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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汉廷各府署乃至地方官府皆已逐步形成较为完善的预算收支体系,朝臣们对各类预算皆是争论得面红耳赤,唯独对大农府平准司,端是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可不就是怕粮价下跌,影响到大地主们的利益么?
高附加价值的精致农业!
大汉群臣虽难以理解皇帝陛下口中蹦出的大量新词,却也能从大农令东郭咸阳的解说中理解陛下的意图。
种桑养蚕是毋庸置疑的,锦绣江南说的不知山水隽美,更是那方地域能制出上佳的纱缎绢绸。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
隔着涓涓淮水已有如此大的差异,更遑论隔着滚滚大江的江北与江南,蔬果类的经济作物是现今大汉较为匮乏的。
随着大汉臣民愈发富足,不但能用主粮填饱肚子,且因大农府和太仆府大力鼓励民间养殖禽畜,大搞菜篮子工程,家境宽裕的老百姓已能时常吃些蛋肉甚至奶制品了。
唯是蔬果反倒吃的少,别扯甚么野菜野果之类的“健康食品”,那是后世人舒坦日子过多了,大汉百姓若真能吃到口味颇好的便宜蔬果,谁特么跑山里去挖那些咯嘴倒牙的野菜野果?
或许有人会问,老百姓若是想吃蔬果,早年为甚不种,而要朝廷颁布政令才晓得要种呢?
且不说秦汉以前,便是后世历朝历代,统治者皆以经济作物为“谷蔬之祸”,不允许百姓随意种植,“侵占”农田的,不是他们目光短浅,而是古代的粮食亩产量着实太低。
在刘彻“发明”化肥,且大肆兴办石油和硫酸等化工产业,使钾肥和氮肥得以广泛施用前,大汉的粮食平均亩产不足两石,在江南尚未开发前,要养活数千万的臣民,着实是不容易。
经过多年的努力,各地农业局的官吏不断向百姓普及化肥,讲解如育种架秧等知识,逐步提高民间农艺,推广新式耕犁等优良农械的使用,民间的耕牛数量又逐年增加,不但使得粮食亩产暴增至近愈五石,更大幅提升了耕作效率,释放出大量的富余劳动力,进入各类作坊务工。
在此情形下,在江南推广蔬果桑麻等经济作物的种植最是合宜,因着沥青大道已铺设至各郡的主要大城,部分较易保存的蔬果还可输往中原北方乃至关中郡县,将可大幅提升大汉臣民的生活水准。
金秋十月,大农府属官,帝国科学院农研所的博士和农匠们纷纷奔赴江南各郡县,将在秋收后通过各地农业局向百姓推广更多的新农艺和适宜当地种植的经济作物。
尤是大江下游的会稽,丹阳和豫章三大郡,大农府工部的交通司皆拨下重金,着当地官府专款专用,将沥青大道往下辖各县延展,使物流更为畅通。
百川船运更是看好三郡未来的船运前景,大举整葺当地的水陆码头。
一时间,豪商巨贾纷纷奔赴江南三郡,各地世家大族也到当地置办族业,依着过往经验,跟着皇帝陛下这位“散财童子”做事,绝对大有赚头!
倒是四大商团早已抢占先机,尽皆完成了大体布局,正好整以暇的继续拓展旗下各式产业,就坐得获利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群皇亲国戚可早就晓得皇帝陛下意欲开发江南,足足等了好些年,可算是等到即将大丰收的时日了。
第五百三十章 勒石葱岭()
山海经有云: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楚臣屈原亦在《离骚》如是曰:路不周以左转兮,指西海以为期。
华夏的上古神话更对不周山多有提及,却非指代某座高山峻岭,而是泛指后世所谓的帕米尔高原。
随着大汉征服西域,兵发大夏,势力范围辐射整个中亚,完全掌控了帕米尔高原,汉人才真正认识到不周山的全貌,并因其地山崖葱翠,而改称之为“葱岭”。
汉初的帕米尔高原,非是后世美帝入侵阿富汗时,那遍地黄沙的贫瘠山地。汉代尚是处处可见由冰川雪水浸育出的青翠草地,到得大唐玄奘西行时,却俨然已出现大片“地碱卤,多砾石,播植不滋,草木稀少”的不毛之地。
约莫只能归结于气候的变迁,汉初正处在温暖期,雪峰冰川融出的雪水滋养出帕米尔高原的葱翠植被,商旅不绝,牧歌悠扬,然到得唐代,已是寒风凄劲,春夏飞雪,昼夜飘风,遂致空荒,绝无人止。
帕米尔,乃是波斯语的音译,意为平顶屋,帕米尔高原地跨身毒东北部,西域西南部、大宛东南部,且近乎囊括大月氏和大夏全境,是昆仑山、喀喇昆仑山、兴都库什山和白山(天山)交会的巨大山结。
十月之望,是为下元,乃汉人斋天祭祖之日。
汉大将军刘寄横刀立马,率十余万铁骑返归大夏国境,于妫水之畔设坛斋天,且以大汉亲王之尊与安息帝国储君弗拉特斯一道,代两国帝皇缔结两国邦约。
巍巍葱岭,皆属汉疆!
大月氏,大宛,大夏乃至巽加王朝及其北面的诸多中亚小国皆遣使前来,见证两大帝国缔结邦约。
康居因失却安息帝国的救援,被迫放弃其南部的大片农耕区,退守北部更为广袤的游牧区。
大月氏不敢违背昔年对汉廷的承诺,已举族迁徙至锡尔水北岸,将妫水北岸归还给大夏国。
大宛则举国归附大汉,成为如大夏般的藩属之国。
印度希腊和健驭逻等中亚小国的使臣们,亦面色愁苦的向大夏递交国书,“恳求”归附。
他们虽是寡民小国,然过往向来不惧“怯战贪生”的大夏人,本是想归附大汉的,然汉廷以“其国不处葱岭”为由,并不接受他们的归附。
嗯……其实也非大汉朝廷的意思,而是广川王刘越自行决断的。
这些中亚小国地处颇为微妙的地域,北有大夏,南为巽加,西是安息,东为葱岭,偏生地势平坦,端是易攻难守。
皇帝兄长早已嘱咐过他,大汉现下尚不宜亦无意在中亚之地囤驻重兵,既然如此,就不应接纳健驭逻等中亚小国的归附,否则怕是会使得安息与巽加对大汉更为忌惮,甚或被迫联手与大汉抗衡。
刘越在黄埔军学曾熟读军略,自是晓得甚么是“军事缓冲区”,故让大夏接纳中亚小国的归附,既能避免安息和巽加暗中掌控诸国,亦能将这片地域作为大夏和葱岭的战略纵深。
安息储君和巽加使臣闻得大汉亲王的坦言相告,觉着倒也能接受,只要汉廷保证将来不在这些小国驻军,对安息帝国和巽加王朝而言,就算是大好事。
巽加王朝向来安于身毒霸主的地位,本就从未有出兵北侵的打算。
安息帝国被汉军敲了大闷棍,也晓得天高地厚了,再没东扩的野心,倒不如先安抚好远隔万里之遥的大汉,先将西面的塞琉古帝国给彻底收拾了,再往西北征伐亚美尼亚等国。
远交近攻的道理,也非是大汉君臣才懂的,安息帝国好歹也融汇了辉煌灿烂的波斯文明和希腊文明,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化外蛮夷”。
妫水源出葱岭,由东向西北蜿蜒流淌数千里,最终汇入咸海。
汉军设坛祭天之地,正是妫水出葱岭之处,因坡度陡降,水势尤为湍急,但见波涛滚滚,更有万千飞流从山垣直泄而下。
大将军刘寄早已征募到诸多大夏石匠,于山壁勒石刻字,没记叙甚么丰功伟绩,仍是邦约上最重要的那八个字。
巍巍葱岭,皆属汉疆!
端是简洁利落,却又尤为霸道!
因山壁面西,正是朝向安息帝国,其警醒意味昭然若揭,安息储君弗拉特斯面色微有些难看,却也不敢发作。
汉军十余万铁骑皆列阵行祭,每人吐口唾沫,就能将他带来的安息使团和千余近卫骑兵活活溺毙了。
十月下旬,出征年余的汉军拔营班师,四万羌骑亦是随行,只待到得敦煌边塞外,再自行绕到贺兰山南麓,再经由漠南草原回返乌桓山脉。
因着皆为骑兵,且无须太过蓄留马力,故行军速度极快,这也得亏大汉钱庄早已大肆进驻大夏和西域诸国,汉军先前从巽加王朝劫掠到的金银财货乃至安息帝国给予的赔款,皆已运入各处钱庄,兑换成金银票据,将士们返国即可自行取兑。
依惯例要进奉给皇帝陛下和天家长辈的孝敬,也是早早尽数登簿造册,通过少府的帝国邮政司押运回京了,待得大军抵京,再行进奉典仪即可。
至于该上缴国库的部分财货……大农府特意遣来随军的官吏早就迫不及待的收走了,大农府属官可都是群见得金银就两眼冒绿光的饿狼,就跟放高利贷似的,出兵花销的粮饷赀财,恨不能挣会百倍千倍。
汉军近年屡屡出师远征,每每班师多是能满载而归的,似这般轻省的返程倒是少有,莫说金银财货,便是粮草辎重都无须载运太多。
皇帝刘彻早年提出的整军构想,已得以逐步落实,精兵建军,快速调动,后勤保障,如是种种皆在此番远征中通过检验,发挥出极大的功效。
关键还是朝廷对西域诸国分而治之的方略成效显著,诸国君臣皆争先恐后的为大汉效力邀功,唯恐落于人后,再保不住家国百姓和荣华富贵。
不是没有野心勃勃的西域君主,曾试图出兵攻打他国,抱着侥幸心理测试汉廷的底线,奈何汉军向来是不说废话的,西域诸国别说出兵征伐邻国,就算组建大批精锐军伍,都将惨遭汉军灭国,至少要换个识时务的君主。
汉廷已然明定,西域之地立百国,一个不能多,一个不能少。
西域之国辖地至多不得超过十座城池,治下属民不得超过十万,整备兵员不得过万,骑兵更不得超过两千之数。
西域各国间不得结盟,不得缔结邦约,两国王族若有通婚之举,便将其中一国的王族以旁的大贵族替换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