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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娇翻了翻白眼,撇嘴道:“老夫人说了,孕妇不宜穿着毛裘,免得毛絮入了口鼻。”
刘彻倒是没听闻过这事,疑惑道:“那你里头怎的穿着羊毛衣裤?”
阿娇歪着脑袋想了又想,也没能想清楚,便是道:“总之老夫人只说不能穿毛裘。”
刘彻耸了耸肩,忙也脱下身上的毛襟大氅,让宫婢寻来件锦缎披风,披在身上,又将自家婆娘搂在身前,用披风将身形娇小她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小脑袋。
刘彻用下巴顶了顶她的发髻,笑道:“如何?”
阿娇红着小脸,臻首轻点。
“那便走吧。”
刘彻说完便搂着她往殿门挪着,跨门槛时揽着她的胸腋,直接半抱离地,稳稳的往前走。
随行的内侍和宫婢们皆是嘴角抽搐,阿娇则是乐得眉开眼笑,双手护着小腹,咯咯傻笑不已。
天寒地冻,又是路滑,夫妇俩倒是没真去逛后苑,只是从廊道去了梅园的暖阁,隔着大大的落地窗赏景。
小雪时节刚过不久,长安不似塞北酷寒,虽也已下过初雪,但也是夜冻昼化,要再过些时日才会降下大雪。
没有白皑皑的积雪映衬,梅花也就欠缺几分韵味。
腊梅,腊梅,必得在隆冬腊月,赏那傲然雪上的点点红梅,才最是合宜。
景致虽不算好,但有阿娇在身侧唧唧咋咋的欢声笑语,刘彻倒也不觉无聊,笑着听她说着近来的境况。
刘彻实是冷酷理智的脾性,登基后在臣民前愈发不苟言笑,事事皆需深思熟虑,谨言慎行,唯有在憨直的阿娇面前能放下几分帝皇的架势,活得自在些。
后世那些老牛吃嫩草的怪大叔,或许也多因常年戴着面具做人,想找个不懂事甚至时时闯祸的傻丫头,让他们自个也偶尔能活得真实些,倒非皆是出于贪慕女孩的年轻貌美。
在努力奔前程的小年轻看来,阿娇这类女子确是有些吵闹烦人,但对事业已小有所成的怪大叔而言,反倒是更喜欢懵懂无知的小丫头,而非稳重成熟的女强人。
刘彻两世为人,心理年龄都快五十岁了,穿越后又苦心谋算十余载,自然更懂得阿娇的好,也就更愿意宠着哄着她。
孕妇瞌睡多,暖阁的地龙又烧得热乎,阿娇说着说着便来了困意,倚在刘彻的怀里睡了过去。
刘彻瞧着天色,估摸着离用午膳尚有些时辰,将阿娇抱到卧榻上,替她掖好被褥,吩咐内宰们好生看顾,便是走到外间。
待得束发挂冠,换过衮袍,他便领着侍卫前往太寿宫。
太上皇刘启早已知晓刘彻返京,今日也没上朝,正等着他来拜见。
父子相见,刘启重重拍着刘彻的肩膀,毫不吝啬的赞赏连连,又颇是庆幸自个选了这个儿子继承汉室社稷。
刘启对战事详情皆已经由战报清楚知悉,也无需刘彻多做讲解,反是向他讲述近来朝臣们的诸般议论,也好让他早做准备,想法子应对。
“你明日便上朝吧,返京之事瞒不住的,不少重臣现下应已知晓了。”
刘启捋着长须,缓声道:“还得先去趟长乐宫,太皇太后那头可得好生安抚。”
刘彻满脸苦笑,皇祖母气得卧床不起,不管是真病还是装病,都是麻烦事。
他沉吟片刻,便是道:“午后还请父皇和母后也移驾长乐宫,儿臣和阿娇尚有要事向皇祖母和双亲禀报。”
刘启微是扬眉,见刘彻不欲多言,便也没再多问,颌首应下。
刘彻躬身告退,也没去长乐宫,而是径自回了未央宫后苑的梅园暖阁。
刚入得暖阁,便见得阿娇嘟着嘴,气鼓鼓的模样。
刘彻笑问:“怎的了?”
阿娇恼道:“臣妾才小憩片刻,怎的又不见陛下的踪影了?”
刘彻故作无奈道:“朕这也是没法子,待会还需前往长乐宫给皇祖母问安,且得靠你替朕多说些好话,免得遭了皇祖母责罚。”
阿娇尚不晓得刘彻是御驾亲征而非寻常出巡,只道刘彻是忧心将她有孕之事瞒下而惹怒太皇太后,便是大包大揽的拍着胸脯,应下此事。
刘彻心下暗喜,皇祖母就算不给他面子,还能为难阿娇和她腹中胎儿不成?
虽是难免摆臭脸,但总不至让人将他拦在殿外,不愿见他。
老太太记仇得紧,她近来入不得椒房殿,自然也做得出不让刘彻入长信殿的事。
第三百九十四章 长辈震怒()
刘彻魂穿近二十载,一日三餐的饮食习惯着实影响到身边不少人。
正午时分,南宫公主从侧殿回返,显是踩着饭点的。
因着阿娇怀着身孕,不便正襟危坐,故而用膳时皆换成圆桌外加靠背软椅,刘彻在私下不太受拘繁复礼数,活得舒坦才是正道。
南宫公主在椒房殿陪了阿娇两月有余,也是熟门熟路,入得殿门见已备膳,且刘彻和阿娇已是吃上了,忙匆匆见礼,没等帝后应礼便是自顾自拉开座椅,坐下用膳。
她的食具也早就摆放在桌上,长秋府所属的近侍宦官虽未必比宦者令李福机灵,但这点脑子还是有的,否则能成为大汉皇后的亲信属官么?
刘彻向来不在意甚么是食不言的规矩,笑问道:“二姊可有瞧上眼的好物件?”
南宫公主只道陛下老弟是要将她看上的珍宝都尽皆赏赐下来,不由笑眯眯的连连点头,刘家遗传的那对狭长凤眸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阿娇见状,登时比她笑得更欢,只是那嘎嘎的怪笑声怎的都似不怀好意。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南宫公主的脑子有时候比阿娇还迟钝三分,竟没瞧出阿娇的神情颇不对劲,也是咯咯的笑出声来。
见得两个傻女人笑得欢实之余,还能吃得满嘴流油,刘彻不由摇头轻叹,无比佩服高祖刘邦强大的遗传基因,其直系后裔不管脑子好不好使,都是又痞又贪又馋,且大多脾气不好,总之就没甚么正经人。
梁王嗣子刘买那等儒雅君子,是刘氏子弟中的异类,典型的出淤泥而不染,是奇葩中的奇葩。
午膳过后,阿娇格外坏心眼的唤来宦者令李福,让他再带南宫公主去侧殿,将那些瞧得上眼的珍宝尽数记录在册。
南宫公主的俏脸笑开了花,屁颠屁颠的又跟着李福挑拣宝贝去了,心道阿娇果是好闺蜜,先前真不该讹她七斛南珠,索要个三四斛也就差不多了。
午后,刘彻陪着阿娇在卧椅上小憩片刻,两人刚醒转不久,正待稍事梳洗,便是闻得近侍宦官禀报,太上皇和太后已摆驾前往长乐宫了。
刘彻吩咐道:“备御辇,待皇后梳洗停当,便摆驾长乐宫。”
长乐宫,太寿宫和未央宫之间皆有廊道连通,过往刘彻和阿娇是鲜少乘坐辇舆的,然现下阿娇有孕在身,又是天寒地冻,自然不宜再走着去长乐宫。
刘彻吩咐内宰宫婢侍候阿娇,自个也好生整理仪容,皇祖母还是较为注重礼数的,尤是现下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指不定要横挑鼻子竖挑眼啊。
阿娇稍事梳洗,虽未施粉黛,但那小脸仍是粉嫩嫩的,又因有孕吃胖了些,肉嘟嘟的泛着微光,瞧得刘彻直想狠狠啃上几口。
帷幔重重的御辇内已用炭炉烘暖,刘彻搂着阿娇登辇,没多久便入得长乐宫,前往中宫长信殿。
长信詹事早已得了通传,领着不少内侍和宫婢在宫门处迎候,引着御辇停到正殿前。
刘彻用披风裹着阿娇落了辇,摆手让长信詹事等人不必多礼,便是搂着阿娇小心翼翼的登阶,入得长信正殿。
“皇祖母竟没让你将朕拦在宫门?”
刘彻待得宫人关了殿门,且殿内也烧着炭盆,方才卸下披风,对长信詹事出言打趣道。
“陛下还有心思打趣老奴,太皇太后此番是真气着了,陛下虽入得正殿,但后头的寝殿怕是难进。”
长信詹事面色讪讪,颇是无奈的苦笑道:“太皇太后适才闻得陛下要来,可是特意让老奴在这正殿烧了炭盆,还嘱咐要给陛下好生奉茶,不能慢待了。”
“……”
刘彻哑然无语,老太太这分明就是要让他在正殿老实候着,和闭门羹的性质也差不了多少。
好在他有所倚仗,不怕老太太不松口。
刘彻瞅了眼长信詹事,故作为难道:“朕在此候着也非不可,只是阿娇有孕在身,冻不得累不得啊。”
长信詹事闻言愕然,也顾不得礼数,下意识的往皇后的小腹瞧去。
偏生阿娇的身孕仅四个多月,未过于显怀,加之用大棉袄裹得跟粽子似的,着实瞧不出是否有孕在身。
不过长信詹事瞧着皇后眉开眼笑的抚着小腹,神情不似作伪,何况陛下也不至拿此等大事说笑,忙是跪伏在地,连声道:“贺喜陛下,贺喜皇后!”
“快快起来,去禀告皇祖母知晓。”
刘彻摆手让他免礼起身,复又不忘加了句:“记得替朕多说些好话,若朕入不得寝殿,阿娇会不乐意的。”
阿娇自是会意,咯咯笑道:“那是。”
“陛下放心,太皇太后闻得这等天大喜讯,必是甚么气都消了。”
长信詹事忙是起身,笑着应诺,便是趋步而退,往内殿行去。
没过多久,内殿便是传来动静,打头的却不是长信詹事,而是太上皇刘启和太后王娡。
“你这不肖子,此等大事竟是瞒了这么些时日!”
刘启迈步而来,脸上掺杂着狂喜和震怒,神情分外精彩,扬起手作势要抽刘彻的嘴巴子。
他又不蠢,儿子离京两月有余,刚返京半日光景,儿媳妇就怀孕了,必然是数月前就有了孕信的。
再想起刘彻离京后,椒房殿防备如此森严,阿娇更是从七月间便称病闭宫,不来向长辈问安,还有甚么想不清楚?
阿娇忙是出言劝道:“父皇息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