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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缉私局电话时我正在员工餐厅吃午饭,半勺米咽下去,喉咙都发疼。我喝了口汤,连假都没来得及请就往缉私局赶去。
刚进大厅就被穿制服的人拦下,理由是被拘留期间任何人不得探视。我怔了怔问:“我是他老婆,你能告我他犯了什麽事儿吗?”见惯了这场面的人有点儿不耐烦:“人被关在缉私局里,你说他能犯什么事儿?赶紧找律师去吧,运气好的话还能少判几年。”
我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他是宋嘉平啊,宋嘉平怎麽可能干出走私的事儿来!半个月前他出差那会儿还神采奕奕地跟我贫嘴来着,这会儿反倒是警方通知我他被拘留了!我一直怀疑是缉私局抓错人了,于是拨通了宋嘉平的手机,当标准女音的关机提示声从电话里传来时,我有点儿慌了。于是回家取出家积蓄去请了个律师。两天后张律师从拘留所出来告我:“他这情况有点儿复杂。”
我依然不死心地问:“你确定他就是宋嘉平麽?”张律师十分不解地看着我:“你怎麽了?他不是你老公吗?”我实话告他,宋嘉平不是那样的人,我到现在还不相信里边儿的人是他。尽管客观的事实摆在眼前,他的手机到现在仍然关机,这两天我也不断给宋嘉平父母打电话,可那端一直没人接听。即便这样,我仍然不相信那个如谦谦君子般和煦的宋嘉平会想到犯这样的事儿来!
张律师笑着说:“每个人都说自家人不是犯事儿的料!可犯了就是犯了,谁也掩盖不了。我刚才进去说是你托的我,他立即就问你好不好,那着急的样儿好像自己的事儿就不是什麽事儿一样!”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不知那傻小子在里边儿怎麽样了。张律师又说:“你放心,我跟他说你很好。让他好好配合我,打赢这场官司!”我看着张律师的金丝边框眼镜问忐忑地问:“赢得胜算大吗?”
他皱了下眉,沉默地低头:“十五辆丰田车,大概三四百万,少说也得判十年吧!不过他这案子有点儿复杂,他们从其中一辆车里搜出一袋儿海洛因,听他那叙述,分量还不少!”
我拉着张律师的胳膊解释:“他不会的!说他走私我也认了!毒品这东西他绝对不会碰!”张律师拍拍我的肩:“我知道我知道,听他那口气就知道这东西跟他没关系!可咱得找证据呀!你也别着急,再过几天就上庭审判了,我回去收集资料,你电话保持畅通,有需要我随时联系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有事回来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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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24、二十四 。。。
一星期后我终于再见到宋嘉平,他被俩穿制服的工作人员带到深褐色木椅子上坐着。他的头发短了些,白色衬衣外套着件刺眼的橘黄褂子,他一直深埋着头我看不见他的脸。四周大面积的深褐色,正前方的墙上挂着大国徽,国徽下摆着深色的桌椅,穿黑袍的法官面无表情。封闭的四周却不知从哪儿灌进来的冷风,吹得我直哆嗦。
出庭的人很少,观众席上只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案件的审理过程并不长,我只记得张律师不断起身说些什麽然后又坐下,过一会儿又再次站起来。到后来,我又看见他不停地拿纸巾擦鬓角的汗。
宋嘉平的确出差了。日本在经历大地震后暂时停止了许多货物的出口,他正是瞄准这一商机,利用自己出口业务部经理的职位及与供货方的关系,以公司的名义从日本订了一批旧版丰田汉兰达。十五辆车均价二十五万左右,总共差不多四百来万。警方在清点货物时,从其中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位底下搜出一包海洛因,共计五十一克。我国刑法规定,走私毒品五十克以上,即判死刑。
审判长问宋嘉平走私的目的是什麽,他依然深埋着头:“想尽快多挣些钱,买房。”我心里顿时像被车轮胎撵过一样,沉重得有些呼吸困难。还没从疼痛中缓过来,法庭就宣布了宋嘉平的死刑。我当即懵了,想说点儿什麽却张不开口,想站起来双腿又毫无知觉。他被人带下去的时候终于偏头看了我一眼,疲惫无神的眼睛里尽是自责和不舍。极短促的一瞥,我甚至都没来得及示意他什麽,他就又埋头跟着人往前走了。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当法庭管理人员催促我出去的时候,现场早一个人都没了。我木讷地走出去,初秋的太阳光照在大理石的阶梯上,瞧着还有点儿晃眼。刚往前走了两步,我就结实地挨了一巴掌,宋嘉平爸爸颤抖着手指着我:“你还想要什麽?!他为了你离开部队丢了工作,现在连命都给你了!他不想你工作辛苦,总说挣够钱就养着你!现在居然用自己的命去换一套房子!你把他逼到这份上,现在满意了?!”
我抱歉地看着他父亲花白的头发,说不上一句话来。宋嘉平妈妈站在角落里的柱子跟前,正拿手绢儿擦眼泪,看上去像生过一场大病,十分憔悴。宋爸爸随即又扬手朝我挥过来,我楞楞地站原地不敢动,其实我也宁愿他们能这样打我一顿,于此才能稍稍减轻一点儿愧疚之情。但是这次却被随即赶来的张律师制止了,他站我们中间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想着怎麽帮小宋脱罪!一审虽不乐观,但我们还可以上诉。这刑是免不了了,但起码不能让他冤死啊!”
张律师说的对,他本不该死就绝不能死,起码我会尽我的努力不让他死。于是我把家里剩下的钱全部塞给了张律师,我要他一定要救活宋嘉平。他看了我一会儿才接过钱:“我一定尽全力!”
那段儿时间我夜里睡不着,白天有时会入梦,梦见的全是我跟宋嘉平的过去,还有他穿着橘黄褂子在法庭上深埋头的样子。我期盼时间能过慢一点儿,这样张律师就有足够的时间做足准备打官司,但我又希望时间能跑快一点儿,我太想跟宋嘉平见面儿了。三天后我接到张律师打来的电话,他说宋嘉平给他提供了一重要线索。
“他老板也见过这批货,不过不知道是他走私回来的。运货的马仔已经证明送货前及送货过程中小宋没有接近货源,现在只要他老板出面儿做个说明,证明货到后他也没有往车里塞毒品就好办多了!起码咱们能凭着这个,尽力让他免除死刑!”
我高兴地差点儿语无伦次,刚跟张律师道了几声谢,他就又说:“不过小宋这老板是个大人物!我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是秘书转接,上午我又亲自去他公司找他,可人根本拒绝见我。我就想问问筱小姐你有没有什麽办法能让咱们跟他老板见个面儿?”我沉默了一会儿跟他说:“我想想办法,你等我电话。”张律师应了一声就将电话挂断。
飘窗外的雨点淅淅沥沥打在玻璃窗上,我盯着窗外昏暗如同黄昏的天空,心里空落落的。然后我打开灯走到梳妆台跟前,开始化妆打扮。凭着之前从宋嘉平口中套得的陈万钧的八卦,我知道通常他的晚上都会去各大酒店应酬。我花了两小时化了精致晚妆,涂着深色口红,穿了那件毕业晚会跳舞穿过的黑色长裙。看着镜子里有点儿陌生的自己,我自嘲地差点儿笑出来。没想到,昔日套来的八卦,会让我今日派上用场。出门前我给宋嘉平公司的前台打电话要陈万钧秘书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他秘书的号后我压细了声音说:“请问万钧今晚在哪儿啊?他昨天跟我说过可我不小心就给忘了,现在又不好意思再打扰他!”
尽职的秘书立即用礼貌又疏远地普通话告我:“陈总今晚在世纪王朝312房宴请万禧地产总经理。”
等我提着裙子横跨大半个城赶到包房时,屋子里已经没人了。我又问服务员他们去了哪里,穿着白衬衣戴黑领结的小伙子把我带到装潢精致的KTV包房门口,他象征性地敲了三下门,然后礼貌地对我笑了笑后就把门推开,欠身离去。
房间的门不大,铺着玫瑰色地毯的房间里却有五十来平米,大型平板电视后面的墙铺满妖娆的玫瑰花纹,对面儿是幕玻璃墙,从上至下垂着紫色流苏。幽蓝粉红的射灯换着频率环射整个屋子,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我看不清楚坐沙发上那些人的脸。
“谁啊,站门口那个?”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咱这儿人已经齐了啊!难不成现在连这个也搞‘点六赠一’?”一群男女大笑出声,我捏着手包走了进去。
“哟!小姐这气质瞧着不像干这一行的呀!”我甚至不知道说这话的是谁,一个男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拽住我的手,使力把我往他跟前拖。我拼命挣了回来说:“我,找陈万钧陈总!”
房间里忽然变得安静,只余电视里的伴奏音乐响着。静谧了一会儿,一个人说:“姑娘你也太不自量力了吧?你知不知道陈总是谁?”他说完话,旁边的人就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什麽,我借着幽暗的灯光看清楚了陈万钧的脸。说话的人起身走到墙边儿摁开屋里的灯,澄亮的灯光洒开来,沙发上的每个人都睁大眼睛打量我。陈万钧身边的女人化着淡妆,穿休闲的背心短裤,她偏头笑吟吟地问陈万钧:“万钧她是你朋友?”
陈万钧收回放在我身上的视线,起身拿过玻璃茶几上的酒杯,往嘴里送酒前非常无所谓地摇了摇头。那女的扬眉看着我:“你谁啊?”
我看着陈万钧,心里非常没有底气。“我是宋嘉平的女朋友,陈总我求您出庭作证救他一命,他没有贩毒,那包海洛因真不是他的!”
那些人的表情我不知道,我就看着陈万钧不耐烦地皱眉,然后缓慢地把酒杯放茶几上。他靠沙发上好一会儿才说:“我为什麽要救他。”一时问得我语塞,正想着大篇措辞说服他,坐最里头的男人就对着我打趣:“你拿什麽砝码跟万钧交换啊?陈总可是大忙人,哪儿有心情管这些绿豆芝麻大的小事儿!”
人命关天,也只有这些有钱有势的人才拿别人的生命当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儿!我沉默着,到这儿来之前就已经做好用什麽来换宋嘉平的命的准备了,只是当这些人的面儿不知道怎麽开口,更没把握陈万钧会不会要我的交换条件。他的声音颇不耐烦,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