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从这个周六的下午两点钟起,到周一的早晨,薛聆诺一直在蒙头大睡,中间只起来上过几次厕所,喝过几杯水,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她安静极了,不说话,不哭,甚至几乎不动。当她躺在床上的时候,如果不去看,你根本不会知道那里还有个人。
在睡觉时间之外,尹啸卿一直陪着肖默默守在这里。
肖默默急坏了,私下里对尹啸卿说了好几次:“怎么办?怎么办?我看聆诺的抑郁症有要复发的倾向,是不是该马上通知她爸妈、联系一下她的医生?”
尹啸卿想了想:“一天不吃饭也还好。还是等一等,看看周一她会怎么样吧。”
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本能地对精神科医生及医院有一种微妙的抵触,他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力量让薛聆诺好起来。
他对肖默默说出自己的分析:“其实凌子岳的去世应该是她的最后一根稻草,或者说是伤口上的最后一块死肉,割掉了就好了,最痛也就是这一次。”
肖默默点点头表示同意,却仍是一脸愁容:“我知道聆诺现在是在干什么。她又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呢,每次醒来就重新琢磨一下,判断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难过地叹了口气,眼泪又掉了下来:“到现在为止,她一定每次醒来都发现这件事还是真的,所以就不停不停地睡下去,想要睡到发现这件事是假的为止。”
但是肖默默或许只猜对了一半,薛聆诺睡到了周一早晨,便按时起床,照常去上班。
尹啸卿已经提早过来,见她要出门,就绕了段路,先送她去她实习的广告公司。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在见到他和跟他分开的时候,对他微微笑一下。
还没到下班时间,尹啸卿又特意向带自己的律师告了假,跑到薛聆诺的公司去等她,接她下班。
她还是不说话。
他不知道她这样的状态是怎么上班的,可是公司里看起来一切如常,并没有人大发雷霆地轰她走人,或者疑神疑鬼地来对他多嘴多舌。
回到家以后,薛聆诺没再接着睡觉。她看起来精神很好,一直拿着一叠纸,用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涂涂改改,时而皱着眉头像是在思考一道难题,时而绽开一脸春风般轻缓而柔和的笑容,看得人心里软软地疼起来,恨不能马上化作一汪水,逐流而去。
尹啸卿和肖默默做好了饭,叫她来吃。她乖乖地出来,对他们笑一笑,就坐下吃了起来。
饭量很正常,没有锐减或暴增。
吃完饭,她又回到屋里去,继续涂写,好像那是全世界最让她沉醉的事情。
这回连肖默默都莫名了,她反倒问起尹啸卿来:“聆诺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在写什么?信?日记?”
尹啸卿沉吟了一下,倒比头两天更担心了:“她不能总是这样,她得哭出来,不然早晚会憋出毛病的。”
这样的境况一连持续了三天,也没有改观的势头。
三天之后,尹啸卿和肖默默趁着薛聆诺去洗澡,终于看到了她这几天一直在写画的内容。
那是一叠五线谱纸,上面全是形态各异的小蝌蚪。
尹啸卿明白了:“她的确是在写日记!”
他看了看肖默默讶然的表情:“她告诉过我,大多数人是用文字记录心情,有些人用画儿,而她习惯用音符。”
说完这话,他的神色凝定在了一片深思的郑重里。
这周五下班时,尹啸卿照例在薛聆诺实习的公司门口等她。
见她出来,他快步迎上去,一脸明快的笑容:“聆诺,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薛聆诺看了看他,没有好奇,没有不满,没有赞成,也没有反对。
尹啸卿牵起她的手,把她带上了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师傅,到A大南门。”
他说完,看了看薛聆诺。
薛聆诺靠在椅背上,默默望着前方,表情淡淡的,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周五的下班高峰期,街上的人流车流似乎格外浓稠,饶是夏季日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也已是华灯初上。
尹啸卿牵着薛聆诺从车上下来,带着她往校内走去。
自他刚一见到她时握住她的手,就再也没有放开过。他感到她的掌心冰凉凉地潮润着,指尖尤其冰得扎手。
薛聆诺温顺地跟着尹啸卿,穿过路人或暧昧或猎奇或自觉恍然的目光。被树荫分割得浓浓淡淡的夜色温柔地簇拥着他们,轻轻推搡着,把他们推到小礼堂的门口。
尹啸卿掏出钥匙,打开侧边的一扇小门,先摸索到开关把灯亮了,才半搂着薛聆诺走进去。
他拥着她一直走到钢琴旁,扶她坐下,手还停留在她的肩膀上:“聆诺,钢琴是你的,你可以拥有它一整个晚上,好吗?”
他说完这话,就退到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薛聆诺有些机械地伸手启开琴盖,仿佛一时之间还没有明白过来,更仿佛她现在还只是个接收到指令的电脑娃娃,有人让她弹琴,她就准备弹琴。
她微微低头,对着这一列阶梯般黑白交错的琴键出了会儿神。
然后,她好像慢慢地开始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从眼底到唇角,柔情渐次传递,整个人慢慢地活了过来。
她抬起手,在琴键上试探般地轻轻按动,弹出了一条乐句。
尹啸卿眉梢一跳:这个旋律再熟悉不过了——《梁祝》!
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永远在你身边
短短的序幕之后,薛聆诺的脸上微微浮起一层陶醉的微笑,这笑容如同一泓水晶般干干净净不染尘埃,把她原本就美丽的脸庞裱衬得光芒四射。
爱情主题:祝英台初遇梁山伯,一见如故,心心相印。
——小聆,对不起,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先答应我,不要难过,好不好?一定要答应我,快说好!
因为,小聆,癌症还是让人挺不舒服的,更让我难受的是这么长时间都不能和你在一起。如今一切终于结束了,我终于可以快乐起来了,你应该为我高兴,对不对?
如果你不高兴,那么我也没法高兴,所以,小聆,你一定要答应我,为了我,咱们不难过,好不好?
第二个乐段,自由的散板。两颗心沉浸在各自曼妙的遐思里,漫无边际,无忧无虑。
薛聆诺的眼波里流淌出一层梦幻的光华,仿佛豆蔻往昔翩然复来,那段对彼此的心意一知半解,似明未明,猜测得又辛苦又甜蜜的光阴……真是好年轻的年代啊,年轻得模糊,或者,用诗意一点的词,是朦胧。
——小聆,灵魂是自由的,比身体自由,所以我很高兴,很快我就能回到你的身边陪伴你、守护你了!
咱们一起看过《人鬼情未了》,对不对?所以你一定知道,在人间有牵挂的灵魂,就能够一直流连不去,虽然你看不见我,可是闭上眼睛,用一点心思,你已经感受到我了,对不对?
你一定也还记得《美梦成真》,那你一定知道当活着的人为死去的人痛不欲生之时,死去的人也在为活着的人肝肠寸断。我们两个其实离得很近很近,就在咫尺之间,也许现在我就在你身后拥抱着你,也许我就在亲吻你的头发,握紧你的指尖。小聆,你不会需要我也像电影里那位丈夫那样,非要握住妻子的手把着她写出He exists吧?
第三个乐段,欢快的行板。梁山伯与祝英台同窗共读,相伴嬉游,快乐像是无数只拇指大的小精灵,跳跃在他们的发梢足尖,触手可及而掷地有声。
尹啸卿从来没听过薛聆诺这种风格的演奏,那么活泼轻快,娇俏灵动,她的表情也生动得跳跃开一片浓浓的感染力,让在一旁耳闻目睹的人都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轻盈美妙,想要拥抱着什么欢跳着旋转起来才能表达。
——所以,小聆,我就在你身边,看着你,感受着你的心情,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永远不会离开。这是很幸福的事情,对不对?
从今以后,你快乐,我就也能感到快乐,你悲伤,我就也会感到悲伤。小聆,你带着我们两个人的心情,活着我们两个人的生命,你的快乐会变成两倍那么大,你的悲伤也会变成两倍那么多。我不怕替你分担你的悲伤,但是我更想分享你的快乐。
所以,小聆,为了我,好好地让自己幸福,好不好?重新尝试着去爱上另外一个人,这样我才放心。你怕我会吃醋么?呵!我当然会!可是吃醋会让一个人更加放不下另一个人,对不对?你让我吃醋了,我就更舍不得离开你,我就更要看着你,这多好,对不对?
第四个乐段,十八相送。祝英台被一封家书召返故土,两人在长亭依依话别,互诉衷肠。
薛聆诺的表情变得很专注。十一年前,她第一次和凌子岳合奏的时候,就是在这一段,遭到了老师的批评。
虽然现在她早已将一切技巧和感情把握到绰绰有余地准确,郑重却早已成为习惯。
——小聆,你曾经说过,你等不及要去看什么是白头偕老,什么是天长地久,等不及要让全世界都看见,天荒地老并不是神话。
我现在特别高兴,因为我这么快就替你实现了这个愿望。我们已经是执手今生,天长地久,对不对?现在,永远已经开始,我们已经一起证明了,天荒地老绝不是神话!
第五个乐段,逼婚。
情绪随着故事的发展急转直下,一段阴沉压抑的反复,速度越来越快,强度越来越高,主旋律渐渐变成祝英台无助的悲泣,所谓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便是如此一番境况。
薛聆诺脸上原本柔情似水的神色迅速凝结,越绷越紧。悲愤和力量互相推逐,一浪高过一浪地倾注到她的尖尖十指,键盘上复杂的和声以及频繁的左右手交叉指法,让一旁的尹啸卿渐渐地看不分明。
——小聆,我忘了告诉你了,人在临死之前是会通灵的,好多咱们一直以来都不知道或者不确定的事,现在我知道它们是真的了。比如我刚才说的,死后会有灵魂;而且我还知道了,人是会有来生的。
所以,小聆,咱们商量件事儿?不然下辈子你来当男的,我来当女的吧。小丫头,你不是常常犯傻吗?动不动就胡思乱想,觉得我为了你太辛苦,然后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