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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英阶层的内部竞争还是有其必要的,官场亦是优胜劣汰的修罗场,真正存活下来的人都不会太笨。
愚蠢和贪婪的官员,若非让刘彻在两者中作出选择,自是会择取后者。
人性本恶,刘彻从不奢望建立起人人奉公为国,毫无私心的乌托邦国度,若官员皆没有谋求上进的野心,全是看淡世事的得道闲人,那大汉就真要亡国了。
只要朝臣们谨守法度,不擅权乱政,朋党阴私,贪渎舞弊,刘彻就已心满意足,旁的破事就懒得去管了。
权贵们不时彼此攻讦,抑或政治联姻,这等合纵连横之事端是层出不穷,皇帝不好管,也没法管。
群臣们得知日后朝廷会释出诸多官缺给世家子弟,自是心满意足,不再纠结于南越的战事,权当没听闻此事。
这就叫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刘彻见得朝臣们皆是识趣,也很满意这等朝堂和谐的局面,早早退了朝,哼着小曲回椒房殿,给自家婆娘做些新奇的零嘴吃吃。
随着天气渐寒,老医官已让皇后阿娇再度服食起寡淡无味的药膳,加之葡萄快过季了,阿娇真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宫寒虽非大病,但需长久调养身子,注意饮食和生活方式,反倒比急症更为磨人,何况阿娇脾性本就跳脱,日子久了难免脾气暴躁,喜怒不定。
她又不敢冲老医官发火,对大长秋卓文君的态度倒也还过得去,唯是在刘彻面前不时闹闹脾气,且还说不得骂不得,稍稍甩几句重话便是眼眶泛泪,梨花带雨。
刘彻端是头大得紧,若非他的心理年龄是个中年大叔,而真是十来岁的小年轻,这憨货如此折腾就真是在作死了。
也无怪史上的汉武帝会把阿娇废了,冷宫深锁,这都是她自个作的。
毕竟汉武帝即位后,内有窦太后及众多元老重臣掣肘,外有匈奴为患,本就烦心焦虑,阿娇再胡乱闹腾,哪里受得了?
好在西域的寒瓜和蚕豆已移植成功,后苑暖房里培养了不少,阿娇虽不宜食用寒瓜,但刘彻这穿越众办法多得很,将各种补气益血的药材与瓜籽混炒,就是道好零嘴。
五香瓜子,九制陈皮,怪味豆……
各式零嘴终是让阿娇这憨货吃得眉开眼笑,心情大好,没往作死的路上愈走愈远。
立冬乃贺谒师长耆老的日子,依照惯例,天子会赐群臣冬衣,矜恤孤寡。
去年岁末时,刘彻已让少府向联合制衣购置了十余万套棉袄,赐予京畿三辅的驻军,今岁立冬手笔更大,决意为大汉数十万边军尽皆添置棉袄。
大汉各路边军多是屯驻在冬季严寒的北方边郡,与诸越接壤的郡县则多依仗府兵镇守,鲜少驻有边军。
自大汉立朝,匈奴屡屡犯边,边军数量最多时近愈六十万。
随着刘彻数度裁减边军,加之严守男子服军役的年限,若非必要则不得延长役期,边军的正卒数量已大幅缩减至三十万。
倒是募兵数量略有增加,在各郡县招募了不少适龄的良家子,从严择取合格者,增编了数万骑兵部队,设立校营,由各营校尉统领,屯驻在各大边郡,每岁皆轮调换防。
因着应募从军者入伍后粮饷丰厚,退伍后朝廷还会授予相当丰厚田宅和赀财,故两相抵消下,国库每岁的军费支出实际并未削减太多。
大农令曹栾没从裁军中体会到太大好处,刘彻却是懒得与他多做解释,人力成本和社会成本是颇为复杂的经济学概念,要讲解清楚涉及面太广了,没那闲工夫。
如今汉军兵员数量看似减半,兵员质量却上了数个台阶,若在大汉立朝便有此等军力,高祖刘邦也不至被冒顿单于围困在白登山,被逼着订立城下之盟。
联合制衣今岁又增设了不少成衣作坊,现下离年节尚三月有余,缝制三十万套棉袄倒不算太难。
然而皇后阿娇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心思,亦要以长秋基金的名义,为遗孤院的数万孩童添置棉袄。
“立冬时节,矜恤孤寡本属应当。”
阿娇召了执掌联合制衣的江都王妃杨绮罗入宫,仔细交办后,如是道。
杨绮罗只得出言应诺,听皇后这意思,明摆着是要赶在今岁初雪前将遗孤院的这数万套冬衣先赶制出来。
皇帝的圣旨和皇后的懿旨皆是违逆不得,杨绮罗为难之余,又觉着阿娇近来脾性有些不同过往。
俚语有言,三岁看老,禀性难移。
杨绮罗知晓,长秋基金其实是阿娇依着皇帝陛下的意思捣鼓出来的,无非是为谋取贤名,近年也是交由大长秋卓文君打理,阿娇鲜少过问。
近来阿娇却是屡屡以长秋基金的名义,四处布施行善,说甚么要广为积德。
这还是过往那个娇纵跋扈的陈氏阿娇么?
杨绮罗向来心思深,总觉着这里头有甚么蹊跷,只是暂且摸不着头绪。
她回到府里,随口向江都王刘非提了几句,却见得刘非骤是颦眉。
“这话头日后休要再提,宫闱之内无小事,莫要惹祸上身!”
刘非唯恐自家婆娘在外头胡言乱语,出言警醒道:“尤是近来风闻不断,皆事涉宫禁隐秘,怕不是有心人放出的风声,你务必多加小心,谨言慎行,莫被奸人利用。”
“妾身醒得了!”
杨绮罗亦是想起前些日子听到的一则传闻,赫然惊出满身冷汗,忙是连点臻首道。
如此传言为真,那真是事涉重大,而将这消息传扬出来之人,更是居心叵测啊。
第三百四十八章 乌孙灭国()
乌孙属地有条长达两千余里,支流众多的河川,名曰伊列水。
伊列水源出白山山脉西北部,向东北方流淌近千里,与其右岸支流汇聚后,主河道又转向西北蜿蜒千余里,最终汇入夷播海,即后世的巴尔喀什湖。
乌孙部族迁移到白山山脉以北已近六十载,向来逐水草而居,即便定居亦多是依水筑城,伊列水流域广袤,有众多的盆地,河谷,沼泽,湖泊,足供乌孙子民放牧及耕作。
六十载,一甲子。
乌孙人在白山以北繁衍生息,默默壮大自身,没有月氏和诸羌等外族侵扰,匈奴又远距数千里之遥,中间还隔着崇山峻岭和呼揭部族。
乌孙国虽向匈奴称臣进贡,但远不似东胡部族和西域诸国般被肆意盘剥,每岁只需进贡些许皮毛财货即可,盖因山高路远,匈奴铁骑对乌孙国也是鞭长莫及。
因着远离兵祸,又居水草肥美,物产丰沛的伊列水流域,乌孙部族得以休养生息。经过数代繁衍,乌孙子民已近愈七十万,实力早是远超往昔。
近年匈奴日益式微,为了拉拢乌孙君臣,合力出兵对抗汉国,非但再未向乌孙索要贡品,反倒送来不少财货示好。
正因如此,乌孙昆莫猎骄靡生出两面谋利之心,出兵与汉军在火洲对峙,想向汉国亦讨要些好处。
乌孙子民却万万没料到,猎骄靡此举非但触怒了大汉天子,更将无数嗜杀的恶魔召唤到了白山以北这片宁静祥和的土地。
大汉太尉李广率五万精锐汉骑经由夏特山口,横穿白山山脉北上,杀入乌孙属地后,压根不必寻路,沿着伊列水的河道不断进军,遇到较大的支流就分派游骑斥候查探。
两千余里的主河道,对骑兵而言算不得多长,乌孙人用泥土夯成的简陋城墙更抵御不住汉军的进攻。
汉军攻城时,数以万计的乌孙百姓被驱赶上前,攀爬城墙,背后是无数汉骑及明晃晃的马刀。
退后半步者,死!
城头的乌孙守军看着城下的族人不住哭嚎,多是撇过头去不忍再看,滚木擂石砸落城下,将攻城的族人砸成肉泥。
汉军主帅李广见着这等惨状,不由长叹:“我大汉与乌孙结下此等血海深仇,怕是永世再难化解。”
虎贲校尉马屿面色沉寂,忽是道:“故而必得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李广重重颌首道:“正该如此!”
乌孙人不擅筑城,大多城池的城墙高不过两丈,被汉军押来的战奴每每仅死伤小半,尸体便可垒成让战奴们无需攀爬,即可直接冲上城头的血肉缓坡。
汉军只需在后头不断驱赶战奴攻城,攻城,攻城!
月余内,汉军连克十余城,伤亡却是极少。
乌孙国王孙军须靡曾遣使乞降,李广不受,让使者传回话去,大汉陛下已颁诛绝令,必夷灭乌孙全族。
自乌孙昆莫猎骄奢从火洲东北部的山口逃往匈奴属地后,卑禾候瓦素各便率六万羌骑清扫乌孙的东部地域,安西将军秦立则率两万中垒汉骑四处屠戮那些不愿迁出火洲的车师百姓。
九月中旬,乌孙国都赤谷城外,太尉李广领五万汉骑与瓦素各的六万羌骑会师。
此时此刻,白山以北的乌孙人几已屠绝,就剩下眼前这座易守难攻的乌孙国都及城内军民。
两路大军会师后,归拢了各自押来的乌孙战奴,估摸着约有五万余口。
五万足矣!
赤谷城内早已兵力空虚,军民合计也绝无五万之数。
“你率虎贲卫将战奴押上去,昼夜不停,全力攻城!”
李广吩咐马屿道,也懒得再想甚么谋略,这五万战奴即便不死在攻城之时,破城后亦无需再留,皆得屠绝。
马屿忙是躬身应诺,领命而去。
“攻下此城,便可回京复命了!”
瓦素各感叹道,目光却未投向赤谷城,而是遥望东南,在那远隔万里的长安城内,有他的爱女楋跋子。
数日前,从长安放飞的鹞鹰给他带来了喜讯,楋跋子已有孕在身,陛下准允他在此战之后回返京城,六万羌骑则将屯驻在兴建中的张掖城外。
瓦素各膝下唯有楋跋子这独女,她的孩子就是他的身后传人啊。
梁王刘武早是应下,楋跋子的长子是为刘买嗣子,日后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