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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接受她狰狞的目光，只是无法接受她的冷嘲。她杏眼翻了翻，轻蔑地照了照我：“怎么还这儿？你有完没完！”
无名火起三千丈！我向长舌姐姐身边靠了靠，做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我没辩解，很正式地对长舌姐姐说：“这款“锦年花开”的套系我订下了！一共多少钱？”
“6580。”
我说好！随手掏出身上的200元钱：“这是我的订金，明天我来补齐尾款，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我一股脑地说完这些话，眼睛却挑衅地盯着她。我发现她呆滞了片刻，继而牙关紧咬，恨从心生。
只是，在那片刻之间。她脸上的吃惊与失落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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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冲冠一怒为红颜
“我这儿就五百多，都借你了，你想怎么着啊？”苏宁一脸无辜。
我说：“不怎么着，那套‘花开’要六千多，我借遍了一层楼还差两千呢！老爷子给我的营养费就快到帐了，到时我一准儿还你们。”
老大说你泡妞还真下血本儿，古有“一骑红尘妃子笑”，“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典故，可人家典故中那男主角可是唐玄宗和吴三桂！你是哪路王侯？
“还有，”老大接着说，“就算你真有六千多块，买个礼物送她多好？何必去照什么相片来取悦她？”
我说你们甭劝我，我是铁了心花这笔钱的。
我想起回来的路上长舌姐姐发来的短信：帅哥，你的演技太差了，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帮她渡过这一关吧……记住明天中午之前来，不然我可留不住她。
我回复了个笑脸：嘿嘿，这都被你看穿了……只不过这次不能照顾你生意了。
她说你有那心思还是照顾她生意吧，她是外乡人，只身来D市闯荡，无依无靠有一顿没一顿的，偏偏又很孤僻，不喜欢别人的怜悯……当务之急你去找个要好的女伴，拍一套婚纱*，她的饭碗就有着落了。
……
苏宁从信用卡上提现两千。我说这次不像你作风，怎么如此大方？
苏宁说：“因为我算准了你明天就能把钱原原本本还回来——你忘了那女的怎么说的？当务之急是找个要好的女伴。对于你的偿还能力我心里没底，可是对于女伴一说，我心里太有底了！明天是肯定没戏了，也许下个月新生入校后还有指望……”
我微微一笑：“这个你无须操心，我早就想好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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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这胜算撑死也就三成
我用了半分钟将我的计划和盘托出。苏宁惊为天人：“牛，太牛了！不过不是哥们儿我泼你的冷水，那妞虽美，生人勿近啊。我看你这计划的成功把握撑死了也就三成！”
苏宁的话对我已经足够鼓舞。我想过了，这把握连一成都不到。但成功只属于有准备的好青年，从来不抬头迎接馅饼的人要么错过了馅饼要么被馅饼砸死，癞蛤蟆鼓足勇气对天鹅说了句“你没带胸罩”结果天鹅不就掉下来了吗！
何况我不是癞蛤蟆，我溜光水滑连个痦子都不长，而且我也不想吃天鹅肉，我要的是天鹅的人。
好容易熬到第二天中午，我黑着个眼圈跟熊猫似的再次杀奔“索菲娅新娘”。
盛夏时节，婚纱摄影的淡季，又正值午饭时间，多半的新娘顾问不在店里。长舌姐姐在，这女子还真够义气，说好了里应外合，老早就端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向我偷偷挥手。那位仙子也在，不过没有坐班，正在和主管进行着离职交接。我看她身着便装手捧着顾问的制服，一脸不甘地正准备交还上去……
我必须出场了。
“等一下！”我三步两步穿了过来，伸手拦住了她。
一看是我，她低垂了眉毛条件反射似地竖了竖，最终有气无力地再次垂了下去。
“你来干嘛？”
“我来找你签单啊。”
“找我？你不是已经……”
“对！就是找你，因为我又改变主意了。”
美女惊愕地看了眼长舌姐姐。她则只是笑笑，双手一摊做出一个很无辜的表情。
美女又转向我：“可是……我已经被……辞退了啊。”
026 一头雾水的美女
我真是哭笑不得。人家都是抢生意做，哪有她这样的？生意主动找上她，她还一副不咸不淡的迟疑状。这美女的身高据我目测有176公分左右，踩上一双高跟鞋几乎到了我的眉际，前番她趾高气扬地与我对峙，那声线简直醍醐灌顶。一天之内，河东转了河西，高跟鞋上交了，工作即将不保，美女灰头土脸低着头，声音细如蚊语在我胸口的高度飘荡，伤心得就差没一头扎过来嘤咛而泣了——不带这么玩的啊，刚刚办理了退职手续，一单大买卖便找上门来，这哪是雪中送炭？麦琪的礼物还差不多。
至此，我的折了的面子又重新贴脸上了。我重重地哼了一声，没理她。直接找主管搭话。
我说事情是这样的，我是这位小姐的顾客，今天来向她订一套VIP婚纱套系，听说她被解雇了，是这样子吗？
主管和她面面相觑了一阵，呆若木鸡。
我叹了口气：“真不凑巧，这么好的顾问都被你们辞退了，我们班至少三对儿情侣准备向她订*集呢……真扫兴……我还是去别的影楼转转吧。”
主管听罢忙拦住我：“没有没有，这位先生你误会了……您的眼光真独到，她是我们这里头牌新娘顾问，怎么会被解雇呢……那谁，你快去把衣服换好，接待这位先生……”
美女被主管一席话拍得一头雾水，战战兢兢躲进去把那身塑形的顾问装又换上了。再次回来的时候，光彩照人。 。 。。 想看书来
027 忽悠与反忽悠
忽悠乃生存之道，在这样一个闷热的中午我理直气壮地地忽悠了主管——签完了这一单，还有三单。主管来了精神，一直坐在她的身边垂帘听政。于是我们的忽悠与反忽悠开始了。
美女干咳了两声，小声说：“那个……你这么快就找到新娘了？”
我说：“新娘没找到，但物色到了一个拍照的对象。”
主管说那也不错，婚纱*为媒，没准儿拍完照就有了感觉，直接拉着手就奔赴红地毯了。
美女抿着嘴连连点头，说对啊我们有好几对新人都是这样呢。
我扑哧笑了。美女也笑了，大概自以为刚才那句话具备专业忽悠素质。
我：“只是我还没跟她商量呢。”
她：“那你抓紧啊，商量完我们就下订单啦。”
我：“我怕啊，要是让人拒绝了多没面子？”
她：“不会的不会的，这么浪漫的攻势，加上这么唯美的相片，有哪个女孩能把拒绝二字说出口？”
我：“我和她还不是很熟，而且又年轻，结婚更是无稽之谈。”
她：“谁说婚纱照只有结婚时可以拍？我觉得女孩在20岁之前都应该有一套自己的婚纱*，要知道，女孩子最美的时刻永远是20岁，而这种意义永恒的照片当然要拍下自己最美的一季了！”
不错，这句话忽悠得够水准，而忽悠的最高境界就是自己都自己的忽悠所打动——我看见这美女瞪大眼睛一脸真诚地看着我，就连那凤眼里蕴含的邪气都生生地罩上了一层让你深信不疑的水雾。
028 量身订做的大坑
美啊，美极了。
于是我更加下定决心说出下面的话。
我：“这位小姐，这么说，你同意了？”
她：“哎？我同意有什么用？你要让她同意才行啊。”
呵，呵呵。我俊笑了两声：“其实呢，这个拍照的对象不是别人，就是你。我来请你做我的临时女主角。”
“什么——”
她和主管在愣了两秒钟之后反射似地异口同声。
美女当时就风化了——喜滋滋地挖了一个坑，完工之后才发觉竟然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她脸色灰白，嘴唇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在那里不停地自嘲：“呵——这……真是可笑……”
这么热的天，表情却是冷凝的，她盯着我，目光深刻，挂着讥笑的嘴角都快撇到天上去了。
主管终于看出了端倪，起身告退：“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掺合了。”爆汗而去。
主管走了之后，空荡的大厅里就剩下我们两个。很长时间过去，我仍然记得那一刻她的表情——恼怒，不屑，可能还有一点点尴尬。欲开*发，又忍了回去。
我很坦然，并且幸运。我在19岁的时候遇见了我想遇见的那位女子。我和她相距不到一米，看着她多变的表情，看她的凤眼忽而像变幻出杏叶般的棱角。我没有那种“喜欢你就折磨你”的扭曲心理，或许还有些“喜欢你就甘于被你折磨”的情结。所以我喜欢这个角度的对视，就像一颗渺小的石灰岩在仰望着面前的冰峰，她生气的时候我感觉不到寒冷，我会麻醉在寒冷之中。她笑的时候，冰峰化为一泓春水，任由那笑容春风化雨一点点地淹没全身……
029 你做我的新娘
这便是我当时的感受。
我把这个句子记在了一个干净的本子上，时常拿出来温习，仿佛时间就会再次流回那个中午。别人都以为那是我春眠觉晓之后借着被窝的余温写的一句酸诗，只有我知道，这不是诗，这感觉很真实。
后来这个本子被我弄丢了，再后来，毕业收拾行李的时候，老大从床下将它拽了出来，随手翻了一页问道：这是什么？未等我回答，老大已经甩手一个抛物线扔了出去。于是那个落满记忆灰尘的本子，那个纪录了男子19岁时对一个女孩迷恋的证物不偏不倚地滚进一推带着霉味的垃圾之中。
我很想将那本子拣回来，我突然很冲动地想证实一下自己是否曾在那本子上写下过这样一句话：
苒苒，我要你做我的新娘。
后来一想算了，这本子将在三天内被拾荒的老头回收，再统一卖成废纸，之后被打散成纸浆，进行漂白，铺晒，加工成纸……三个月后，它便会重新成为一个本子放在柜台待售。了无痕迹，光洁如新。无论你曾写过多少海枯石烂永不变的誓言。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