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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罗马人对此确是太过轻忽大意了。
接连两次的西西里奴隶大起义,无权者与当权者,骑士派和元老派贵族间的惨烈斗争,使得罗马大军忙着四处平乱,却仍顾此失彼,实在无暇顾及陌生的匈奴人。
罗马人觉着昔年马其顿人能强大波斯帝国灭了,就证明东方骑兵很弱,现今罗马共和国的国力和兵力都远比昔年的马其顿帝国强大得多,来自东方的区区两万匈奴骑兵,虽是靠卑劣的偷袭重创色雷斯,却又怎敢捋罗马虎须么?
当世三大强国,唯独罗马没与东方游牧民族打过甚么交道,且不提与匈奴交战近百年的大汉,便是安息帝国也与大月氏为邻多年,况且帕提亚人本也是游牧民族。
波斯帝国虽也骑兵众多,然毕竟已立国数百年,战争的态势和军略与游牧民族极为不同,更多时候为保境安民,不得不与马其顿大军打阵地战。
匈奴人的战法却完全不同的,尤是军臣单于乃是“丧家之犬”,压根没甚么族人牵累,抢钱,抢粮,抢女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就如同昔年匈奴势大时,匈奴骑兵不时到汉境打草谷是同样道理。
后世不少人皆言之凿凿,说匈奴骑兵无非是骑了马的步兵,说马具未曾完善的骑兵不是精锐步卒的对手,更遑论罗马的重装步兵军团。
退一万步,就当匈奴骑兵真打不过罗马军团,然若是匈奴人想跑,你罗马人靠两条腿追么?
况且还是穿戴着全副铠甲追,这特么不是笑话?
史籍记载的“上帝之鞭”,抽得欧洲白皮鲜血淋漓的不是匈奴骑兵么?
罗马重装步兵有甚么好吹嘘的,在欧洲和中西亚的山地勉强能逞凶,到得地势平坦的大平原,东方骑兵靠着机动性,能活活将他们溜到累死。
或许有人又要提到欧洲人常用来对付骑兵的标枪了,一个全副武装的步卒出战时能携带几柄标枪,又能将之投掷多远,难不成真比匈奴人的硬弓射程远,比匈奴人箭壶里的箭矢还多么?
全是好莱坞大片看太多,真以为斯巴达三百勇士能抵挡住数万波斯大军,还杀伤了足足两万波斯士兵啊?
以一当百,老子信了你的邪!
不管后世华夏小白信不信,反正大汉皇帝是不信的,安息帝国君主米特里达梯也不信。
遣出细作前去打探,得知罗马人未曾调集大军团到马其顿行省,米特里达梯就晓得罗马人必是要遭重了,光靠马其顿行省的保民官及其麾下的小股军队,想要自保都难,更遑论防御住偌大的巴尔干半岛。
米特里达梯何止幸灾乐祸,更是见猎心细,当下就要遣人出使大汉,欲与汉廷缔结盟约,以图联手,若罗马真是遭重,便可伺机渔利。
事关重大,若只给安息常驻汉都长安的使臣传令,只怕难以取信汉人,故而米特里达梯本想遣他的嫡长子,帝国储君弗拉特斯亲率使团出使,以示诚意。
岂料弗拉特斯突染时疾,短时间内难以成行,即便病愈也不宜昼夜兼程的远行万里,无奈之下,只得让巴勒弗家族的继承人塔泽斯。苏瑞恩。巴勒弗出任特使,放眼整个安息帝国,实在找不出比他身份更合适的。
若此事办成,便是大功一桩,若是着落在旁的王子身上,无疑会打击到储君弗拉特斯的威信,让巴勒弗家族得了去,反是更合适些。
功高震主?
巴勒弗家族不在意,米特里达梯就算心里在意也不会表露在外,无非是帝国皇族和大贵族间的相互利用和相互制衡,即便巴勒弗家族倒了,诸多半自治的王国和城邦也会重新扶持新的大贵族来制衡皇族的,反倒不如留着巴勒弗家族了,好歹他们没甚么谋朝篡位的行径,还是挺守本分的。
于是乎,出身高贵的塔泽斯兴致冲冲的率团启程,岂料到得汉都长安,却是诸事不顺,使得他颇是丧气,每日只能在蛮夷邸里长吁短叹,急得团团乱转。
第六百零五章 权贵人脉()
随着汉廷不断加快对外通商的步伐,使得汉人的眼界大为开阔,尤是悠关自身利益的王侯权贵,对诸多外邦的国内情势皆多有所着意打探,故对安息帝国的巴勒弗家族绝非毫无所知,甚至是知之甚详的。
外戚窦氏的家主窦浚更是与巴勒弗家主多有书信往来,原因无他,窦氏和陈氏两大外戚合办的清河百货在开遍大汉各郡县后,早已“进军”海外了。
大汉的诸多邦交国或藩属国中,安息帝国无疑是较为富庶的,人口和财富皆仅次于家底丰厚的巽加王朝,又因同时吸纳了大量的希腊和波斯文明,使得安息帝国民风较为开放,不似闭塞的巽加王朝般较为排外。
安息臣民多有靠经商谋生的,且因其地处亚欧大陆的中心地带,东西方的货物大多须经此转运乃至就地交易,故该国的商贸向来发达。
尤其在安息帝国夺取了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后,已然称霸中西亚,使得千余年的百战之地迎来了难得的和平期,且安息深受希腊的影响,与希腊和华夏等传承久远的文明种族般,订立的法典极为严谨完善,其臣民向来懂得要谨守法度,至少在汉商眼里,安息帝国的经商环境是信奉婆罗门教的巽加王朝拍马都赶不上的。
宗教狂热者,古外今来皆是鲜少受人待见的,不单是婆罗门教,即便是看似教义温和的佛教,都不应太过笃信,否则真容易变成脑残的。
更为关键的是,安息与大汉缔结邦交后,准允了大汉的各家钱庄进驻其帝都泰西封,在钱庄业执牛耳的少府钱庄背后有大汉皇帝撑腰,自是毫不迟疑的将各项所谓的金融业务拓展到安息境内。
少府非但在安息帝都泰西封,便连各个小王国的都城乃至稍大的城邦,都纷纷设立了分钱庄,并迅速展开了金银票据与安息银币的换兑业务,早期的弗拉特斯银币和新铸的德克拉马银币皆可在少府钱庄换兑成纸质的金银票据。
这些票据皆有特殊的编号和印戳,且换兑后要造册备查,每月皆将册簿送回汉都长安。
汉商们换兑出的这些票据,在大汉境内虽不能直接通兑成本土金银票据,却可往长安的少府钱庄进行核验,查证无误后便可兑换成通用票据或真金白银。
杀人劫货容易,然若有胆大包天的贼人想要窃取这些票据,到少府钱庄进行换兑诈领,无疑是在自寻死路。
尤是大汉皇帝刘彻对金银票据的安全性和信誉度极为看重,让中央官署各相关府署制定了罚则极为酷烈的律法,伪造,诈领,皆视同谋反作乱,判个枭首抄家都是轻的,便连从文帝朝后就刻意在律法中逐步淡化的“连坐”,“夷族”都是赫然出现在金银票律中。
正因如此,汉商们见得少府钱庄率先大举在安息各地开设,也就更为放心大胆的在安息境内拓展自家产业,就算遇着局部战乱,将金银钱币送入少府钱庄,就能最大限度的避免财产损失。
至于汉商的人身安全,至少在明面上是没甚么问题的,盖因两国邦约上赫然明定,若汉商在安息境内遇害,则安息官府必得尽速缉凶,并将凶嫌移交给汉廷处置,如若不然,大汉有权遣少量官兵进入安息境内协助彻查。
安息君王米特里达梯虽觉着汉人的要求太过霸道,然既已定下邦约,那就得严格遵循,毕竟事涉两国邦交,更关乎他这“万王之王”的脸面,若在安息境内经商的汉人都庇护不了,他的颜面何存?
实则汉廷提出的这项条陈确非想刻意羞辱安息人,即便大汉自身,对境内的胡商亦会依律保障其人身财产安全。
大汉臣民鄙夷化外蛮夷是一回事,须得谨守律法又是另一回事,除非是自家府中的外族奴隶,否则任何人皆不得随意行凶伤人,这是原则问题。
若大汉百姓瞧着胡商不顺眼,当街就老拳相向,将人打死打残,那汉律岂非成了摆设,社会风气好得了么?
当然,大汉官府是绝不可能将汉籍人犯移交外邦的,总之但凡有汉人涉案,不管谁是加害人,谁是受害人,皆只能适用大汉律法,交由大汉官府决刑断狱。
正因邦约中有这项条陈,且两国帝王皆是在上头盖了大印的,那两国臣民就皆得严格遵循,毕竟这两位帝皇皆堪称当世最为强硬的君主,大汉皇帝刘彻且是不提,便连米特里达梯也是历代安息君王中极为彪悍的存在。
若非如此,米特里达梯昔年刚即位时,又如何能将诸多分治的小王国和城邦拧成一股绳,进而出兵将军力更为强盛的塞琉古帝国打得割地求和,沦落到现今只能龟缩苟全的凋敝惨况。
从某种意义而言,米特里达梯和华夏史上真正的汉武帝有些像,只可惜他的祖辈父辈不似大汉的文景二帝般,用数十载的苦心筹谋,为后继之君打下了削藩的坚实基础,且留下了丰厚无比的家当。
汉武帝的历史成就,无疑是站在前头那两位千古明君的肩膀上才取得的,实则真要说雄才大略,米特里达梯真不比他逊色,只可惜安息国内的派系斗争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在历史上,他终归没能彻底灭掉塞琉古帝国,也没能再东征西扩,后世史家也不免遗憾,没见得罗马,安息,大汉这三大帝国真正的交锋。
然刘彻这朔历史长河而上的小蝴蝶,在今世扇动着他的小翅膀,导致此时此刻的欧洲诸部提早面临了“上帝之鞭”的大举挞伐,使得安息君王米特里达梯那颗不安分的野心再度狂跳不已,怕是不会再如历史上那般束手束脚了。
大争之世,是先攘外,还是先安内,这是古今中外诸多伟人皆难以辨清的难题。
对外战争,虽能转移内部矛盾,却也是柄锋利的双刃剑。
若战事顺遂,君王自能挟着大胜余威,轻易摆平国内的反对势力;然若战局胶着,陷入僵持乃至大败亏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