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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妈妈转身便抓住了万知县的袍角,只差点哭得背过气去……
众官兵这才伸长了脑袋看向了屋中……
一个字:乱!
满眼都是狼藉!
十几只大箱子悉数被人撬开,衣物杂物散落了一地,可唯独不见一点值钱之物。
非但如此,除了三对拿不走的鎏金套瓶和两件碎了满地的陶瓷,就连程家的货物以及给林夫人准备的寿礼也整体消失了……
往里走一走,程紫玉的床铺也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这不是明显的盗窃,又是什么?
程紫玉整个人软了下去……又引发了一阵慌张。
一杯热茶灌下,她才勉强缓了过来……
在桂儿的搀扶下,她跟着万知县等人一点点向前。
他们停在了最大最贵重的一只红木箱子前。
程紫玉瞧了一眼,整个人一个大晃,差点便栽下去。
“这只大箱子,挂了两道锁!里边本放了一千两现银,一路用掉了两百两,应该还剩八百两。此外还装有十几套头面,几乎是我所有值钱的首饰!……”
可众官兵看去,此刻那箱子已空空如也,只留下一大堆被取走了物件的珠宝匣子。而锁扣则是被人暴力砍断撬毁在地。
官兵上前一翻,有几颗金珠子还从一宝匣里滚了出来。
福妈妈上前捡起了那几颗珠子。
“这是我们姑娘九宝玲珑钗上的珠子!那些贪狼啊!官爷,那宝钗上边有这么大一颗紫宝石,是我们姑娘的生辰礼啊!老太爷花了两千多两银子在金陵风玺楼打造的,就这么没了啊!”
万知县一直在抽抽的脑袋开始有些生疼。
“那么,就是总共没了八百两现银和十几套首饰对吧?”
程紫玉闻言深一抽气,而福妈妈则嚎得更响亮了。
万知县心道不好。
“不止!里边有我祖父交给我的两万两银票,以及我私房的五千两银子!那本是我前往蜀地开设分号的本金,可没了,都没了……”
师爷的笔头在卷宗上走得飞快,而程紫玉却是目光呆滞,整个人摇摇晃晃。
“我如何向祖父交代,如何向林夫人交代,我不想活了,不要活了!”
她说着就要往官兵刀上撞,却被福妈妈一把抱住了后腰。
“姑娘,来日方长啊!您可不能有事,程家还指着您呢!想想,您还有好几件皇室和礼部的货没做呢!到时候,皇上和朝廷那里怪责下来,程家可承受不起啊!”
这话一出,众官兵们再次齐刷刷抽起了气,差点忘了,这程家还是皇商。这若是掰扯不清楚,只怕还得惊动上头啊!
他们头皮发麻,赶紧给程紫玉搬来椅子,再次倒来了热茶……
桂儿抹泪:“官爷们,还有那些首饰,由于代表的是我们姑娘和程家的门面,是用作祝寿赴宴的,因而没有一件是便宜的!其中最贱的一套,也价值五百多两银子。”
桂儿上前去一堆空箱子里翻来倒去,最后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几张纸头,递到了万知县手中。
“还好还好,这东西不遭贼惦记,倒是留下了。官爷,我们一行人带的东西多,这是启程前,为了便于查找而列下的物品清单。我几个的所有东西都在上面了。上面有多少,此刻剩多少,减一减,就知我们被盗了多少了。”
万知县抖了抖手中单子,细细瞧去,他刚开始还叨叨念着,可是越往后,他的面色便越发难看起来。
那些繁复的首饰名称,每一件都是赤金带了宝石美玉,件件都是大来头。那些程家带着祝寿的贺礼,他虽不是很懂,可从那响当当的名目猜想,只怕也件件都价值不菲。
还有那批玫瑰釉的货物,刚刚他在上船时已听到围观的货商在议论了,说是荆溪和镇江码头上,那套货价钱就已飙升到了近四千两。而这几日,那套玫瑰釉更已被炒到了五千两银子……
他的头真的开始疼了,脑袋里都是一串串数字。
那么这笔损失是多少?就此刻这么保守一估,是不是就有快四万两银子了?乖乖,四万两啊!
这么大笔数额,在九江码头丢了,整个九江乃至江西朝廷的颜面都不保啊!以后谁家货船还敢停靠九江码头,他们这批人怎么担得起?怎么去交代?
那盗贼若是抓不到,这屎盆子必定还得要扣在九江朝廷的头上!搞不好,这上上下下都要倒霉……
“不过……程小姐空口无凭,会不会记错了数目?总不能您说多少,就是多少吧?”
万知县老油条,脑子转得飞快,马上就有了降低损失的打算。
程紫玉哼笑着起了身……
第一三九章 亲自下场()
上一世的程紫玉游走在夺嫡的大风大浪中都没栽,此刻万知县这样的老油条,她并不放在眼里。
她亲自上前从一木箱的夹层里拿出了几张单据甩到了万知县跟前。
“我程家做事素来稳妥。这几张是镇江码头开立并盖章的单据。在镇江码头,所有箱子都经过了查检,万知县最好睁大眼睛瞧好了,上边的罗列和戳印都确确实实,除了我这份,镇江码头也有备份,您大可以去调取。
而且我的所有箱子都是在码头当众查检,不但是镇江码头的官员,连不少货商都可以作证。所以更是杜绝了作假!
还有在荆溪,我装车时不少来头不小的货商慕名而来,箱子里的银票首饰货物有不少人都看见了。您若是有怀疑,我可有的是证人!”
程紫玉咄咄逼人,满脸怒容。
看着面前单据上罗列的种种均盖有一个个圆溜溜的印戳,的的确确是没错。万知县面色发青,唯有讪笑。
“程小姐勿动怒,本官只是按例一问,并不是对您有所质疑。咱们会以最快速度派官员前往镇江衙门取证。”
“万知县既然是按例问询,那咱们就得说清楚了。我的这些东西都是当着官兵们的面运上的船,这一路都在江上,箱子也没挪地方,难不成还是这些东西自己长脚跑了?
此刻狼藉您看到了,黑衣人嚣张蹦跶更是足有几百人都瞧见了!这分明已是证据确凿,您不赶紧去拿人,却有空在这里按例质疑我?恕我直言,您这行为本身就站不住脚!我是不明白,您这么多的例,可是有什么缘故?”
万知县满头都挂下了汗,程紫玉这么一挑,顿时好几十双视线都冲他盯来。他不由感叹,这好厉害的姑娘!分明是暗指他有包庇维护之嫌……。。
这种时候,万知县哪里敢有半点疏忽,眼看他的乌纱帽已经掉了一半,想要取而代之之辈只怕这一屋子就有好几个。
他立马恭谨起来,拍着胸脯做了个表态,表示一定秉公执法,尽全力将凶手捉拿归案……
现场看完,留下官兵继续取证后,程紫玉万知县等人便往下走。
刚走到楼梯口,便听见高晞那几个狗腿因被盘问而嚎着。
“官爷,不管您怎么问,我几个也是不知道啊!黑衣人害我们损失惨重,怎会与我们勾结?我几个到二层时,程小姐房里已经是乱糟糟一片,跟我们半点关系没有!是黑衣人,一定是……”
“你们去我房间做什么?”程紫玉的声音幽幽出现在了三人身后。三人后背一凉,莫名毛骨悚然,差点瘫坐在地。
他们面面相觑,闭上了嘴,完全不知如何接话,刚刚扯高了嗓门喊冤枉的底气顿时无存。
是啊,他们怎么回应?他们去她房间做什么?他们怎么敢进贵客的房?这不一样是图谋不轨?难道实话实话,表示去找主子?可他们主子怎会在贵宾房间?难道说实话,说他们主子给贵客下了药,想要睡了船上贵客?那岂不是搬石头砸脚?这个谎,根本没法圆……
其中一位实在绷不住,直接坐地。
但即便如此,三人还是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去了正被拦在另一边正受审的高晞身上。
“怎么?一个个看谁呢?找你们主子?想要串供?想要求助还是圆谎?”
“抓走抓走!先关押了!别给他们串供之机!分开关押!”
这仨人的眼神从没底气到相互交接,再到此刻盯住高晞,这一变化在万知县眼里,意味却不一样。他们分明是黑衣人帮凶,正看向高晞求救。高晞确是主谋无疑……
而程紫玉似是被三人激怒,竟是直接冲着高晞而去。
官兵们赶紧跟上。
谁也没想到,她会直接冲上前去,抓住高晞前襟后,使劲一拳头结结实实打向了高晞那已经扭曲了的鼻梁骨。
高晞被官兵们扣着,挣又挣不开,这一下直叫他痛不欲生,顿时鬼哭狼嚎捂脸打起了滚。
可程紫玉并未罢休,依旧不停地拳打脚踢……
“你还我银子!还我货物!还我名声!你害我全家!不得好死!你狼心狗肺!人面兽心!你这不知廉耻的小人,利欲熏心的混蛋!你死不足惜!你活该被抓!你就该付出代价!你若不得报应,我就枉来此生!你造的孽,必须给我还了!否则我与你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程紫玉视线有些模糊。
她眼前似乎又出现了昔日那些叫她痛彻心扉的场面:出现了那道因着私盐而对程家定罪的圣旨;出现了她跪在御书房,暴怒的皇帝将砚台砸到她脑袋上的场景;出现的是昭妃和金玉口中,程家家破人亡,血流成河的场景……
即便私盐不是程家覆灭的主因,却是导致程家全面溃败沦亡的最重要一击。
醒来的那一刻,她听到“高家”二字后,几乎就未睡过一个好觉。“私盐”二字时时在她脑中冒出,纠缠折磨着她。
她做梦都想要打赢这一仗,此刻她终于搬掉了这块大石,那这一世终于有了一个好的开始了是不是?她可以保住程家了对不对?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心头是雀跃的,手握的拳头是坚决的,而