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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引到京城,等于让他多了一处软肋。现在跟踪他的方宝又供出了福晋,他难道就能生生忍下去?”
“百忍可成金,”年氏念得一声,神情却越来越落寞,“或许,也真是咱们估计错了。这后院的一众女眷,人家根本没看在眼里。”
东小院
歪着帽子的苏大公公从东屋跑到西屋,东躲西藏地一通折腾,还是被醋大了的雍亲王一把拽到怀里,隔着裤子在屁股上狠狠地掐了两把。
“你这个醋坛子,小气鬼!”苏伟捂着屁股跳到榻子上,“我就是去探个病,哪有你这样徇私报复的!”
四阿哥负手站在榻边,一张脸黑得堪比包公,“后院的事儿自有福晋她们去管,平时闹出大天来,也没见你伸个手。怎么人家一病,你就不怕麻烦,不怕忌讳了?”
“诗玥是我的朋友,”苏伟一屁股坐到垫子上,结果疼的直筋鼻子,“女子身体本来就弱,小病也不能忽视。再说,诗玥进了西配院,你也有责任!”
四阿哥冷哼一声,掉转头坐到榻边。
苏伟揉了半天屁股,挪到四阿哥旁边撞撞他的肩膀,“那个得麟的事儿落实了没有?皇上有意谁去胶州啊?”
“还没定论,”四阿哥轻叹了口气,“不过,老八有孝在身,又整天地病着,这差事是怎样也落不到他身上了。”
“那是好事儿啊,”苏伟眨巴眨巴眼睛,“九阿哥、十阿哥都不得皇上看重,诚亲王又一身文人习气——”
四阿哥转头幽幽地看了苏伟一眼,苏伟话音一顿,砸了咂嘴,“不会,是十四爷他——”
四阿哥又冷哼一声,往软榻里一靠,不再说话。
苏伟无奈地叹了口气,因为这对别扭死犟的亲生兄弟,他头发都要愁白了……
十月初十,苏家小院
苏伟刚一进门,就听到屋内一阵吵闹。一个高亢的女声,与王氏句句顶撞,乔氏在一旁劝解,没说两句,就被硬生生地堵了回来。
“大哥也才四十岁,家里又不是吃不起饭,有屋有田慢慢考就是了。非得捐什么监生,最后不还得靠二哥张罗?咱们一家才刚刚团聚,您就不能让二哥省省心吗?”
苏伟推门而入,屋内一个插簪少妇俏生生地站在屋子中央,几句话噎得王氏差点喘不上气来。苏伟知道,这应该就是小他五岁的四妹了。
“哎哟,是二哥来啦,”一直恨不得缩进墙角的乔氏,见到苏伟连忙迎了上来,“昨天大哥和小妹他们才到,老三领着大哥出门去了,这是小妹——”
说着,乔氏把愣在屋子中央的苏小妹拽到苏伟跟前,一张跟苏伟像了六七分的脸,竟让苏伟头一次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二,二哥,”苏小妹看了苏伟片刻,眼眶红了起来,“我来京前,天天想二哥是什么模样。原来,竟是这般熟悉……”
苏伟摸了摸苏小妹的头,她早已嫁为人妇,只是天不怜见,如今寡居在家。苏伟能猜到,若是原来的苏培盛活着,一定最喜欢这个小妹。
各自落座,苏伟从苏小妹那儿知道,他们是在为替苏家老大捐进国子监而争吵。
王氏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子走仕途以弥补自己的丈夫到死都没能中举的遗憾,可惜苏家老大也跟其父一样,中了秀才后就再难前进一步。
“捐生本非正途,就算进了国子监也是遭人排挤,”苏伟坐到首座,在面对王氏和乔氏时,脸孔就冷了下来,“更何况,我身份特殊,家人还是低调些为好。若是想继续考举,大可找个好些的师父潜心学上几年,其中花费我来供应就是。”
“二哥说的没错,”苏小妹横了眼睛,“娘就是太固执了,我看大哥就不是考学的料!”
“你这个死丫头,你怎么说你大哥呢?”王氏气得直拍桌子,又生生咽下火气对苏伟道,“小二啊,也不是娘攀高踩低,这在村子里种一辈子地能有什么出息啊?咱们家,就你大哥能看进去书,你说他要也一辈子就是个秀才,娘死了哪有面目见你爹啊?”
说完,王氏又捂着帕子抹起了眼泪。苏小妹背着人冲苏伟一阵摇头,苏伟好笑地叹了口气。
屋里的人还在安慰着王氏,苏伟的大嫂薛氏撑着病弱的身体,在女儿苏静芳的搀扶下往正屋走来。
苏静芳今年已经十六岁,长相俏丽,识得些字,比寻常家的女儿多了几分书卷气。到苏家说亲的人不少,可苏静芳都相不中。苏培文就这一个女儿,任她挑来挑去,硬是留到了现在。
母女俩沿着石板路刚走到正屋台阶下,背后的院门突然被推开,一辆马车停到了门口。
“苏公公,王爷到了!”张起麟冲屋里喊了一嗓子,忙回头替四阿哥打开了车门。
第三百三十一章 百无禁忌()
康熙四十七年
十月初十,苏家小院
苏静芳从没有看到过这般俊朗的男子,修长的身形包裹在华丽的锦袍下,那长袍上的暗绣是她从没有见过的花纹。纯黑的长靴稳稳地跨过门廊,腰间的玉佩垂着鎏金的丝绦。此时此刻,就是她曾经憧憬的跨马游街状元郎,也抵不上这男子的一根手指。只可惜,她尚且来不及让自己的身影映进男子的眼中,就被娘亲薛氏慌里慌张地塞到身后。
“草民见过王爷!”屋里的苏家老小跌跌撞撞地冲到门外,七扭八歪地跪了一地。
苏静芳在人后嫌弃地撇了撇嘴,学着话本上大家小姐的模样,慢慢俯下身去,却见一片暗青色袍摆,倏忽地从眼前飘过,正巧挡住了巡视而来的目光。
苏伟走到人前冲四阿哥鼓起了腮帮子,四阿哥弯嘴一笑,抬起右手轻咳一声道,“本王也是顺路过来看看,诸位不用多礼,都起来吧。”
“谢,谢王爷——”王氏几人互相看了看,却不敢轻易起身。
苏伟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子扶起王氏道,“王爷宽仁,既说了免礼,就都起来吧。”
几人跟着王氏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却又都不知如何回话,还是一直白着脸的薛氏,强撑着上前福了福身道,“不知王爷驾临,未曾远迎,还请王爷恕罪。民妇们鄙薄,只能请王爷入正堂略饮粗茶,歇息片刻,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苏伟闻言眉目一动,没想到这位久病的嫂子倒是个知书达理的通透人儿。
四阿哥被引进正屋坐下,王氏慌里慌张地叫乔氏泡茶,又吩咐下人赶紧叫另外两个儿子回来。
苏静芳和守寡的苏小妹回了偏屋,王氏带着两个儿媳战战兢兢地接待这位从天而降的贵客。
苏伟忍着一肚子气站在四阿哥身边,张起麟缩在角落里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乔氏泡上茶来,被苏伟伸手接过,“王爷在外不宜饮食,这茶只尽个心意便好。”
四阿哥挑了挑眉,无奈地抿唇一笑,转头对王氏几个道,“几位夫人都坐下吧,苏培盛跟了本王二十几年,立下大功无数,与本王的情分也和其他奴才不同。突闻他与亲人团聚,本王心里也惦记着,今日顺路便过来看一看,几位夫人就不用多礼了。”
“哎哟,”王氏拘禁地攥住手绢,堆着满脸的笑道,“王爷能来,真是我们老苏家天大的福气。也是小二命好,碰上王爷这样仁善的主子,我们做爹娘的就是闭上眼睛也能放心了。”
王氏实在登不了大雅之堂,说话丝毫不懂得忌讳,站在一旁的薛氏平白落了一身的冷汗。
好在,苏培文、苏培武回来的很快,薛氏、乔氏都避到了偏屋。
苏伟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个大哥,规规矩矩的文人装束,脸孔较苏家老三白上很多,倒和苏伟有个三四分的相像,只是说话行动都十分木讷,见到四阿哥更是头都不敢抬,还没有薛氏行为大方。
四阿哥象征性地问了几个问题,便也恹恹地失了兴趣。本来,他对苏伟的家人是存了十足十的好奇,既想替苏伟弥补他失去的亲情,又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一家人能生出苏伟这样纯情纯性的人物。可如今看来,苏伟在他们家里也同样是个特例。
四阿哥呆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在苏伟的频频眼刀下准备起身了。苏家老小自然要齐齐聚到院子里恭送。
苏静芳站在薛氏身后,偷偷抬眼描摹着四阿哥的模样,一张脸羞得通红。
王氏把石头拽到跟前,让他给王爷行礼,又指着苏静芳道,“这是小二的侄子、侄女,孩子小没见过什么世面,让王爷见笑了。”
四阿哥弯着嘴角点了点头,示意张起麟给赏。好在张起麟早有准备,掏出两个红封递给两个孩子,算是讨个彩头。
苏静芳抿着嘴接过红封,还没等薛氏说话,兀自上前一步道,“静芳谢过王爷。”
薛氏立时变了脸色,苏小妹瞪了苏静芳一眼,伸手把她拉到身后,冲四阿哥躬了躬身道,“多谢王爷赏赐,我们一家进京,也只是为了与二哥团聚,如今借着二哥的机缘,得了这天大的福分,实在是诚惶诚恐。日后,二哥还要在王爷身边当差,若有疏漏,还请王爷多多宽宥。草民们回乡后,也一定本分做事,时时记得王爷的恩情。”
从苏家小院出来,苏伟还生着闷气。
两人一起上了马车,四阿哥轻笑一声,把人搂进怀里,“行啦,爷就是好奇。再说,好歹是生你养你的家里人,进了京,爷怎么也要过来看看。”
苏伟嘟囔了两声,别着头看向车外。
四阿哥弯了弯唇角,向后靠到车壁上,“爷看你那个妹妹倒有你的几分机灵劲儿,还有你那个大嫂,想是书香门第出身。至于你大哥的事儿,不过就捐点儿银子,若是他日能混个一官半职,对你也算个助力。”
“哪有那么容易?多大的本事吃多大碗的饭,”苏伟转过身子,“捐生本来就让人瞧不起,再牵扯到我身上,更让人说闲话了。他要是真能考个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