抱一个婴儿离开后不知所踪,我猜想那个孩子便是当年令圣上下达屠村命令的真正原因。”
醒叟醉翁一脸疑惑,当年洪武皇帝以“勾结叛逆,图谋不轨”的罪名将桃源村夷为平地,他们也曾猜测主要是因为桃源村出生了一个据说是赤帝转世的孩子,圣上听信谗言,深恐江山易主,才命令“十二铁卫”血腥屠杀。但慕容云天私纵犯人这件事,他们却是此时才听说。
像是知道他们心中疑惑,梅一尘继续说道:“这件事情除了我,云天老弟没有告诉任何人,要知道他兴建慕容山庄,本就是奉圣上旨意暗中留意桃源村动向。私纵犯人的事一旦传入圣上耳中,云天老弟必然被株连九族,马兄弟的下场就是一个明证。”
“这二十多年来,屠村这件事情一直使我愧疚难安。为求弥补一二,我在这方圆百里四处探访打听那妇人婴儿的下落,始终是茫无头绪,他们竟像是人间蒸发了。”
醒叟与醉翁互视一眼,喟然长叹道:“当年一帮兄弟,哪个不为此事折磨一生?龙颜震怒之下,人命如草芥,当年我们终究只是圣上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只是桃源村本与世无争,以造福天下之心入世,最终反致灭族之祸,实在是有违天理。”
“慕容老弟此次约我们前来,信中所言极其重要之事依我愚见,应当便是有关这个婴儿的事情。”
“一尘老弟何出此言?”醒叟问道,他们收到的信除了称呼,完全一样,并没有提及此事。
梅一尘回过头来,说道:“我们十二卫数十年的交情,有什么事是不便在信上明言,而又与我们息息相关的?除了桃源村一事我实在想不出其它。而桃源村一直悬而未决的事情也唯有这个重伤妇人和婴儿的下落了。”
“只可惜,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慕容老弟满门竟已惨遭毒手,现场惨象你们也看到了,除去人为,更多的却是某种毒兽所为,现场留下的脚印爪痕你们有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醒叟似乎一下被点醒,脸上情绪极度复杂,讶然道:“你是说当年在神坛袭击洪武皇帝,让常遇春大哥留下隐疾,最终英年早逝的巨大四脚蛇?”
“不错,依我看来,慕容山庄那些脚印爪痕,以及一些死者身上的特征,就是那种含有剧毒的四脚蛇留下的。而你我都清楚,天底下除了桃源村的祝融后人没有人能驾驭此兽。”梅一尘一脸颓唐,却又似乎如释重负的说道:“或许当年的婴儿已长大成人,慕容山庄只是他复仇行动的第一步。我们十二卫欠下的血债终将以血来偿还。”
“即便真的是四脚蛇,也不一定就是当年那个婴儿驱使,你们不要忘了,当年跟随太祖南征北战的逸隐可是被马老弟放进了神坛,虽然我们炸毁了出口,但或许有别的出路,山庄的事说不定是他所为。”醉翁一直在听,此时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梅一尘摇摇头,说道:“如果是逸隐兄弟,赤狐宝匣在他手上,灭族深仇他怎么会隐忍二十多年,直到现在才动手?我还是偏向于复仇者是当年那个婴儿的猜测。可叹慕容老弟当年一念之仁留他一命,到如今成了第一个遭遇报复的人。满门尽屠,岂不就是当年毁村灭族的重复?”
“一尘双手沾满血腥,即便是以命相抵,也是罪有应得,能死在桃源村后人手上,总算是一种解脱。只是委实不愿这场冤报再波及下一代。”
“我查探到慕容老弟的女儿从菩叶山回来了,很多人为了赤狐宝匣都在打她的主意,她现在在福临酒楼下榻,我们要暗中护她周全才是。”
醒叟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当年的过错始于我们,也该由我们来结束,不要再冤冤相报下去了。如今赤狐宝匣重现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帮教门派、强人高手悉数云集此处,如若不加以制止,恐将天下大乱。我等即便是死,也该让赤狐宝匣长埋地下,不再妄造杀孽。”
“无为二哥也是这个意思,不过有关那个婴儿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那日在山庄分别,他去了杭州城打听消息,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梅一尘口中的无为二哥,自然便是无为老人了。
“二哥为了桃源村一事,已经独居思过崖,面壁二十年,凶手是那个婴儿既然只是推测,我看先不说也好,免得他刚平静的心又起波澜。”醉翁虽称“醉翁”,却是心思缜密,如此一说,梅一尘和醒叟都颔首称是。
“如此我们稍做准备便前往福临酒楼吧。与贤侄女一起入住的那三个年轻人尚不知是什么来路,我们还是暂时不与他们打照面,等二哥回来再从长计议。”说到这里,梅一尘话锋一转,望向门外说道:“宛儿,既然来了就进来吧,躲在外面干什么呢?”话语中透着慈爱。
王宛儿捧着水果盘子进来置于桌上,朝师父及辽东二怪行过礼,说道:“宛儿带了些时鲜水果过来给师父和二位前辈,适才在外门听到你们在谈事情,一时不知该不该进来,因而站在外面。”
“嗯,你既然来了,为师也免得再走一趟找你。为师这几日跟辽东二老要去办点事,如果无为老人来找我,你告诉他到福临酒楼来找我便可。”
“师父此去要多久回来呢?”王宛儿对这个亦师亦父的老人既尊重又
“少则一两天,多则七八天吧,也可能……不回王府了。为师已把毕生所学传授于你,成就几何就靠你自身的领悟及刻苦了。”说到可能不回王府了,梅一尘顿了一下,他看着王宛儿长大,十六年来解惑授业,他对这个乖巧懂事却又顽强坚韧的徒儿视如己出,宠爱有加。如今一别恐怕相见无期,心中亦是感慨万干。
“那宛儿去禀告爹娘一声,为师父饯行,顺便准备些东西,以备不时之需。”王宛儿说完便要告辞而去。
梅一尘把她叫住,说道:“不必那么麻烦,你代为告知你爹娘为师走了便可。”
王宛儿只得遵命,然而到底在梅一尘与醒叟醉翁走出王府大门之时追上来,把王员外包好的一包金银细软硬塞给她师傅。
***
听完王宛儿的述说,小马脸上表情怪异不已。
自己刚才信口开河对曹千户胡编了个祝融后人的故事,把他惊走了。
然而万没想到这个胡编的故事竟然是真实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