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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歌看一眼唐伟,眼睛忽然喷出神采,用力抓住唐伟的护腕,急切倾诉:“我是冤枉的。我的自由旗84号人,令行禁止,堪当表率,每个人都可圈可点,绝非享乐误事之人。我们接受了吴宇的命令,不疑有他,才撬开物资,休整备战”
“我知道!你听我细说!”唐伟用力捂住牧歌的嘴,然后把他拽离队伍,咬牙细说:“不用你讲!我把这三天你不知道的事情全告诉你。一是吴宇说,他从没对你下过什么‘命令’。谭华也问遍了现场,除了你的自由旗,没有一个人出来指证吴宇下过‘那道命令’。二是吴宇跟谭华告屈,说自由旗到处传播谣言,推诿责任,把你牧歌的罪责都赖到吴宇身上,让他很痛苦。三是吴宇考虑到队伍团结,决定当你的替罪羊,向谭华递交了辞职报告,打算息事宁人。谭华当然没批准。四是战神当众表扬民主旗和自由旗精诚团结、敢打胜仗,谭华不愿意看到你滋生任何嫌隙来破坏团结——他的意思是,一百鞭刑,该忍就忍了;75功勋,以后有大把拿,不要小家子气,以后想晋升,就先拿出担当!我也要告诉你,谭华说的都是屁话,你显然被人咬走一块肉,但你要忍住痛!因为你反抗就会像我一样凄惨!”
牧歌恼怒打断:“可是,百夫长!”
“第五!你听我说完第五条!”唐伟直勾勾地瞧着牧歌的眼睛,痛心疾首地强调,声音都嘶哑了些:“第五,吴宇私下找我说,他拷问那个反叛军特务头子,发现你收的那个美貌少女的身份存在许多疑点,吴宇要来提审少女时,发现你已经打通关节,把少女送走了——不是说‘一定’,只是说‘存在一种可能性’就是,你很可能亲手送走了一名危险度极高的a级战犯!吴宇主动要求替你保密此事,毕竟他也帮你办理过少女的身份文件。你懂我意思吧?他替你保密,你也该替他保密。”
牧歌摇晃了一下,只觉得站不稳,一口血从唇角滑下。他毛骨悚然——吴宇何时开始抓我软肋的?怎么到处都是坑?
柔嘉是牧歌的软肋。如果现在波及柔嘉,舰队很可能派出巡洋舰逼停柔嘉的客船,柔嘉会身陷险境。
“百夫长,你是要我忍气吞声吗?”牧歌不甘心地问唐伟。他觉得,无论如何,至少唐伟这个吃过亏的人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唐伟露出痛苦之色,却没有移开目光,而是悲伤地与牧歌对视,沉默半天,才轻轻呢喃:“牧歌,你很优秀。但是你要知道,并非全世界都是你的!这个首功,这次百夫长晋升,很可能就不属于你,很可能就真的是你能力不足!吴宇虽然不求上进,但是他的处世为人、雄厚财力、家族背景,都是实力的一部分!综合计算,可能吴宇真的比你强。你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实呢?”
牧歌想,男人就要凭佩剑和精力守护世界,绝不能不战而退。但是他明白了唐伟的意思,所以并没有打断唐伟。因为他对这个男人无比尊敬,所以牧歌听唐伟继续说下去:“牧歌,说真的,这么多年来,你是我唯一钦佩的下属。总有一天,你会前途无量。所以你要保护你的前途,你不能得罪任何一个门阀,尤其是吴阀!我得罪吴涵的代价还不够惨重吗?就算你打了吴宇的脸,你晋升能比吴宇快吗?你升的没他快,以后还不是重蹈我的覆辙?牧歌,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会选择韬光养晦,至少我还保留晋升的机会!你懂我意思吗牧歌?”
唐伟是真的关心牧歌。他的语气很轻,他的眼神很烫,他的声音很颤,有酒后动真情的味道。
“现实”两个大字,宛如黑体加粗的通天之柱,轰然砸在牧歌面前。就算他想一头撞塌这通天之柱,都有心无力。
第43章 43。震惊()
——“自从穿上这身制服,我就严于律己,因为我知道,任何品德上的污点,都会玷污武士的光辉;任何风纪的漏洞,都会让我千夫所指。军纪是不可撼动的铁律,如果我违反纪律,我将不再是佩刀人,而是刀下鬼。”吴宇慷慨激昂地朗读稿子。广播声震八方,听得所有人心潮澎湃。吴宇很有表演力。他用完美的演讲,对牧歌施以无形的威压,寸寸消磨牧歌的棱角和骨气。
“百夫长,你不必说了。”牧歌与唐伟擦肩而过,往阅兵台上的郑玄走去。
幕僚长经过牧歌,拿着讲话稿,匆匆走向主席台。他似乎是迟到了。
牧歌想起幕僚长的坦率,又记得幕僚长是高层,也许不会像谭华一样偏袒吴宇。他急忙追上去,在人群远处拽住幕僚长,急切诉道:“幕僚长,请您听我说一件事情”
“小伙子,看到这是什么嘛?”幕僚长腆着肚子,回头挥挥讲话稿,“上面那小混蛋讲完话,我就要出现在主席台上,跟你们虚与委蛇至少半个小时。所以你最好松开手,你这样会让大家发现我迟到了。”
牧歌哀求道:“幕僚长,我很迷惘,需要您指点。很重要!关系到我的人生!”
幕僚长烦恼地摩挲秃顶,然后无可奈何地叉腰,虚弱无力地妥协:“该死,如果我不那么善良该多好。你有一分钟,说吧,你在迷茫什么?”
牧歌把自己被吴宇敲骨吸髓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幕僚长听得入神,看了两次表,都没有催牧歌。等牧歌讲完,幕僚长就单刀直入地问:“所以你的问题是什么?是如何自证清白?还是如何青云直上?”
牧歌愣了一下:“不自证清白,如何青云直上?”
幕僚长用力擦掉脸上的油脂,然后凑近牧歌,竖起食指:“你将迎来人生最重要的转折,因为我将纠正一个影响你一生的误区。那就是,青云直上和自证清白没有半毛钱关系,相反,你要不断往下掉,像跳伞忘带伞包一样往下掉,一直掉到泥淖污垢里,掉得比粪坑还低,比粪坑里的屎平面还低,比屎里的蛆虫还低——当你把自己的位置摆得那么低贱时,你将天下无敌,你将所向披靡,你将挣脱道德的束缚,你将成为万神殿最有权力的人。记住了吗?重复一遍,你有多低贱?告诉我你有多低贱?”
“比蛆虫还低贱?”牧歌被逼得没办法,试探着回答。
“好小伙子。”幕僚长欣慰地咧嘴笑了,他用力拍拍牧歌的肩,转身赶向演讲台,宽大的身影蹒跚得像鸭子。
——吴宇的激昂演讲渐入高潮:“我的梦想很简单,那就是要求自己问心无愧。我的梦想也很远大,就是让所有文明都像我一样问心无愧。要实现这个理想,唯有加入联邦舰队,让自由和民主的光辉洒遍星河,照耀到跃迁引擎触及的最远边疆,用普世价值洗涤不同的文明,用太阳信仰感召所有的种族。”
牧歌心想:“幕僚长说的有点道理,你看吴宇跌破下限,立马就所向披靡了。我那么努力,都走得举步维艰。”幕僚长百忙之中答疑解惑,虽然答案不尽如人意,但是牧歌也不会恩将仇报地怨恨幕僚长。
可是,这不是牧歌想要的答案。
所有关心牧歌的人,都给出了他们的忠告。唯有一个高标孤傲的人,昂头立在战神左侧,冰容冷漠,听着吴宇的自吹自擂,斜斜瞟着摇摇走近的牧歌,始终没有找他说教。她坚信,牧歌遵从心声的结论不会变成怂。
阅兵车道空旷无比,牧歌披着军衣,踏进阅兵车道,昂头看着挥斥方遒的吴宇。他知道黎姿在瞟自己,但是他无暇搭理——他眼里只有劲敌。
“牧歌!”袁团长怒喝一声。顿时广播停止,全场鸦雀无声,就连刻意无视牧歌的吴宇都被迫停下演讲,低头看着牧歌。
“走进阅兵车道,你想做什么?该休养就休养,不休养就归队!”谭华急忙上前一步,在牧歌身后呵斥。
这两位中层实职都预感牧歌要说话,所以提前喝止,试图用官威压他回去,不要在战神出席的庄严场合“节外生枝”。
吴宇捧着稿子,意味深长地凝视牧歌,目光像谈判席上的最后通牒。他台风威严,赫然有领袖风范,居高临下逼视牧歌时,仿佛全世界都在指责牧歌“你有罪”。
舰队全体将士不知牧歌要说什么,都惊愕地盯着他的背影。
手握权力的人知道牧歌要说什么,都紧张地盯着他的嘴唇。
殊娜凭栏远眺,黎姿淡然平视,等待牧歌做出男子汉的选择。
战神郑玄安然列席高台中央,面无表情地俯视被他赐刀之人。
牧歌抬头看着战神,双肩一抖,军服滑到地上堆着。然后昂头睁目,声震霄汉:“罪将牧歌,私开军饷,延误战机,不敢告病诿罪,愿受鞭刑,以证军法!”
此话一出,结局了然,牧歌已经伏罪了。谭华立刻闭嘴,再也不催牧歌归队;袁团长也偃旗息鼓,再也不拿嗓门恐吓牧歌;吴宇更是松了一口气,嘴角竟浮出不合时宜的微笑。
战神无动于衷,抬了下手,吩咐:“鞭刑一百,力道要足。”越是在大庭广众面前,法纪越要从严狠抓,纵然牧歌带病在身,也要鞭响如雷,以儆效尤。郑玄的铁腕魄力、心狠手辣,可见一斑。
因阅兵车道上没有太阳十字,所以牧歌张开双臂,被鞭子抽得踉跄不停,却依旧站稳,睁目咬牙,纵然鞭声如雷,血流满地,他都龇牙咧嘴地死扛。白色衬衣被鞭子割成鲜红的寸褛,牧歌脑门的青筋暴跳成凹凸的浮雕。他满头大汗,一鞭一咆哮:
“九十八!”
“九十九!”
“一百!”
殊娜看不下去,又移不开目光,手揩脸蛋滑滑的,知是泪水糊了妆。黎姿不觉咬起嘴唇,细眉哀愁地蹙起来,冰山美人终于露出神态。郑小姐只敢从指缝里怯怯看牧歌,远不像郑玄那样从容——郑玄看得很满意,甚至点了两下头。
牧歌吃完鞭刑,一口血呕在地上,弓着腰咳嗽。谭华亲自凑上来,好言扶牧歌下去休息。结果牧歌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