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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到九龙接到了曾叔，吴毅江开着奔驰商务车去半岛酒店。
“子明，跟徐克谈妥了，投资各占一半，知道吴雨森的片酬多少吗？”
孙子明心中一喜，低声问道：“不会是一两百万吧？”
曾叔笑得合不拢嘴，两根手指比划了下，笑道：“二百万，没有票房分成。”
车里的人都乐了，徐老怪这不是把大将往外面赶吗？曾叔笑骂道：“笑什么笑，除了我们公司，这个价钱是香港最高的了，你们以为导演是大明星啊？”
这就是这个年代的香港，老板吃了个肚撑，手下分了两碗剩饭，所以大家都想自立门户，加之外埠资金大量涌入，最后拍出烂片无数。
孙子明也在一旁笑道：“阿玲，进了森哥的剧组，给我机灵点。徐老怪眼光有，胸襟不够啊！”
曾叔摇了摇头，说道：“子明，你如果想让吴雨森过来，最好是直接找他俩谈。我今天跟他们谈判时，觉得他俩都是性情中人，矛盾很明显了。徐老怪那么精明的人，哪会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啊？我们主动去要，估计正中他下怀。”
“那行，等忙完这阵子，我找个时间去跟徐老怪谈谈。”
车子一会到了半岛大酒店，伸之先生和上次一样，还是在大厅里等孙子明他们。大家寒暄一阵，去了三楼的中式餐厅。
大家按香港风俗，主宾敬完酒后，伸之先生赞叹道：“孙先生大才啊，贵公司拍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真让人震撼心灵啊！”
孙子明看着满桌的目光，自嘲道：“别这么看着我，听过‘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吗？人家那才叫天才，我给他提鞋都不配。”
上井叽里呱啦一顿，中岛美穗翻译道：“他说，人生是美好的，要鼓励大家奋斗，而不是鼓励大家愤怒、叛逆。顾先生作为一个诗人，才华横溢，但作为一个具有社会属性的人，他是失败的。”
孙子明愣了一下，他两次在北平求学，顾城都是他的偶像。如果从上井的角度去看，那位天才诗人确实是失败的。沉吟半晌，孙子明轻轻鼓掌道：“上井先生言之有理，有问题解决问题，‘宁可十年不将军，不可一日不拱卒’，只要我们努力，所有问题终有解决的那一天。”
中岛美穗的中文水平有限，伸之先生听她翻译得言不对题，用日语说了一遍，笑道：“孙先生大才啊，这才是积极的人生态度。我们都要向前看，有问题解决问题，解决不了的先搁置起来。或许在不久的将来，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孙子明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下，只要双方都妥协点，大家就能合作成功。
吃完饭，孙子明跟着伸之先生到18楼的茶室喝茶、聊天，曾叔他们也在外面小间里喝茶，大家就隔着扇薄薄的日式推拉门。昨天，上井就带着助理，知会了曾叔，希望双方主事人能商定出一个合作框架，方便双方商谈。伸之先生很忙，孙子明也不闲，大家想趁着今天的气氛，让两人定个原则。
侍女替二人沏好茶，起身微微一躬退出了茶室。两人端起小茶杯示意一下，轻轻抿了口汤色黄绿的龙井，茶香清雅幽远。
“孙桑，我们调查了你，包括你小时候的事。”
孙子明神色不变，拎起小茶壶替二人续上水。这是肯定的，日本人拖了这么久，什么都不让步，肯定是调查自己去了。
“伸之先生，上次贵下属的事，我很抱歉。手下人多了，难免有几个脾气暴躁的。”
伸之笑了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是他自己不小心摔的。”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东宝高层都认为光影是支优质的潜力股。孙子明本人才华横溢，又没有华人身上那种根深蒂固的独占欲，喜欢与下属、伙伴分享成功。这年轻人又非常强硬，根本不给日本人讹诈的机会，比上次主动找上门的麦嘉，那个主动让步的光头佬强得太多了。
日本人本来就崇拜强者，孙子明这种遇强则强的个性，反而深得他们推崇。用他们的话来说，这才是真正的强者，最好的合作伙伴。日本人又固执认死理，他们认定了孙子明的潜力，就决定付出不菲的代价来促成这次合作。
“孙桑，恭喜你们收购成功邵氏院线。我们这几天看了看，觉得有许多地方还有改进的余地。我从事影院工作二十余年，所以一时技痒，做了份报告，不知有没有兴趣指教一二。”
孙子明笑着点了点头，回答道：“正想拜读一二，还望伸之先生不吝赐教。”
伸之作了个请的姿势，笑道：“报告在我租用的会议室里，不介休息的时候谈公事吧？”
“请。”
第221章 日本人的诚意（下）（）
众人上到26楼的会议室，已经等候在会议室的服务员，帮大家沏好茶后躬身而退。一名随从打开投影仪，用略带日本口音的国语替大家解说。
不得不说日本人做事非常的精细，光影收购来的32家影院，他们根据地理位置、内部结构，分成了大众影院、艺术影院、面向富裕阶层的高档影院。看着银幕上，一张张手绘的改造图、效果图，孙子明不禁肃然起敬。
一个半小时的讲解完后，上井挥了挥手，除了他和一个翻译外，随从们都退出了会议室。曾叔也挥了挥手，刘佳玲她们三个也退出了会议室，只留下高莹作记录。
伸之从上井手里接过刚才那份报告，双手递给孙子明。孙子明微微躬身接过，道了谢后再递给曾叔。这份报告非常专业，不但为将来的再次改造留足了余地，还从中能找到二十年后影院的影子。如果按这份报告进行改造，光影院线将成为港、澳、台及东南亚最好的院线。
“孙桑，我知道香港地少人多，可能报告中有些不合理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孙子明笑着再次道谢，笑道：“已经非常全理了，真的太麻烦您了。”
伸之哈哈大笑，指了指曾叔桌上的报告，笑道：“孙桑，你们可能误会了。我们东宝株式会社旗下，有专门的影院设计师，这是他们前年来香港时作出的方案。可惜了，嘉禾、邵氏、金公主都不采纳，觉得耗费太大，投入与产出不成比例。”
曾叔和高莹震惊地看着伸之，日本人做生意也太可怕了，为了一个可能的生意，能花这么大的成本。不要说其它两家院线的方案，单就给光影的这一份，没有一百万港币，根本做不出来。
孙子明倒不觉得意外，日本人做生意历来是目光长远。只要光影院线一改造，就能逼着嘉禾、金公主跟进，甚至于台、澳、东南亚的院线都会成为他们的客户。花在自己身上的钱，他们能翻倍从其它地方赚回来，而光影院线就是他们的广告。
“孙桑，您觉得我们的诚意怎么样？”
孙子明笑了笑，调侃道：“不怎么样，其实你们赚得更多。”
伸之哈哈大笑，拍着孙子明的肩膀，大笑道：“孙桑，你是个精明透顶的商人，比我们上井君强多了。上井君，好好学一学，等光影院线改造完了，设计院就能扭亏为盈！”
两人笑了一阵，伸之重新提起上次的合作建议，双方合作进入内地市场。孙子明不禁问道：“伸之先生，鄙国市场培育期至少要二十年，贵公司就这么看好？”
孙子明见他微笑不语，心中暗道自己还是太嫩，日本人的坚忍是举世闻名的。他们通过宝钢、首钢用了三十年时间，最后在钢铁业里分到了最大的一块蛋糕，就更别说汽车、电子行业等其它行业了。
“伸之先生，知道我北平的同学，给我戴了个什么帽子吗？带路党，带着你们这些帝国主义，进入内地市场。”
伸之忍俊不禁，笑道：“孙桑，这个带路党是你自己取的吧？你是带路党，难道我们就不是？我们可是主动把光影带进了日本市场，还赚走了我们一百多亿日元。”
孙子明嘿嘿了两声，这个确实是他自己取的，杨国忠来港的时候，也对这个名字笑得合不拢嘴。两人笑完，孙子明提出自己忧虑，经济是要双方开放市场，但这里有个谁主导的问题。
光影公司进入了日本市场，但主导权在东宝手上。东宝想进入内地电影市场，那将来的主导权又归谁呢？要论实力，十个光影都没东宝强。
伸之先生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也难怪这年轻人提出来。
沉吟了半晌，伸之也说出自己的想法：“孙桑多虑了，贵国的文化、人口、资源，决定了贵国终将成为一个大国、强国。鄙国、南韩的文化源于中华文明，现在只不过是我们两家先走一步，只要等贵国追上了我们的脚步，东亚文明最后是要走向融合的。“
孙子明惊讶地看着伸之，没想到中日经济实力相差如此巨大的年代，这位老人会有如此想法，不禁问道：“贵国的经济总量数十倍于我们，您怎么会有如此想法呢？这是您个人的，还是贵社的？”
坐在后面的几个也震惊地看着这位老人，与光影有台下交易的上井都更觉得不可思议。
伸之笑了笑，苦涩道：“孙桑，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能把所有事情都看清了。这些事，我们日本国内只要脑子清醒的，都能看得清楚。”
日本恶劣的地理环境、贫乏的资源，决定了它想成为真正大国的唯一机会就是占领中国。几十年前，错失了吞并中国的机会后，日本已经没了成为世界大国的机会。与其沉迷于幻想中，还不如清醒地对待邻国的崛起，从中分一杯羹。
“随着核子武器的出现，未来世界不可能再爆发大战，和平与发展将成为主流。孙桑，如果我们东亚，能借助文化的纽带融为一体。我们东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