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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依土空闲的那只手猛的打中了张勃遂的檀中穴,她羞恼过度缩成一团,方依土就地一滚,尚未站起来就拧身一刀砍向张勃遂,狂放的大叫道:“别胡扯,没有你在我什么都干不成。”
翟娘身子微微一抖,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含着泪,却十分欣慰。最终只是把董永推出庙外,关上门,继续看二人打斗。
方依土趁空闲夸了一句:“好娘子,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到了最后,方依土扯扯碧色中衣领子,露出蜜色的脖颈和一丝肌肉分明的宽阔胸膛,放肆一笑:“张勃遂,你有本事,砍了我的头去。没本事就别在这儿胡搅蛮缠。”
张勃遂羞怒交加,身子微微颤抖:“你可知道我姐姐是谁?”
“瑶池长公主,龙吉公主。”方依土露齿一笑,沙哑而魅足的声音缓缓道:“你可知方某的主公是谁?瑶池金母是也,少主公便是龙吉公主。”
张勃遂怒道:“看来我是虎落平阳遭犬欺。”
方依土脸色一沉,道:“你到如今就连天庭上的一条狗都驱使不了,逞什么口舌之能。娘娘把你贬为凡人,你就是凡人,一样要有生老病死,受了伤也没有仙丹能给你疗伤。你若应允婚事,方某在任上护你董家安危,如若不然,莫怪本府按天规行事。”
张勃遂怒极反笑道:“天规?天规上允许强逼凡人赴死,迎娶鬼神的道理么?”
方依土大刺刺的一哼,道:“你都嫁给凡人了,和方某说什么天规?张勃遂,你应当知道我手上这把刀的来历,不是娘娘送来的,也得是龙吉公主送来的。你横行霸道肆无忌惮是仗着有上天护佑,现如今上天不护佑你了,你与凡人又有什么区别。”
“你为臣不忠,为女不孝,有何颜面在我忠孝侯面前口出狂言。”
方依土心里头抹汗,好险啊好险,打的太过瘾了,险些忘了仁义道德最重要。
方依土累的一身大汗,回到内室换衣服的时候却看到翟娘预备了冷水浴桶,她三下两下脱的赤条条,跳进去,立刻就是一激灵:“好凉!娘子,我好快活!”
翟娘把手巾拍她脸上,羞怯而去。
方依土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不给我擦背么?”
翟娘羞羞答答的走回来,从冰凉的水里拧了拧手机,给她轻轻擦背:“你身上的伤疤都没了呢!”
“是啊,这就是成仙以来除了又能见到你们之外的最大好处,那些个旧伤都不疼了。伤疤倒不重要,被太后拿珍珠霜死命抹了半年,基本上什么伤疤都看不见。翟娘你想着点,什么时候,太后能见我的时候,提醒我去见她一面。”
翟娘想起止归能成仙,是因为她死了,等到太后能见她的时候,大概太后也死了,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唉~可惜了那把宝剑,不能抢过来。就算抢过来,也得有人来叫我把剑送回去。”
翟娘柔声埋怨道:“你别总像个土匪似的,好不好嘛。”
方依土哈哈大笑:“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趴在冰凉的浴桶里,闭着眼睛让翟娘轻柔纤细的手给自己揉搓头皮,舒爽的叹了口气:“你去劝七公主。”
翟娘有些担忧的俯下身,柳眉微儊,胜似西子捧心:“你能成么?我可听说了,漫天神明不仅劝她了,还用各种威逼利诱的方法,都没把她劝好。她毕竟是天家贵胄,不比寻常百姓,会不会真咬住牙扛到底,让你到时候在娘娘面前不好交代?”
方依土闭着眼睛摸了摸她的脸,冰凉的手在这夏月天里摸起来十分舒服,她的声音微哑,懒洋洋的语气中满是信心:“人啊,能为了自己宁死不屈,也能为了爱的人跪地磕头。”
翟娘温声道:“牛不喝水强按头,总不是个办法呀。依我看”方依土一双冰冰凉的手摸上了她的脖颈,翟娘身子一抖,摔开她的手:“别跟我动手动脚的!”
方依土哈哈大笑:“附耳过来,我有一条妙计!”
张勃遂回家之后坐在董仲床边上哭了半宿,董仲揉着眼睛醒来,看了她一眼,大惊失色的跳起来:“娘您为什么哭?儿子哪里做得不对,惹娘生气了?娘您说出来,儿子一定改。”
张勃遂一闻此言,嚎啕大哭:“改什么改,来不及了。谁让你在城隍庙里和女鬼搭讪,现在悔之晚矣!”
董仲脸上又红又白:“娘,儿子错了。可您也不至于为了儿子说了几句话,就哭成这样。”
“我怎么不至于!怎么不至于!城隍同意了婚事,过几日就把你的魂魄带走成婚,娘就再也看不见你了!”张勃遂摸摸眼睛,吧嗒吧嗒的掉眼泪:“娘和城隍打了一架,没打过……”
“呃……娘……”
“本来娘的兵刃锋利,城隍只能赤手空拳的对阵,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有人给他送了一把刀。”张勃遂想到此处,心里更加纠结,心说:我这分水剑隶属二十七把紫府神兵之一,在凡间所向无敌,下等神仙的兵刃也敌不过,只有大罗金仙锻造的兵器才能和我的分水剑硬碰硬……究竟如何我不清楚,但区区一个城隍,不入流的末等小仙,为什么会有人给他送这样的神兵来……
张勃遂暗自思量:但凡这城隍稍有关系,就不会被派到我这儿来当城隍,可如果说他没有关系,又是谁给他送的兵器呢?难道说给他送兵器不是因为这城隍本人,而是因为对敌的是我张勃遂?
但无论怎样,如果是原先,只要去找龙吉大姐姐说一声,什么事都解决了。到现在……自己打不过那该死的城隍,就没办法了……
翟娘身穿青衣,手中拎着一把青色油纸伞,一头秀发用碧玉簪子绾住,鬓边插了一只半开的金莲花,方依土一身绿袍带着斗笠站在她身旁,敲了敲董家的门。
董永出来隔着门问道:“什么人!”
方依土沉声道:“敢问是董先生家么?”
董永一边开门一边道:“小生不敢当,只是个教书秀才而已。”
方依土把翟娘推在身前,董永一开门见是个女人,连忙后退半步低下头不再看她的脸,只觉一阵荷花香气扑面而来:“您有事么?”他并没认出来这女人就是昨天夜里用带着血的菜刀架在他脖颈上,把他推出城隍庙的女人。因为昨夜他没看见那位城隍夫人的脸,今天也没看见这个女人的脸。
翟娘好似没想到是个男人来开门,也退后半步,轻施一礼,柔声道:“妾身荷花三娘子,与尊夫人乃是故交,今日见勃遂姐姐哭的伤心,不敢束手旁观,特来指一条明路。”
董永正被张勃遂哭的焦心,又听见这名字,显然是个荷花仙子,连忙道:“这位夫人与我家娘子是故交?请进。”
翟娘进去了,董永看了眼方依土,方依土一抱拳:“在下姓连,是三娘子的夫婿。董先生自便。”
董永还礼,心说你娘子是荷花,你是莲藕吧?我猜出来了。“连兄是何方人士?到此处路途几程?”
方依土微微一笑,扶了扶斗笠:“有湖泊之处,便是连某家乡。”
翟娘自己敲了敲茅草房的门,柔声道:“勃遂姐姐在么?莫哭了,三娘子有话对姐姐讲。”
张勃遂出来开门,抹了抹红彤彤的眼睛,带着哭腔道:“你是谁呀?”
翟娘硬着头皮深施一礼:“妾身荷花三娘子。”
张勃遂想了想:“我好像不认识你。”
翟娘定了定神,对自己说,她现在只是凡人,她看不出来自己不是荷花妖,拿出坑蒙拐骗偷的勇气来!她目光诚恳,笑容温柔:“您认识的人不多,不认识您的人却很少。”
张勃遂哼了一声,道:“说得有理。”她侧身把这绿衣女子让进屋来:“方才听你说要指给我一条明路,说来听听。”
翟娘道:“只有将心比心这一条路。”
张勃遂皱眉:“此话怎讲?”
“你舍不得儿子死后和城隍之女结婚再也不能见面,金母娘娘也舍不得您没头没脑的嫁给一个凡人。更何况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您下凡来深思熟虑了半年,金母娘娘在天上只知道您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寻死觅活的要嫁给一个下界凡人,若是令公子抹脖子非要娶城隍之女,您又是怎么个心情呢。”
张勃遂厉喝一声:“他敢!”
董仲站在一旁低声道:“娘我不敢。”
翟娘继续柔声细气面带微笑的说:“更何况您这样漂亮又纯洁,娘娘肯定怀疑您是被他勾引的,如同城隍强招令公子为女婿是一样的。您想让儿子娶个品貌具佳的媳妇,娘娘也想让您找个德才兼备的夫婿。”
张勃遂扭过脸去:“董郎就是德才兼备的夫婿。”
翟娘道:“可娘娘是先知道宝贝女儿有了夫婿的,不是先知道他德才兼备的。您如今不也没兴趣知道城隍之女品貌如何么?”
张勃遂立刻道:“我管她好不好,要抢我儿子就不行!”说完这句话,她有暗自懊恼,不吭声了。
翟娘站起身,施了一礼:“妾身言尽于此。您若是对金母娘娘将心比心,一定有人对你施以援手。”
张勃遂也站起身来,神色复杂的说:“我送送你。”
翟娘道:“外子送我来的,您请留步。”你可别看见止归,你俩昨晚上打的太热闹,我怕你从长相和气味上都能认出她。
张勃遂点点头:“仲儿,替娘送姨姨出去。”
翟娘出了茅屋,看见方依土把长袍衣裾掖在腰带里,和董永蹲在篱笆墙里圈出来的菜地里,董永正在给他讲蚕豆从嫩到老的煎炒烹炸焖熘熬炖。这真是种地做饭的一把好手。
不多时,方依土把笔盖上笔帽揣回怀里,她本来就是用湿笔沾了沾砚台上的干墨,拿起巴掌大小的莲花纹八角端砚盒,盖上盖子用布包好,揣进怀里,告辞而去。
当夜里,张勃遂酝酿了一整天的一篇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