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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国力到底强盛到何等地步,注辇君臣虽多有耳闻,却未曾亲见,倒也不至太过在意,然大汉水师那些狰狞战舰的威力,注辇国的舟兵将领却已详细呈报。
身毒四大国中,注辇国的海疆最为辽阔,也是最重视发展舟兵的国度,否则昔年也无法搭载大军,横渡保克海峡,前去征服狮子国。
即便如此,注辇舟兵将领仍是被大汉战舰的无匹战力深深震撼,不得不向注辇王上书,坦承凭借现有的舟兵战力,若与大汉水师冒然开战,自会落个大败亏输的下场。
这就是泰米尔土著最大的优点,理智且有自知之明,远比后世狂妄的印度三哥们要强得多,可见雅利安贵种们实乃遗祸千年的真正毒瘤。
泰米尔人自然深深憎恶这雅利安人,要晓得泰米尔部族起源于身毒中部的高韦里水流域,在那片肥沃富饶的土地传承了千余年,却是从北方迁徙来的雅利安征服者杀戮和驱赶,被迫迁移到身毒半岛的最南端。
注辇建国至今百余载,泰米尔人从未忘记这等深仇大恨,时时刻刻想着重新夺回祖祖辈辈生活过的故土。
昔年出兵征服了狮子国,让身为雅利安人的僧伽罗部族臣服在泰米尔脚下,这是何等的解气,何等畅快?
大汉水师帮着巽加王朝运兵,使巽加王朝得以征讨狮子国,且封锁了保克海峡,阻绝了注辇国出兵驰援的海路,若说注辇君臣对大汉不恼怒,那才是见了鬼。
然注辇王喀卡楠在闻得大汉使团登岸后,反是命大队兵马将之护送到国都,原因无他,忧心大汉与巽加王朝暗中缔结了甚么秘密盟约,难保日后不会对注辇国下手。
真正的有为之君,鲜少会被怒火蒙蔽双眼,尤是在国力逊于他人时,要懂得隐忍,与大国强国周旋。
以小事大,以智,说得就是这么个道理。
在王宫接见汉使季籍,阅看过那札经译者转译过的国书,看到那等霸道强硬的措辞,喀卡楠无疑是心中愤恨的,只是面上不显分毫。
季籍偷偷打量着这位君王的神情,见得其面不改色,就晓得此乃城府极深的狠角色,怕是不好对付的。
果不其然,喀卡楠和颜悦色的向季籍询问了些大汉的风土人情,正事却是半句未提,随后便是吩咐大臣将汉使送出宫去,且要好生安置大汉使团。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大汉使团虽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却又仿似被注辇君臣完全遗忘了,想结交权贵都找不着门路,更遑论求见注辇王。
季籍却是不急,算算日子,登岸至今已有月余,估摸着注辇王也该接到紧急军情了。
不出他所料,喀卡楠此时正在王宫里,执着刚呈来的军情战报,对着众多大臣怒吼连连,若非那些大臣苦苦劝阻,他真要派人去将大汉使团诸人的头颅都砍了。
七月上旬,就在大汉使团登岸将将三十日后,原本封锁保克海峡的大汉水师又遣人登岸,寻到注辇舟兵将领,传达了汉廷颁布的所谓禁海令。
不仅止保克海峡,整个身毒半岛的东部海域皆尽数封禁。
注辇国占据身毒半岛南部,在身毒诸国中,其疆域面积仅次于巽加王朝,且是贯穿东西两岸的,故该国的海岸线极长,近愈三千里。
保克海峡全长三百里,仅占注辇国东部海岸线的两成左右,大汉舰群若真要在身毒半岛东部彻底禁海,意味着会将封锁的范围大大延展,这对重视海捕渔业的注辇国自然是无法接受的。
然大汉水师可不管注辇人会如何看待此事,他们仅是遣人预先告知注辇舟兵,而非与之商量,正是所谓的“勿谓言之不预”了。
非但如此,大汉水师的实质作为远比那霸道的禁海令更为过分,不止是单纯的封锁海域不让注辇船只出海,而是彻底圈禁近海,乃至濒海地域。
但凡汉军战舰弩炮所及之处,且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管你是战船还是民船,是官兵还是百姓,汉军战舰巡海时,兴致来了就朝岸上轰几炮,且专朝注辇舟兵的驻地或人口聚居之地轰。
弩炮的射程固然不远,然经过多年的不断改良后,填塞其中的高爆炸药的威力已有大幅提升,轰炸之处,方圆十余丈皆只余断壁残垣,尤是炸中人畜,那等碎肉横飞,血沫四溅的场景,实在太过恐怖残忍。
亲眼见识过的注辇军民皆是骇得魂飞魄散,纷纷远离海岸,便连诸多码头和舟兵营地都彻底弃守,能侥幸逃脱的战船都纷纷南下,绕往西部海岸。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注辇王喀卡楠接获紧急军情,向来冷静自持的他都无法保持理智,恨不得亲自提刀去斩下大汉使臣的脑袋,以雪此等奇耻大辱。
注辇群臣虽也愤恨不已,却有不少老成持重的苦苦劝阻自家君王,在大汉水师展现出无可匹敌的战力后,斩杀大汉使臣,彻底与汉廷撕破脸实属不智之举。
要晓得,现下的斯里兰卡岛上还有两万巽加兵马,况且汉军水师能搭载来两万兵马,就能搭载来更多更多。
此番巽加出兵征讨狮子国,打的旗号是婆罗门教的圣战,若有心人稍加引申,甚或为信奉婆罗门教的身毒诸国提供庞大的助力,怕是会扩大成雅利安人对土著部族的大清洗。
国力强盛的大汉,恰恰就拥有足够的资本从旁煽风点火,甚至出兵为婆罗门教“助阵”,得罪不起的。
尤是在注辇舟兵毫无抵抗之力的当下,压根无法阻止敌军登岸,注辇国即便暗中积蓄了百余年的实力,然现下要应付巽加和大汉两大强国的联手,仍无异以卵击石。
即便能胜,亦必是惨胜,且会引得巽加更为警觉,百余年的忍辱负重无疑要毁于一旦的。
为今之计,只有与大汉使臣好生商谈,最好能如巽加王朝般,与汉廷签定邦约,不求大汉能独厚注辇国,只求休战止戈,且日后大汉能不偏不倚即可。
若无大汉水师协助,巽加王朝绝不可能遣出大军,跋山涉水数千里南下进犯注辇国,毕竟还有百乘王朝横桓在身毒半岛中部。
注辇王喀卡楠在暴怒之余,仍是听得进逆耳忠言的,发泄了几分怒气,终是恢复了理智,同意再度接见大汉使臣。
汉使季籍闻得注辇王要接见他,不禁晒然失笑。
大行令常言,外交乃是军事的延伸,果不其然啊。
这些泰米尔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何苦来哉呢?
第六百零二章 借刀杀人()
(哎,又有三章惨遭屏蔽,现在写起来束手束脚的,感觉很累,又得改大纲了。)
注辇王喀卡楠此番接见汉使季籍,没摆甚么大阵仗,王宫大殿内除却侍卫,就仅余数名重臣,毕竟是被逼无奈才接见他的,终归落了下乘,喀卡楠身为人君,在众目睽睽下,必是拉不下脸来与季籍好言相谈的。
说实话,喀卡楠没提刀找上门去砍了他,已算是够沉得住气了。
季籍亦是深悉人心,登殿参见是颇是谦恭,没摆出甚么倨傲模样,倒非是怕掉脑袋,死国没甚么大不了,只怕惹恼了注辇君臣,反是坏了陛下的谋划。
对于大汉水师强行禁海之事,季籍自是早就知晓的,实则何时行事,正是他与此番统领舰群的水师稗将议定的,大汉使团登岸后,若三十日内不遣人传讯回去,水师舰群就会依计行事了。
季籍官居行人令,直属于掌身毒诸国邦交的大行丞窦蟠辖下,跟着窦蟠驻在巽加国都已有数年之久,惯常与轮驻仰光的水师将士接触往来,偶尔还送些身毒特产去劳军的,彼此间的配合自然默契得紧。
倒非甚么了不得的计谋,正是汉廷在身毒诸国用顺了手的“以战逼和”罢了。
汉军固然强悍无匹,然有些仗能免则免,没必要付出无谓的牺牲,依着皇帝陛下的谋划,非但不会真的对注辇国动手,实则连必得征讨的百乘王朝,都不会让汉军充当主力的。
喀卡楠却是不知汉人谋算,见得季籍登殿,不待他行完礼,便是出言怒斥道:“本王且问你,你大汉边是遣使递来国书,想与我注辇国缔交修好,却又怎敢出动数百战船犯我海疆,戮我军民?”
他虽有给季籍下马威的盘算,却也是真的怒火中烧,神情没有半点作伪,是真的怒发冲冠,目眦欲裂!
季籍晓得注辇王城府甚深,此时他若故作不知,反倒会被喀卡楠抓住话头,不断的逼问呵斥,倒不如明着说,既然喀卡楠主动召见他,那明摆着就是心有忌惮,不敢杀他,免得和大汉愈发交恶。
“大王此言差矣!我大汉皇帝陛下早在国书中言明,世间万邦,与我大汉,非友即敌,让大王尽速决断。”
季籍躬身作揖,复又起身直视王座上的喀卡楠,朝天拱手,肃容道:“我大汉皇帝金口玉言,言出则必践,容大王仔细思量三十余日,已是难得了。”
“放肆!”
数位重臣皆是齐声呵斥,觉着汉人实在是太过狂妄了。
季籍两手一摊,无奈长叹道:“良言逆耳,大王若觉我所言刺耳,那便将我头颅斩下,唯望大王能让人将我这颗头颅悬挂在东城门上。”
喀卡楠冷哼一声,嗤笑道:“你竟也知道,若不将你的脑袋挂在城头示众,难平我注辇臣民的愤恨?”
“大王此言亦是差矣!”
季籍不禁摇头失笑,出言解释道:“数百年前,我华夏仍是群雄并起的大争之世,其时以吴越两国最为强盛,彼此相攻。吴国有绝世名将,名为伍子胥,屡屡向吴王夫差进谏良策,奈何吴王忧谗畏讥,非但不纳良谏,更是听信谗言,逼迫伍子胥自戮。伍子胥死前留下遗言,让人将他眼睛剜下,悬挂在吴国都城的城门上,以便日后亲眼见得越国灭了吴国。”
喀卡楠闻言,面色愈发铁青,他又不傻,自能听出季籍既是语带讽刺,更蕴着赤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