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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如此,刘启对孙儿刘沐很是宠溺,觉得他很有自己昔年的剽悍风采。
“此子肖我,甚好!”
太上皇时常老怀大慰的如是道。
虽说未央宫的沧池侧畔亦有猎苑,然都只放养些温驯小兽,没有天敌的兔子吃得胖嘟嘟的,见了人都不会躲,将之射杀压根没半点成就感。
西郊的太液池畔虽已解禁部分地界供百姓游玩,却也仅限东面挨着西邑的部分,再往西则仍属上林苑圈禁之地,尤是太庙所在的园囿,寻常是不容百姓随意踏足的。
正因如此,百姓们鲜少会进入太庙周边的大片山林,免得因迷失方向而误入禁苑,若被巡视的京卫擒下,虽不至掉脑袋,却也免不得吃些苦头,且必是会被课以罚金的。
好端端的,惹那麻烦作甚,现下又不是吃不饱肚子,没必要如过往般进入山林狩猎禽兽,用以果腹。
要晓得那罚金是很重的,动辄上万钱,在现今这物价平稳的年月,足够买上数百斤大肉,一大家子便是活活撑死都吃不完。
刘沐贵为太子,可不是寻常百姓,太庙就等若他的家庙,若误入其地,索性顺带拜拜老刘家的祖宗们,没甚么大不了的。
当然,他也不会闲的没事去拜庙,倒是时常到周边的山林射猎,因着百姓不在此狩猎,故林间的飞禽走兽得以繁衍生息,种群数量愈发增多,约莫类似是父皇时常念叨的甚么自然保护区。
山林广袤,京卫不可能将其完全圈禁,况且禽兽可不懂甚么律法禁令,何处能过得安逸,自然就往何处迁徙,在人口稠密的京畿之地,上林苑自是成为了它们的绝佳栖息地,京卫无力阻止,顶多时常巡视,驱赶乃至射杀太过危险的猛兽,譬如虎狼熊罴和体型庞大的野猪。
对于刘沐等天家贵胄而言,这片广袤山林无疑是绝佳的射猎游玩之地,既是猎物众多,又有京卫不断巡视,可保他们周全。
以太子之尊贵,出城射猎时必得有大批禁卫随行,故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擅自决断的,刘沐昨日特意向父皇请准。
皇帝刘彻应允后,便是吩咐左中郎将李松妥善安排此事,郎中令齐山麾下的暗卫和内卫亦皆做足了准备,故刘沐出宫时看似轻骑简从,明里仅有数名内卫骑马随扈,实则沿途都已遣大批禁卫严密布防,实在算得上劳师动众了。
刘彻倒不觉这是甚么公器私用,后世各国领导人出行时,防卫阵仗也未必小到哪里去,动不动就飞几架战斗机上去护航,油料的费用可少不了。
言归正传,话说从头。
刘沐自顾自的驱马前行,入得皇亲苑便直奔天家内苑去了,张笃乃阳信公主之子,太上皇的三位嫡女,阳信公主,南宫公主和泰安公主,她们的公主府皆在天家内苑,与诸位亲王比邻而居。
阳信公主府的正门外,张笃已然牵着匹踏雪乌骓在等着了,公孙愚也是屁颠屁颠的从对过的南宫公主府牵了马出来。
两人都没带侍卫,盖因对当年公孙愚的侍卫意图谋害太子之事仍心有余悸,既然太子殿下身边总有内卫随扈,能顺带护得他们周全,他们近年再陪同太子出游时,也就索性不再带侍卫随行了。
无须旁人迎候,也免得入府拜谒长辈,太子刘沐出宫的次数多了,与诸位亲王和公主都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但凡他是微服出游,就不要搞甚么场面,免得彼此都麻烦。
刘沐没打算下马,随意摆手让张笃和公孙愚免了虚礼,赶紧上马,他是个急脾气,不愿在此多作磨蹭,凭白耽搁时辰。
他调转马头,刚要策马离去,却是见得有车驾驶入天家内苑,停驻在贤王府的正门前,施施然走下一位妙龄少妇来。
“咦?”
刘沐轻噫出声,扭头对已驱马随行的张笃道:“你瞧,那是不是师母?”
张笃微是愣怔,随即放眼望去,方是恍然颌首:“确是师母。”
昔年皇帝刘彻为自家儿子延请了六大蒙师,刘沐可是正经拜过师的,对六位师长执弟子礼,即便入宫邸学舍后,他的课业仍是由这六位师长为他开小灶的,或许不能再称为蒙师了,而是实打实的“太子师”。
尤是皇帝刘彻有意无意的将太子太傅和太子少傅之位空置至今,自幼教导刘沐的六人更显重要。
袁盎和卫绾为数朝元老,清河王刘乘贵为亲王,大长秋卓文君乃皇后属官之首,四人地位虽高,却因各自缘由皆不宜出任太子太傅和太子少傅,倒是教导太子射御等武课的左右中郎将李松和赵立,有资格坐望这两个高位。
要晓得,太子太傅地位颇为尊崇,秩比三公,位高于九卿。
当然,若两人出任太子太傅和太子少傅,就不宜再执掌左右中郎署,统御郎卫了,非但是皇帝刘彻,便是李松和赵立自身,对此也是难以取舍的,故而久久未决。
皇帝刘彻倒是不急,现下的情形也不错,有六位良师共同教导自家儿子,没必要急着弄个太子太傅,凌驾在六人之上。
与袁盎等文课师长相较,教导刘沐文课的李松和赵立,与他的相处时间无疑更长,盖因刘沐自幼习武,早晚武课几乎日日不落。
李松和赵立身为左右中郎将,须率麾下郎卫轮值宿卫宫禁,故每日早晚若无要紧公务,轮值留宿宫中郎署的他们会沿廊道前往承乾宫,亲自教导刘沐习武。
可以说,正是在两人的亲眼见证和亲身教导下,刘沐从只会胡乱挥舞木制大宝剑的小屁孩,渐渐长成了能以巨阙重剑摧筋碎骨的壮实少年。
男人间的交情,多是打出来,即便年龄差距不小,即便是师徒关系,然多年来一道练武,一道流汗,无论酷暑严寒,皆是风雨无阻,刘沐对这两位武课师长的感情自然极为深厚。
尤是赵立的夫人苏媛曾在长秋詹事府任事,昔年为皇后阿娇调养身子,并伺候她待产临盆,使得刘沐能安然降生,此等大功,天家诸人皆是记在心里,刘沐识事后,对此更是感念在心。
苏媛作为现今大汉屈指可数的名医,又是老医官宁茈的亲传弟子,故其医术很得天家认可,尤是在妇幼和创伤医学方面,但凡宫中妃嫔和皇子皇孙害了病受了伤,多是要请她医治。
刘沐虽自幼身体强健,但练武必是难免受伤,三伏天练武偶尔还会中暑,寻常时有头疼脑热也是免不了的,故而帝后也没少宣苏媛入宫为他诊治。
正因如此,对这位师母,他很是熟识亲近,便连他的那些小伴读,对苏媛亦是如此,张笃自不例外,故远远看了眼,就认出她来了。
“五皇伯府上有人闹病了?”
刘沐虽是脾性莽直,却是甚为重情重义,对亲朋好友皆是颇为在意的,见得师母苏媛似要进贤王府,不禁皱起了剑眉。
要晓得,苏媛现今已官居大农少卿,非是过往的医学祭酒,以她的身份,不是随便甚么人都能去请,都敢去请的。
贤王,贤王妃,嗣子刘建,翁主刘征臣,嗣子妃,小翁主刘细君,偌大的贤王府,够资格请来苏媛出手医治的,仅此六人而已。
除却族兄刘建和他的婆娘,太子刘沐对旁的四人皆是极为在意的,无论是谁害了病,他既是瞧见,必得前去探问才是。
第六百一十九章 母女探病()
念及至此,刘沐便即翻身下马,张笃与他自幼相处,亦深悉他的脾性,故也跟着翻身下了马,倒是公孙愚因适才没听着两人的对话,此时见得他们下马,不禁满头雾水。
他年岁尚幼,仅是虚年九岁,习练骑术的时间不长,且因腿脚尚短,要上马还得靠驻马石,是较为费劲的,孰料刚跨上马背,正待驱马前行,见得两位表兄下了马,也只能随之下马。
下马可未必比上马轻省,即便他现下乘骑的乃是滇国向汉廷进贡的滇池驹。
滇马性情温驯,矮小敦实,奔行时步伐稳健,比起诸多性情暴烈的千里名驹,反倒是滇马对骑术不甚精湛的孩童最为合宜。
刘沐年幼时也曾乘骑滇马习练骑术,待得略有小成,才得以换乘高头大马。
十七年前,有西域之国向汉廷进献了一对照夜玉狮子,汉帝刘启将其赐给了刘彻和阿娇,现今这对照夜玉狮子虽已迟暮,不复昔年雄姿,却也早已繁衍出后代。
大汉慑服四夷后,太仆府更是不断从诸多藩属国或外邦“强购”优良马种,先集中在长安附近的上林马苑尝试繁育,再从诞下的马驹挑选壮实矫健的,送往各地马苑继续配种,为大汉骑军不断提供更为精良的马匹。
杂交繁育出的新马种虽也不差,然纯血马还是更受汉人追捧,太子刘沐亦不例外,故在进入宫邸学舍的预学馆前,特意求着自家父皇准允他到上林马苑自行挑选马匹。
刘彻自是欣然应允,不知是因凑巧,还是出于对自家父皇的崇拜心理,刘沐挑了匹两岁半的照夜玉狮子。
公孙愚对此眼馋得紧,尤是听闻刘典表兄亦得其祖父梁王赐了匹汗血宝驹,加之张笃表兄已乘骑年余的那匹踏雪乌骓,实在让他怨念不小。
他阿父是卫尉公孙贺,他阿母是南宫公主,有权有势的,更不差钱,要寻千里良驹不难,奈何他尚年幼,骑术又运未纯熟,故难以驯服真真的好马,要晓得,顶级良驹多是脾性暴烈,桀骜难驯的,若想真正将之驯服,必得御者亲自动手才行。
于是乎,向来惫懒怠惰的公孙愚突是勤练骑术,勤奋得让公孙贺和南宫公主都以为自家儿子魔怔了,简直跟换了个人似的。
然要练就精湛骑术绝非一夕之功,尤是年仅九岁的小屁孩,无论是气力还是体型完全达不到要求。
即便是虚年十一的太子刘沐,若非他自幼日日挥舞大宝剑,气力远超同龄人,且是身长体壮,加之常年受左右中郎将教导其武课,只怕也难以驯服那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