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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伟的声音越来越小,四阿哥胸膛上的起伏却越来越大。
“你别生气嘛。”
苏大公公屈尊降贵地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床边想去搂四阿哥的脖子,却被四阿哥连退两步躲开。
“你压根就没想活着逃出来是不是?你压根就没打算拖延时间等我去救你!”
“怎么会?我看起来像活够了吗?”
苏伟跪在床沿,喉咙此时又痛了起来,“只是那个时候,人哪还能想那么多?八阿哥都知道我们的事了——”
“他知道又能怎样?!!”
四阿哥声如洪钟,外面企图探听情况的二张公公,俱吓得一蹦。
“你吼什么吼?!”
苏大公公终是忍不住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你不夸我,还怪我!”
“你逃出来是你本意吗?你就不该把自己置于那种危险的情境下!万一那座茅屋没有那块儿木板呢?万一你发现那个缺口的时间稍微晚一点呢?!”
“哪有那么多万一?我逃出来了就是逃出来了!”
“你根本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想法!你根本就不在乎!”
“你放屁!”
“砰!!!”重物落地的声音。
俱张起麟临场推测,大概是床头摆着的珐琅彩描金木盒。
张保瞪了他一眼,两位张公公还没想好要不要进去,堂屋的门已被人一脚踹开!
四阿哥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东小院。
“主子!”
张保冲张起麟打了个手势,慌忙跟了上去。
屋内还传来苏公公沙哑的嘶吼,“你走吧!你走了就别回来!谁稀罕!老子还不愿意在这儿待呢!混蛋!王八蛋——”
“唉哟,我的祖宗!”
张起麟忙冲进屋子,七手八脚地关好门窗,“您再让人听见了啊,这又是怎么了?”
“听见就听见!”
苏伟在床上气的直蹦,枕头被子一股脑地扔到地上,刚才那盒子明显也是他摔的,“让人来砍我的头吧!他不是说我不想活了吗?”
“您看您说的,王爷还不是担心您吗?”
张起麟一边捡东西,一边安抚床上快要气炸的人,“您是不知道,王爷乍一知道您失踪了,魂都差点儿没了。您说您这一把火,跟王爷也就前后脚——”
“那能一样吗?那能一样吗?”
苏伟也顾不得喉咙的刺痛了,“要不是我先逃出来,回头让李光地看到他一个堂堂王爷大老远的跑出京城只为救一个太监!你以为这事儿会这么容易过去吗?”
“是是是,”张起麟把东西搁到一边,拽着苏伟的手企图让他坐下,“您的功劳咱们都看在眼里的,可是您得知道,王爷那是宁肯今天被万岁爷压去问罪,也不愿您有一点闪失啊。”
“我用不着他心疼,我就活该被火烧死……”
苏伟说着说着眼眶也红了,但好歹被张起麟拽着坐到了床上,“他还说我不在乎他,我要不是为了他,我、我喉咙还疼着呢,他一点良心都没有!”
“好好好,”张起麟赶忙又倒了杯温水给委屈的不行的苏大公公,心里腹诽的直翻白眼。这两位年纪加起来都要过百了,这吵起架来比那新婚的小夫妻还让人头疼。
另一头,张保跟着四阿哥一路到了王府正院,遣走了其他奴才,又连忙给倒了碗清火的凉茶。
四阿哥往书桌后一坐,随手翻开桌上的折子,却看不到两行就摔到一边,脸黑的都能当碳用了。
张保小心翼翼地把茶放到四阿哥手边,放轻了声音道,“王爷您这是何苦呢?您不是不知道,苏公公是满心满肺地全为了您着想啊。”
四阿哥一语不发,细看下手指都在发抖,显然怒气未消。
张保只得继续道,“奴才知道,您是后怕,您是气苏公公不懂得保护自己。可是,您想想,那种情况下,苏公公也不知道八阿哥留了什么后手,他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再说了,苏公公若真有弃您不顾之心,也不会愣是拖着个大活人从火场里跑出那么远了。您只看苏公公当时全身的伤,仅凭一口气撑了一路,就该知道他有多惦记您,有多想再回到您身边啊。”
四阿哥胡乱翻着奏章的手总算停了停,张保微微松了口气,却听四阿哥哑着嗓子道,“你们根本不了解他,他那时就是存了死志的!从他打定主意放火,到他劫持老八!若不是天可怜见,让那面墙先破了一块儿……”
“主子,”张保还想再劝,却被四阿哥扬手打断。
“从前就是这样!为了这府里的孩子女眷,为了爷的名望声誉,他不惜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推入险地!”
“无论我怎么嘱咐,无论我怎么承诺,他就是从来不分轻重,从来不留余地……”
四阿哥嘴唇直颤抖,张保也微微明白了些。
屋内静默了半晌,四阿哥扶着背椅把手站了起来。
“说到底,”窗外夕阳西斜,映的屋内人影子细长,“他就是从未相信过……”
同一时刻,鸡飞狗跳的雍亲王府旁,沉寂了好几天的八爷府也喧闹了起来。
八阿哥从郊外回来就一直昏迷,八福晋招来了一批又一批太医,总算在今天傍晚等到了八阿哥的苏醒。
却没想到,醒来的八阿哥,却仿佛失了心智。
“那个太监呢?那个阉人呢?!!”
“爷!爷!”
八福晋企图扶住走路还跌跌撞撞地八阿哥,“您的伤还没好,您不能下床啊。”
“苏培盛!苏培盛你给我滚出来!”
八阿哥双目圆睁,满屋子的乱走乱撞,“我要杀了你!我今天要活活剐了你!”
“贝勒爷,”
金环端着药碗想上前,却被一把薅住领子。
“谁派你来的?是不是那个太监!是他让你来给本贝勒下毒的,是不是?”
“贝勒爷,奴婢没有啊,奴婢不敢!”
金环惊慌失措,连人带药碗被狠狠掼了个跟头!
八福晋紧忙拽住还在发疯的八阿哥,大声吩咐金环道,“快去找太医来!看看贝勒爷是不是被魇住了!”
“是,是!”金环匆忙退了出去。
第435章 第四百二十八章 从未相信()
康熙四十九年
十月十四; 夜
苏伟躺在东小院的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自己觉得委屈; 却又莫名其妙地心虚; 再看身旁空空的床铺; 这气就更不打一处来了。
“切,不回来拉倒!”
床上的人恨恨地把脑袋一蒙; 半晌又伸出手来; 把身旁的另一只枕头拽进了被子里。
同一时刻; 正院卧房也熄了蜡烛。
张保侯在床边; 看着床帐里一动不动的人影,心下也颇为无奈。
苏公公到底从未相信什么?四阿哥没有说出口。
但跟着两人这么多年,张保也大概能猜到。
到底身份天差地别; 纵然情比金坚; 但聪明如苏伟; 从始至终,就没把两份感情放在完全对等的位置上。
我可以为你的一切牺牲自己; 却从不曾指望你为我丢掉一切。
翌日; 清晨
年氏坐在梳妆镜前,听了凌兮的禀告,眉心微蹙,“王爷是自己在前院过的夜?”
“是,”凌兮点点头,“只张保公公伺候的。”
“那; 东小院呢?”年氏略微迟疑了一下。
“也没什么动静,”凌兮往门口看了看,转头压了压嗓音道,“外面是说苏公公在郊外救了八阿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咱们也不知道。王爷特地调了侍卫出去,按理说,苏公公该得赏赐的。可自从回府,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事关前朝,咱们不便打听,”年氏低头绕了绕手中的帕子,“王爷这个时辰该起了,去让小厨房做些好消化的点心,咱们给王爷送去。”
“是,”凌兮应声而去。
日上三竿,东小院
昨晚也不知几时睡着的,苏大公公醒过来时,外面太阳已经老高了。
身上还有些淤青,嗓子倒不太疼了。
苏伟咳嗽了两声,有点儿无力地坐了起来。
“师父,”小英子听见动静走了进来,“您可起了,大厨房都开始准备午膳了。”
苏伟懒洋洋地不想动弹,小英子沾湿了手巾递给他。
“王爷昨晚在前院睡的,今儿一大早就被召进宫了,”也不管床上的人搭不搭理他,小英子是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唠叨,“年侧福晋还特意做了点心去前院,可惜压根没见到人。听说,边关战事激烈,战报雪片似的刮进京城。王爷这一进宫,都不知什么时候能回府呢……”
“七喜儿怎么样了?”
“张保公公还跟我说啊,啊?”小英子愣了一下,看向床铺,才发现自家师父在问他话,“哦,还是那样啊,挺乖的。这几天,您没给他派差事,他就呆在自己屋里。昨儿个想来伺候您来着,被我给回了。”
“多盯着他点儿,”苏伟垂着头,盯着被面,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小英子抿了抿嘴,暗暗给自己壮了壮胆,往床边凑了凑道,“师父,您就别跟王爷置气了。王爷这些日子这么辛苦,为了您都好几天没睡好觉了。”
“谁有功夫跟他置气?”
苏伟扑腾往床上一倒,“我还是个病人呢,别打搅我休息。”
十月十八,十四爷府
鄂伦岱、阿尔松阿两人共同来拜访十四阿哥。
胤禵招待两人坐下,让人上了茶,“听闻八哥身体不适,不知近来怎么样了?”
“唉,八爷府如今闭门谢客,我们也无法前去探望,尚不知详情,”鄂伦岱颇有些担心,“只是看府上之人的态度,怕是不大好啊。”
“八贝勒的身体一直没有好全,如今闭府休养也不奇怪,“阿尔松阿继而道,“只是,日前京郊遇袭之事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贝勒爷好好的跑到京外去做什么?怎么又和雍亲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