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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天钊的声音把她从过去的记忆里拉了回来,她抬眸看着面前的父亲,他向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自然也就将她这个女儿当作下属一样训话。
她默了一下,冷冰冰地丢出了三个字。
“不知道。”
这无疑就是对他威严的挑衅,苏天钊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桌子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响。
“苏凉,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爸!”
闻言,苏凉昂起了头,一脸的不羁。
“难道我什么事都必须跟你报备不成?我不是你的下属,不需要听从你的命令行事!如果你这么爱管,你还有一对儿女让你管,我猜想他们一定十分愿意你去管束他们!”
“你!”
苏天钊气极,扬起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苏凉无惧地望着他,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你要打我吗?打啊,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早就熟练到不能再熟练了。”
听见她的话,苏天钊的身子微抖了一下,随后,他终究还是把高高举起的手放了下来,改而指着门口的方向。
“出去!你给我出去!你当初就不该回来!早知道就放任你继续呆在爱尔兰的,总好过让你回来一个劲地气我!”
苏凉冷笑,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这是他自个儿讨来的,他早就应该知道,把她逼回来这一切是他要承受的。
她对他的怨,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会消除。
转过身,她直接就走出了书房,越过那长长的走廊,推开其中一扇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她二话不说就躺在了床上。
苏凉平躺着床铺上,双眸无神地望着白漆漆的天花板。
以前,每当她与苏天钊闹得不愉快的时候,她的身边总是会有那一个人陪着她,用异常温柔的声音安慰她说:“苏小凉,没关系,你还有我。”
只要这么一句话,不管她心里到底有多委屈,似乎都能为那么一句话而通通消除不见。
可是如今,跟她说“没关系”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就像是最初,她真的以为自己不是一个人,可直到了那一天,她才终于发现,到底是自己太过自欺欺人了。
或许,有些东西是当真不能上瘾的。
回忆像毒,痛到麻木。
她缓缓地阖上了眼,吐出了一口浊气。
☆、冤家易结不易解
每次回苏宅,难免都会与苏天钊闹个不愉快,这对苏凉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了,她也向来不喜呆在苏宅,所以第二天早早的她就出门了,连早餐也没愿意留下来吃。
在去工作室的路上,她就近买了份早餐,急匆匆往工作室赶。由于来得太早,小玉他们还没有回来。
她干掉了早餐,就开始埋首在画室,可纵使她拿起了碳笔,也依然一点东西都画不出来。
苏天钊的话以及简嘉他们温馨的画面充斥在她的脑子里,让她不胜其扰。到了最后,她干脆就丢开了碳笔。
曾几何时,她竟成为了苏天钊手底下的一枚棋子,甚至企图用联姻的方式壮大自己的公司。关于昨天跟她相亲的那个裴聿,她知道得并不多,只隐约听说,裴家是X市的大户人家,家里就只有裴聿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也就有许多人络绎不绝地想要将自己女儿跟他拉作一对。
可惜,她苏凉并非什么任由别人控制的善类。
没了画画的兴致,她直接就进了休息室去睡觉。没想到,她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醒来的时候,是一脸兴奋的小玉活生生把她给摇醒的。
“凉姐,凉姐,你快起来!有一个极品帅哥来找你!”
苏凉有些不耐烦,想她“阅男无数”,帅哥这玩意,光是她舅舅家就有两枚了,更别说她是从小看到大,帅哥什么的,对她来说早就免疫了。
可她也不好拂了处于极端兴奋的小玉,便一边懒洋洋地打呵欠一边开口问她。
“哪里来的帅哥?有多帅?有小沈阳帅吗?”
小玉全身的鸡皮疙瘩哗啦啦地全部竖了起来,随后用一副看神经病的样子瞅着她。
“凉姐,你的品位真够独特的。”
她掀开被子起床,把外套穿在身上。
“寡人的心思岂是你这等凡人能够琢磨得透的?”
到洗手间去洗漱,再用梳子梳理了一下乱如鸡窝的长发,苏凉这才慢吞吞地步出休息室到外面去。
这工作室是她从爱尔兰回来X市之前大表哥和二表哥一起送给她的,各分为前后两部分,前边是对外公开的画廊,摆放着从各地收集而来的美画名画,后边是工作室,负责协谈工作事宜。
想她在爱尔兰攻读美术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不少的比赛,也拿到了不少的名次,可以说是在美术界小有名气的。而她在半年前归国,带着一身的荣誉归来,自然也就生意络绎不断。虽然当初这工作室是两个表哥送她的,但她还是在赚钱后把买工作室的钱全数还给了他们,为此,两个爱妹成狂的表哥险些气得没把她给活活掐死。
苏凉并不喜欢欠别人东西,即使是关系极好的舅舅一家亦是如此。所以不管是工作室的钱还是当初在爱尔兰读书的费用,她也会一并归还清楚的。
小表哥欧阳曜总说,她太死心眼了,而且倔得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来找她的人在前边的画廊内,她这一路上都猜想不出究竟会是谁来找她。舅舅家的人是经常过来的,按道理说小玉都是认识的,听小玉的语气,应该是一个从不曾来过的男人吧?
当她出现在画廊,远远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记忆泉涌而至
想当初不顾任何人劝阻离开X市到爱尔兰攻读美术,短短三年时间犹如度过了三十个年头。没人知道那三年她是怎么过去的,就连她自己如今想起来也觉得不可思议。倘若不是视若亲母的舅妈以死相逼,恐怕她会选择继续留在爱尔兰,说不定还会打算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苏凉长在X市,X市对她来说就是故乡,但是同样的,她抗拒着这座城市,因为这座城市虽然有着她最美好的回忆,但也存在着她最痛苦的回忆。
而这些回忆,都是泠于晨给她的。
她活到二十三岁,其中有二十年是与泠于晨度过,这种说法一点都不夸张。泠于晨大她两岁,两人皆是住在同一住宅区里,甚至两家只隔了一堵大约二十厘米的班驳老墙。小的时候,她老是顽皮地爬上那堵墙,想要攀拿泠家种植在小院内的那棵苹果树上的苹果,记忆中,那挂满枝头的青绿色苹果有着淡淡的酸涩味,却是异常的脆口好吃。
年少的苏凉很贪玩,而泠于晨恰恰跟她相反。
泠于晨性子很温吞,是个名副其实的书呆子。那时苏凉是住宅区里同年龄孩子中的孩子王,经常带着一些朋友到处去惹祸,每次都是全身脏兮兮地回家。舅妈见她一副男孩子模样总是唉声叹气,深怕她长大了以后找不着好对象。
三年,足足三年,她为了当年的事远走他乡,就连自小最疼她的外婆也从未回来见过一面。而旧时的落荒而逃,造就了这三年间都无法弥补的遗憾。现在想想,过去的自己太过于可笑,终究是不够成熟,才会选择了以那样的方式窜逃。
时间,让以前那个总是仗着宠爱便任性妄为的少女,转眼变成了一个把心思深藏不让别人发现的女人。苏凉经常在想,如果不是在爱尔兰呆了三年,甚至是经历了别人所没有经历过的事情,那么,现在的她会不会依然像以前那样“不谙世事”?
她不是一个喜欢缅怀过去的人,可偏偏,自从她回来这座城市后,很多关于以前的记忆便泉涌而至,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满满地充斥在她的生活里。
她知道,在这熟悉的街头,她迟早会遇见那一个让她逃避了三年的人。毕竟,他们两家只隔着一堵墙,遇见是迟早的事。而在半年后才遇见,已然算是上天眷顾她了。
前天,她从苏家走出来的时候,远远就瞥见了那个人。虽然当时她假装看不见地转身离去,但不可否认的,就算事隔三年,那个人仍然轻而易举地把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再次泛起了涟漪。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会答应了与裴聿的相亲。
只是,经过昨天不算和谐的相亲后,她自以为她与裴聿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了,而她发了那条关于裴聿鼻毛过长的短信给舅妈后,舅妈那边也消停了,估计是一时半刻没能从这样的事情上找到该有的反应。但是,那厢舅妈都还没来烦她呢,这一个不该来的人却来了。
☆、甩不掉的祸害
苏凉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她看着面前这个笑意盈盈的男人,蹙着眉头开口。
“你是怎么知道我工作室地址的?”
即使她一脸的不欢迎,但对于厚脸皮的裴聿来说,这一些并不能构成他的阻碍。他环视了一圈挂满画作的画廊,眼底隐隐透着赞许。
本以为她是一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所以才会在相亲会上送给他那么一份“礼物”,可是如今当他看着这有模有样的地方,终于发现自己低估了她。
他当真愈发觉得这个小女人有趣了。
他的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脸悠闲地看着她,眉宇微弯。
“打探一下,就会知道了。”
闻言,她脸上的厌恶若隐若现,丝毫不因为此人的身份而稍有收敛。
“你干嘛打探我工作室的地址?你有什么意图?”
他笑出声来,看着她的目光有些灼热。
“我对你的意图可多了,需要我一一跟你道来吗?”
苏凉下意识地不想知道,便沉着脸一副不耐烦地瞅着他。
“如果你来这里是为了跟我抬杠的话,那么,门口在那边,恕我不远送了。”
说着,她就转过了身打算离开。
岂料,裴聿的声音依然像梦魇一样徘徊在耳边。
“苏凉,你对待每个客人的态度就是这样的?好歹我也是你的相亲对象,你不是更应该对我好一些么?”
他的这番话音调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